第268章 自以為是

陸凌雲的院子里。

季淑貞剛離開沒多久陸難就來了。

「阿娘。」陸難怯怯的喊了一聲。

陸凌雲抬眸看她一眼，問：「你來做什麼？」

想到剛才季淑貞跟自己說的那些話，如今陸凌雲並不是很想見到陸難。

「我來看看阿娘，阿娘身子好些了嗎，我知道先生認識一個醫術很好的大夫，讓他給阿娘看看好不好？」陸難試探著問。

「不必了。」陸凌雲一口拒絕。

陳年舊疾，有什麼可看的，就算是換一百個大夫也看不出別的花樣來。

「阿娘究竟是哪裡不舒服呀？」陸難又問。

她只知道陸凌雲是在生自己的時候落下了病根。

陸凌雲瞥她一眼，並不回答這個問題。

「靖勇候有沒有告訴你你二人的婚期？」

陸難點點頭。

「阿娘，這樣會不會太快了，再說了哥哥和阿姐都還沒有成家呢。」

她比他們都要小，沒成想自己卻是第一個成家的人。

「他們跟你又有什麼關係？」陸凌雲略帶輕蔑的道，「你是你他們是他們。」

「那謝興渠呢？」陸難斂起臉上的笑，「阿娘打算怎麼處置謝興渠？雖然如今我還不知道幫阿娘的人是誰，還不清楚阿娘把人關在什麼地方，不過這件事總有一天會暴露。」

「暴露了又怎麼樣？」陸凌雲打斷陸難的話。

「如果謝家的人知道阿娘把謝興渠藏在哪裡，他們會對阿娘不利的。」

「你覺得就算是沒有謝興渠的事情謝家人會放過我嗎，或者說他們會放過你嗎？」陸凌雲臉上儘是冷酷的笑意。

「陸難，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上一次帶走我的人是誰？」

陸難搖搖頭，她當然知道。

論起來還是謝家人先對他們動的手。

「與其擔心我不如先擔心你自己，我跟謝家沒有任何關係，可你身上可是流著謝家的血。」陸凌雲有些幸災樂禍的看著陸難。

謝家就是除了自己也無濟於事，畢竟陸難才是謝興渠的親孫女。

「我還有言襄，不會有事的，阿娘不用擔心我。」

陸難知道自己身邊不缺謝家派來打探消息的人，不過那些人都被言襄很好的解決了。

她更擔心的還是陸凌雲。

「你慣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你覺得我會擔心你嗎？」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陸凌雲很是不屑的笑著。

「我和先生成親之後阿娘真的會把謝興渠交給我們嗎？」

說實話陸難心裡並不是很有把握，她甚至覺得陸凌雲不過是想掌控自己，看自己忙活一場卻什麼都沒有得到。

「你放心，我這次絕不會食言。」

人會給他們，至於是生是死那就不再她的承諾範圍裡面了。

「阿娘會殺了謝興渠嗎？」

像是看穿陸凌雲心中所想，陸難突然問了這麼一句，陸凌雲都被問得有些愣住。

「你覺得我會嗎？」

「阿娘不要那樣做。」這也算是回答了陸凌雲的問題。

陸凌雲正想說什麼駁斥她，還沒開口又聽陸難道：「那種人不值得阿娘髒了自己的手。」

「阿娘把他交給我吧，我會替阿娘處理得乾乾淨淨的。」陸難一臉誠懇的看著陸凌雲。

陸凌雲愣愣的看著她。

「嘖，你覺得我會信得過你嗎？」短暫的沉默之後陸凌雲反問她。

剛才陸難說話的語氣和她說的內容，有那麼一瞬間陸凌雲都要以為眼前的人是失憶之前的那個陸難了。

「阿娘要我嫁給先生的這件事是不是跟謝興渠的事情沒有任何關係？」

陸難想了千千萬萬遍，始終想不出兩件事之間有哪怕一丁點兒聯繫。

陸凌雲沒說話，陸難就當她是默認。

「那阿娘想要我嫁給先生是為了什麼呢？」她接著問。

陸凌雲還是不說話。

「因為阿娘知道我喜歡先生是不是？」陸難試探著問。

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陸凌雲盯著她，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明顯，那笑容不是欣慰，是嘲諷和輕蔑，一如往常她看陸難的眼神。

「陸難呀陸難，剛剛我還說了你慣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你怎麼就聽不進去呢？」

「你是不是要說我是良心發現，覺得自己這麼多年有愧於你，所以想幫你一把，所以才讓你做這樣的事情？」

陸難輕輕點點頭。

「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也太低估我對你的恨了。」陸凌雲的表情突然變得狠厲起來。

