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不配提起

齊垣已經做好了陸難知道真相之後回來責備自己的準備，沒料到最後陸難會是這樣的態度。

她在他懷裡不停的抽泣。

「先生，阿娘不能死的，她還那樣年輕，她怎麼能死呢？」她翻來覆去念著那幾句話。

嘴上這麼說，陸難心裡卻無比清楚，她的阿娘是真的要死了，不然不會在把自己當做薛媽之後說出那麼一番話來。

齊垣答不上來，只是不停的輕撫著陸難的後背安慰她。

生死由命。

陸凌雲不是尋常的閨閣女子，她既是瞞到了現在都不肯說，想來已經沒有回天之力。

如今除了勸陸難慢慢接受也沒有別的辦法。

「我都還沒有全部想起以前的事。」

她以為等自己把以前的事全部想起來，許多事情就能夠完美的解決。

可現實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到最後什麼都沒有解決。

「陸難。」他喊她的名，將她從自己懷裡推開，「你聽我說，明兒我陪你去見你阿娘，你有什麼話儘管同她說。」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或許如今陸凌雲對陸難的態度會有好轉。

陸難只是一味的點頭，全然不管齊垣說的究竟是什麼。

次日不等齊垣下朝陸難就自己去了陸凌雲的院子。

這是她和阿娘的事情，她不想把其他人扯進來。

院子里只有薛媽，見陸難來她也並未阻攔。

「姑娘今兒倒是好在些，郡主莫要惹她生氣就是。」臨進門前薛媽這樣叮囑。

陸難鄭重的點頭，薛媽這才放她進去。

如薛媽所說，陸凌雲今兒看起來比昨日好了許多，陸難進門的時候她坐在窗下，手中拿著一塊玉細細打量著。

「阿娘。」陸難輕輕喊了一聲。

陸凌雲抬頭看他一眼，沒有說話，倒是把自己手中的玉收了起來。

記著薛媽的話，不敢直接坐到陸凌雲的身邊，陸難找了個離她近些的位置坐下。

「來看我有沒有死嗎？」陸凌雲直言不諱。

陸難臉上的表情有片刻怔楞，隨後很快恢復，望著陸凌雲的臉上依舊是乖巧的笑意。

「我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了。」陸難笑道。

陸凌雲面上的表情沒有多大的變化。

她和陸難之間的關係十年如一日的冷漠，陸難想不想得起來對她並沒有多大的影響，更何況如今自己命不久矣，這個更是沒有意義。

「對不起阿娘。」陸難又道，「我以前不該對您說那些話，都是我不好。」

進京是自己的主意，與阿娘無關。

陸凌雲不屑的嗤笑出聲。

「你沒有說錯。」她說，「要不說你蠢呢，就算是想起以前的事情又怎麼樣，你還是一點兒長進都沒有。」

陸難不解的看著她，不明白陸凌雲這些話的意思。

「陸難，我太了解你了，我知道說什麼做什麼才能刺激到你，我知道怎麼樣才能讓你對我言聽計從，我自然也知道怎樣讓你死心塌地的為我做事，到頭來還覺得一切是你自願，與我無關。」

她說得毫不留情，陸難費了一番功夫才明白陸凌雲這些話的意思。

「你是不是覺得一切都是你的主意，覺得我什麼都沒有做？」陸凌雲問她。

陸難下意識的點頭。

的確是這樣的。

「那你就大錯特錯了。」陸凌雲的語氣越發不屑，「所有事我都心知肚明，我知道我只有什麼都不做你才會主動去做，你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我的計劃里，我就是想要你一直被我利用，到頭來還覺得虧欠了我。」

陸凌雲忽的笑起來，幾近顛狂的笑聲，聽得陸難心裡發顫。

她想起謝景鳴。

自己和謝景鳴之間不就是這樣嗎，他以為是他利用了自己，殊不知一切都是自己有意為之。

有其母必有其女。

陸難忽的覺得有些好笑，原來自己和阿娘那樣的像，而她現在才發覺。

「可最後我什麼都沒有為阿娘做。」陸難嘆了一句。

從她失憶開始一切就被打亂，然後不能回到正軌。

「我小的時候總是想，為什麼阿娘不喜歡我，您應該喜歡我的，我是您唯一的女兒啊，阿奶總說阿娘為我犧牲付出了太多，可我還是想不明白，既然我是阿娘付出了那麼多才換來的孩子，您怎麼能不愛我呢？」

她輕笑著將那些壓在自己心底許多年的委屈娓娓道來。

「打小我就不是聽話乖巧的孩子。」陸難又道，「那時候大家都說我是沒有爹要的野孩子，我就想著要是阿娘對我好一點就好了，那我就對那些人說：『雖然我沒有爹，可我有世上最好的阿娘』。」

而陸凌雲從未給她這個機會。

現在想來陸難為自己幼時那點兒虛榮心覺得羞愧。

「如果還有下輩子，我還想做阿娘的女兒，只是……」

後面半截她沒有說出口。

只是她希望她的阿娘不要再經歷那些事，她希望她的阿娘能嫁給一個很好的人，夫妻恩愛，幸福美滿。

沒有自己也可以。

「你是不是覺得到了這個時候，我就會同你演母女情深的戲碼？」陸凌雲不屑的嗤笑。

演了又怎樣，什麼都不能改變。

她不喜歡做這種無用的事情，她所有的付出都是要有回報的。

「我只是想把我心裡想的都告訴阿娘。」

在還來得及的時候。

「我不想知道你心裡想的是什麼。」陸凌雲毫不猶豫的答。

陸難只是笑了笑。

阿娘許是世上最了解她的人，而她對阿娘的了解也遠比阿娘以為的多。

如果阿娘真的不想聽自己說，早在自己進門的時候就把自己趕出去了。

「阿娘，我好想阿奶啊。」陸難忽的嘆一句。

在她看來阿奶是這個世上最聰明的人，如果阿奶還在一切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你不配在我面前提起她。」陸凌雲冷聲道。

陸難不語。

阿奶總是對的，阿娘為自己付出了太多，自己是她不幸人生的開始，若不是因為生了自己，阿娘如今就不會疾病纏身，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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