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局勢變幻
秦國進軍之時,武朝方面也是做出了應對,長安城內調來的獵龍軍進駐,一夜之後,方城的軍營炊事,變得極其繁忙了起來,
穿戴著不同於守城軍士的鎧甲,獵龍軍標誌性的紅金印記,刻在他們的精製盔甲上,營地之內,沒有一個人因為麻煩而脫下鎧甲,就算是睡覺,也要把鎧甲抱著睡。身穿獵龍甲,就是武朝軍人的最大榮耀。
強大的守備力量下,一個個隊伍在城門處接受檢查,在數倍於之前的兵力下,如有人稍加異動,就會迎來無數的箭矢。
方城已然處於戰備狀態。
長安城內,女帝寢宮中,一名墨白旗袍的女子正侍立在書桌旁,檀木椅上,美人揮墨紙上,一筆落成,卻又是輕輕蹙眉。
旗袍女子輕揉著美人的肩膀,「陛下太過憂心了,這一筆本是寫得不錯的。」
「婉兒,我什麼時候才能到達你的境界呢?能一直寫出那麼好的字,」武則天嘆息道。
女子抿嘴一笑,「陛下,婉兒也就靠寫字維持生計了,您還要搶我的飯碗嗎?」
「你還可以當我的貼身女丫鬟,」武則天緩緩起身,雪白皓腕滑進衣袖,「由我來養你就好了。」
被調笑了一陣,上官婉兒臉色微紅,陛下就是這麼一個性子,不僅在處理事務上極其強勢,在平常的言語中都是流露出男子的豪氣。
陛下似乎很厭惡男子,在這整個寢宮之中,沒有一個男性,除了她之外,就只有六七個負責起居的侍女。
也只有右相狄仁傑,才能看到她的好臉色,其餘的大臣,就算是奏事,也要通過自己進行傳話,再傳達聖意。雖然沒出什麼差錯,但是長此以往,她蒙蔽聖聽的惡名,也在朝中開始流傳起來。
不過這又怎麼樣呢,只要陛下想要的話,她什麼都可以做,就算是要她當個惡人,還是侍寢......
我在想什麼呢,上官婉兒臉頰緋紅,她也是被帶歪了,在陛下的擇婿理論下,要成為陛下的另一半,第一個前提條件,就是那個人必須是女性。
也真是為難那個禮官了,問詢女帝的終身大事時,他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卻又被女帝一句「我只跟女子成親」嗆了回去,現在回想起來那氣得滿臉通紅的臉,上官婉兒又是笑出聲來。
「婉兒,」回過神來,武則天的神情已經變得冷靜,望向威嚴起來的女帝大人,她也嚴肅起來,微微躬身,「陛下,有何吩咐。」
「右相被刺殺的事,你也都知道吧。」
「嗯,」上官婉兒翻查著她所有的材料,「七月小暑之日,在方城知府府署中,前後有著兩批人對狄大人進行了刺殺,首先是方城紅衣錦衣長的反叛,其次,是秦國細作的刺殺。」她又翻開另一份書卷,疑惑地問道,「只不過婉兒不解的是,為何用上了輝光之月,狄大人還是受了重創,秦國的那些人,顯然不可能知道狄大人的底牌。」
「凡事總有意外,就如同他們不知道我們有輝月一般,我們也不知道他們的應對,」武則天拾起妝台上的發簪,「在這種時候,就只能取決於天命了。」
上官婉兒輕垂著頭,「天命不可違。」
在服侍下換上了一身紅色霓裳,她朱唇微啟,流轉的眼波看向了婉兒,「不一定,只要有著足夠的準備和力量,天命,也不是絕對的。」
玉靴輕踩,武則天款款走向窗口,婉兒緩緩跟上,兩位麗人並排站在宮殿之上,陰暗的天,長安城的氣氛凝重,宮中匆忙而行的官員,身披重甲的戰將,紛紛踏出了府邸。
大秦將至,在朝中右相遭刺之後,危難已經如懸頭梁。
戰爭前夕,還沉浸在苟且的豪紳世家被清洗,一道道戰令從宮中傳出,將者為戰,文者獻計,整頓之後,以往虛浮奢華的富饒長安,正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效率運轉起來,在女帝勵精圖治的積累下,這片土地,正展現出它的爆發力。
輕揚鳳冠,武則天嫵媚一笑,剎那的風情,讓上官婉兒俏臉一紅,極目遠眺,這一片山河,都納入她的眼中,伸出玉指,指向那片天宇,「婉兒,你看到了嗎,這就是我的天下。」
京城皇宮,鐘鼓聲響起,朝廷左右,一位官員站了出來,進言道,「秦國與武朝即將開戰,大漢如果無所作為,將會錯失良機,宜派人先行前往打探消息。」
「但曹賊也是蠢蠢欲動,以現在京城的力量,完全無法分出多餘的兵力,單對付曹賊的軍隊,就十分吃力了,」黑衫中年反駁道。
「那我們真的是束手無策了嗎?」
席位上,議論聲紛紛,大漢朝的諸臣正對著南方的情況進行激烈的辯論,然而,喊得最大聲的,無非是主和與主降。
勢弱者難勝,是恆古不變的道理,想要勝利,必須有著經受失敗的決心和意志,然而,經過太多年的和平,大部分人都不願意接受飄搖動蕩的未來,武將和文官,都失去了作為人臣的血性。
皇位上,一名少年默然而坐,他叫劉冕,今年十五歲,是漢朝第八代皇帝,他的前任,是比他年長十歲的表哥,以荒淫無度的罪名,僅僅在位五年就被權勢極大的世家廢帝,他作為第一順位人繼承皇位。
然而,相比於坐在這尊貴皇座上,享受著狐裘的細膩柔軟,他寧願逃回鄉間,同他的養母一起拿起鋤頭耕地,跟這裡相比,髒兮兮的土地顯然是更好的安居之地。