「你以為謝興渠死了我就不恨你了嗎？」

「你錯了陸難，我對你的恨不光光是因為你是謝家的人，我恨你是因為你奪走了我許多東西，如果不是你我不會失去那麼多。」

「你知道我懷著你的時候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嗎，你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嗎？」

年少的時候她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那段時間卻活得一點兒尊嚴都沒有。

她對陸難的恨意就是在那個時期滋生出來的。

「終於熬到生下你的那一天，我差點死在生你的時候，我怎麼就沒有死在那個時候呢。」陸凌雲輕聲呢喃。

要是她死在那個時候就不會有今天。

其實有那麼一瞬間陸凌雲覺得自己可能會是一個好母親，但這個念頭被自己的阿娘一巴掌打掉了。

這十多年裡每個人都在成長，唯有陸凌雲停在了十六歲的時候，唯一瘋狂生長的只有她的恨意。

說到一半的時候陸凌雲忽然沒了再說下去的心思。

「總而言之你不必對我抱有任何希望，你我最好的關係便是互不打擾，我永遠也不會成為你想要的母親，我對你的恨也一直在那裡。」

「我讓你嫁給靖勇候自有我的目的，這不過是一個交易，你如果不想繼續隨時都可以結束，只要你往後不要再來問我謝興渠的事情。」陸凌雲語氣凜然。

只是一個交易。

陸難在心底重複一遍這句話。

也是，是她拎不清，總是懷抱著莫須有的希望，阿娘的態度一直都很明顯，是她自己喜歡欺騙自己。

陸難深深吸了一口氣。

「既然阿娘說了是交易，那希望到時候阿娘不要失信才是。」

從陸凌雲的院子里出來，這會陸難準備從正門出去，沒走兩步她就遇到了陸瓊。

雖然這段時間到這邊來的次數不算少，但他其實很少遇到陸瓊。

「二姐姐。」見了她陸瓊不情不願的喊了一聲。

以前她是不願意喊陸難「二姐姐」的，今非昔比，如今陸難是永樂郡主，比起這個稱呼陸瓊更願意喊她「二姐姐」，這樣起碼聽上去兩人的身份相差不大。

陸難只是略略的朝她點點頭，正準備離開，陸瓊又喊了一聲。

「二姐姐留步。」

陸難真的停下的自己的腳步。

「你還有什麼事嗎？」陸難問，語氣十分平和。

即便知道陸瓊不喜歡自己，如今見了陸瓊她心底也生不出討厭的情緒，她只是覺得陸瓊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在一些人看來自己是不是也是這個樣子？

「我聽說二姐姐要嫁給靖勇候了？」

「嗯。」陸難耐著性子點了點頭。

這件事不是早就傳遍盛京了嗎，陸瓊還有必要這個時候來問自己？

「可侯爺不是二姐姐的先生嗎，都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二姐姐能嫁給自己的父親嗎？」陸瓊佯裝一臉天真的問。

陸難面帶笑容，看上去並沒有要生氣的意思。

以前她也有這麼想過。

「我與先生的親事是聖上賜婚，你如果覺得不合適可以去問問皇上。」陸凌雲隨意道。

陸瓊氣呼呼的瞪她一眼，陸難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自己要是能見到皇上還用得著在這裡跟她說話嗎？

一想到這個陸瓊氣就不打一處來。

陸家他們這一輩算上陸難一共五個孩子，陸知行是狀元郎，如今已經在朝為官，前途大好，陸難得皇后青眼封了郡主，陸知言是嫡女，是陸知行的妹妹，想巴結她的人不在少數。

而自己的雙生兄弟如今還在上學，陸琚一向把陸知行視為自己的榜樣，只要他用功一些，再過幾年參加科舉，掙一個一官半職不成問題。

唯有她是一個不得主母寵愛的庶女，什麼都沒有，眼下想要說一門如意的親事都不可能。

等到她的兄弟飛黃騰達的時候她早就過了說親最好的年紀。

陸瓊不甘心。

「二姐姐拜靖勇候做先生是不是就是為了今天？」陸瓊又問。

她心裡篤定陸難一開始接近齊垣就是不懷好意。

「我不記得以前的事了，你不如去問我先生為什麼要收下我這個學生？」陸難還是笑盈盈的。

陸瓊不會去問齊垣，陸難心裡清楚得很。

「二姐姐真是好手段，明明連自己的生父是誰都不知道，卻能把大家都哄得團團轉，希望二姐姐不要有露餡的那一天才是。」

陰陽怪氣的語氣，陸瓊眼底對陸難的不滿毫不掩飾。

「我又不是包子。」陸難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對她來說沒有露餡這一說，只有完全恢復記憶的那一天。

她期待又害怕著。

「其實你不必對我這樣的，我們之間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陸難無奈的嘆了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