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江南絮
師者，所以傳道受業解惑也。人生若有一良師，自然少行彎路，少吃苦頭。
遇到無良仙師，這可如何是好？
「江南！你給我等著！我喊我阿爹宰了你！」方辭這脾氣說爆就爆。
「能死你了，有本事你自己上啊。」一天要死要活的，觸霉頭。
方辭果然識時務，不理我，直奔折域帝君仙殿而去。
「師傅，你那白鈴是不是想白送給我？」不須幻化成大人模樣，把我的白鈴捏在手中想要奪走。
「不須，別鬧，待會兒傷了自己。」白鈴是我的一半靈身。不過一點兒都不聽我的話就是了。
「小方魔頭不吃你那一套，你又不是看不出來。你還故意調戲他作甚。」不須抬起本仙的下巴，作勢就要親上來。
「小孩子不懂，為師如此身經百戰，自然知道的比你多得多。」我沒有作為，任由著不須越來越靠近的臉龐。
因為我知道，除非我自願，否則沒人能近我身。
果不其然。
「你這出苦肉戲，為師可看得多了。你也不心疼自己，那麼點修為夠你在我面前裝幾次？」不須迷戀我是真。只是，其他心思他也不少。
「每次靠近你，我都覺得自己不是在付出，而是在索取。我就這麼一點兒壞心思，你不要揭穿我。」不須重新變回孩子的模樣，在我面前直直地倒了下去。
我將他抱回仙殿，不是我鐵石心腸，而是因為，我並沒有他們所了解的那種感情。
我的靈身還有一半，鎖在黑鈴當中。我不知是否我尋找的就是我所缺少的，唯有希望如此。
帝君，關乎仙界存亡，區區四十九人就能盪三界，振榮昌。立為執仙，理因不戚戚於貧賤，不汲汲於富貴。不食煙火，不思**，不染一塵。可是，活得久倒不如活得風流。
不如放浪一世，痴情一世，富貴一世，貧賤一世，蓋世一世，蹉跎一世，男子一世，姑娘一世。豈不美哉。
「貪戀凡俗萬物，這只是順應。」
「吾之本性，為何拋棄？」
「乏味過活那麼久，倒不如那凡夫俗子燦爛一世。」
「我要回到那凡間去。」
「諸君，仙規可立，能成帝君者，皆可隨心所欲，百無禁忌。」
「贊成此議。」
「贊成此議。」
故常以聞，某君今點一人，為其妻子。
而我江南絮，為七渡帝君，自然可以肆無忌憚。
唯有一事求而不得，我的黑鈴被鎖白前帝君故土閣樓內。結界仙師之承塵，白前。我等小人自然連那閣樓所在何處都不知。而白前早已無跡可尋，唯一線索就是青不須手中的令牌。
前山令。
為此我要做的，就是讓方辭那小鬼愛慕上本仙。然後我七渡帝君就可得吾之完全靈身，於這九霄之上嘯傲風月。
簡單，實在簡單。
我雖不懂何為愛，可我見得多，手段自然也多。
方辭這小孩，打從睜眼就有折域帝君精心照料。五個月就續了仙脈，旬月而渡一劫，兩歲位列仙班，稱撫締。十三歲渡第二劫，謂上華仙主。年十七被指帝君，為仙史上最少帝君，稱蕪沒。（mo）
情竇初開，最受不住撩撥。
更何況，還是七渡帝君親自撩撥他。
「折域，你在嗎？」方辭這小鬼，實在是簡單得很，必然什麼都不敢跟折域這老古董說。
折域仙殿緊閉，想來肯定又下凡去了。
我不管不顧，直入內殿，果然空無一人。平時折域之徒或於仙祉修鍊，或隨折域一同下凡，少有見到在仙殿廝混。唯有方辭，修為又高，又不接外。所以整天窩在這仙殿，幾乎一步都不願意踏出。
「折域，那小鬼是不是找你告狀了？嘖，蕪沒帝君也真是，我不就摸了他的手嗎，他那麼大反應作甚？」我故意大聲嚷嚷，確保方辭能聽見。
「還有啊我跟你說，方辭這小鬼很危險吶，萬一又變成第二個道忌帝君那可就不好了，你說是吧？你在嗎？」
那內殿就一間房有氣息，我還不至於找錯地兒。
「師傅不在，你晚些時候再來找他吧。」果不其然，一人影出現在門后。
奇了怪了，這方辭怎麼突然性情大變？突然變這麼溫順？
方辭一動不動，站在門后風吹不倒，雷打不動。
「方辭，是我的錯，我不該隨便碰你。」這脾氣該軟就得軟。
「不礙事。」方辭心平氣和，絲毫不見慌亂。
「真的不礙事嗎？」攻其不備，出其不意。
一個瞬身，我便來到了方辭身旁，再次握住了他的手腕。
直到這時，我才開清楚這小鬼是個什麼表情。
此乃我七渡帝君上萬年來最大的失誤。
我原以為方辭必怒，找我理論，以暴力解決。畢竟我言語不當，言之穢語。但他沒有，他理智離去。我又以為方辭必定報復，但是他也沒有。再者我以為方辭是釋然了，不與我一般見識。但沒想到，他居然哭了，哭得不成樣子。
堂堂七尺男兒，居然愁眉淚眼。
「盡央，沒事吧？」
「無礙。」
「你怎麼了！？」
……
……
方辭自手臂至脖頸，浮現出一道道鮮紅的紋飾。
棺尾紋。
該死，此乃我餘生最大敗筆。
年未二十，我故意以白鈴激他，實屬大忌。
七渡帝君，黑白鈴使，迷骨惑心，絕夢之主，受萬人之苦，承萬人之傷。一渡憂愁，二渡悲傷，三渡惱怒，四渡怨恨，五渡憎惡，六渡別理，七渡歡喜。
七渡帝君是「喪門星」。
渡人苦難，七渡歡喜自承之。至信有二，為徒也。黑白鈴分為二靈身，自選二人為宿主。
白鈴，選中了方辭。
但是，時間未到，不該這麼快的。
仙鈴使，七千年一更替，現在只有三千年而已。是我忘了本職，忘了白鈴肆虐難以控制，忘了白鈴早就對方辭動過心思。
宿主相鬥七七四十九日，至一方滅，勝者為新之仙鈴使。
三天之內，黑鈴會挑選出宿主。七渡帝君判之，於棺尾山相鬥之。
但是，方辭只有十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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