沒錯,他是庶子出身,父親的意外發情,是一切的起源,那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宮女,被細心呵護到孩子降生之後,就被撇到了沒有止境的宮斗之中,支撐沒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作為皇帝唯三的孩子,他並沒有被鶴頂紅照顧,而是在宮中一道密令下,被送出了京城,在鄉下平靜地種起了田。
不過他還記得,將他的生活完全改變的那一天,一位老爺爺突然找到了他,身後跟著一群凶神惡煞的壯漢,看清了他的臉之後,老頭就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開始哭了起來,說什麼終於找到了天命之子之類的東西。
當時他也不是很懂,現在算是知道了,天命之子,就是一個可以坐在這裡,聽著底下一群傢伙爭吵,然後負責安撫的替罪羊而已。但是他不明白,他有沒有犯過什麼大的過錯,為何要受到這種懲罰,他也不明白,明明他沒有什麼令人畏懼的,眼前這些人還需要裝作恭敬的樣子。
不過,老師說過,這些都是禮節,不這麼做的話,他們就表現不出自己的忠心。最後,老師晃了晃頭,簡單地概括了這一點,就是蟲子與草木的關係。
哦,懂了。
各種公務,他也沒有接觸的機會,說到底,他也只是一個剛接手了皇位半年的野孩子而已。
看向身側,一名手持羽扇的書生撫著鬍鬚,這就是他名義上的老師,也是大漢的丞相,諸葛亮。在數個月前,諸葛老師就一直愁眉不展,他天資愚鈍,也無法猜測出什麼。不過見到沉思的諸葛亮,他的心情倒是安定了不少,有這位老師在,會沒問題的。
「肅靜!」中氣十足的喝聲響起。
侍郎站起身來,環視著眾人,「人心惶惶,在皇上面前,成何體統!」直至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他的目光轉向上方閉目養神的丞相,「諸葛丞相,如何定計,還請您來決斷。」
諸葛亮睜開了眼,他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體,寬鬆道袍皺起,說實話,他是真的很困,昨夜一晚的觀星,讓他消耗巨大,這不,連道袍都未曾更換,就急急地趕過來上朝了。
無奈地嘆了口氣,諸葛亮將扇子放在桌上,在這高大的廳殿中緩緩起身,被底下希翼的目光看著,他語氣淡然,「此事,只有兩個解決方法,一個是戰,一個是不戰。」
侍郎扶額,要不是知道這丞相的性子,他直接一腳上去把他踹下來了,就不能直接說重點嗎?
眾人面面相覷,卻沒有人打斷他,在這朝廷之中,打斷他的人,基本上都已經不在這裡了。
「李大人,你來說一下京城軍隊的情況吧。」
手持牙牌,李太尉從百官中踏出,「京城之中,禁衛三萬,城北城南大營各有五萬之數,再加上十裡外的漢城,可以調出大約十五萬的援兵,我們的防守兵力大概在二十餘萬。」
還有二十萬?大部分人面露喜色,這樣的話,守下京城也不是什麼難事啊。
「但是,」清了清喉嚨,李太尉繼續說道,「城中二十萬守軍,有五萬是沒有戰鬥經驗的雜兵,而且這五萬,有著一萬是來自城外的流民組成的,不僅管理起來十分困難,戰鬥力也很差,禁衛為了守衛皇宮,最多只能分出兩萬守兵之多,」他瞥了眼後面的太傅,「援兵的支援也不是說來就來,所以總而言之,這場戰,還是打不了。」
「人數不夠的話,何不向民間繼續徵兵?」一位大臣建議道。
「不行,」侍郎斷然否決,「去年已經徵收了一萬士兵,現在京城中人心不齊,正是疲敝之時,再行徵兵之事,必有禍患。」
「那該如何是好?」諸臣紛紛哀嘆。
「戰與不戰,其實都可行,不戰,不一定就是降,戰,也不一定就是魚死網破,破局之處,在於我們漢朝的態度,」諸葛亮站了出來,輕搖著手中羽扇,「南方動亂,曹賊必會插手,而是先破了漢朝,還是先行南下,取決於局勢,我們的機會,就是讓他只能南下。」
席中,侍郎暗暗點頭,但是,他們有這種力量嗎?
「戰,則派出前軍,挫其銳氣,斷其前路,不戰,則拉攏同盟,城外退敵,這樣的話,南邊的戰事我們也必須插手,戰與不戰,就是這個道理了,」話畢,諸葛亮一甩衣袖,重又坐回席位。
抬頭望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少年,侍郎躬身問道,「皇上,您覺得如何?」
少年點點頭,說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話,「丞相說的都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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