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新的一年
他有時候，回到圖書館，就只是遠遠的看一看安樂忙碌的身影。
這樣的事情，林湛樂此不疲。
除夕前一日，林湛全家都要出行。林浚一手操辦，把行程交給林凱，多次修改後的計劃才讓家人看到。傭人們也都紛紛放假回家，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整個林家都沒人可以打掃了。
魏雅琴試圖留下幾個人，可是他們的車票緊張，她又不好攔。回到家，魏雅琴看見了安樂也是正好打完工，背著包往家走。
「安樂，過幾天阿姨要和叔叔他們一起出去玩幾天，那麼，我們不在的兩個星期里，你就收拾好家裡。可以嗎？」看起來是個疑問句，但其實這就是一個陳述句。
走的那天，安樂只是走到樓道處，看著林凱他們大包小包的往外提。回到房間時，引擎聲已經聽不見了，安樂把心思放回功課。
「叮咚。」
奇怪，這個時候不會有什麼人再來拜訪林家了吧？安樂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沒有去開門。緊接著，客廳的座機響起，安樂鬱悶的把筆摔在桌子上，下樓接電話。
「喂？你好，請問是安樂小姐嗎？啊是這樣的，我是林湛先生請來的鐘點工，請問您在家嗎？」
安樂瞬間愣住。
他居然找到了一個鐘點工。
鐘點工很勤快，做事的動靜也很小，基本上全家的衛生她都可以收拾妥帖。
只是三個小時，安樂就聽見鐘點工禮貌地操著一口鄉音告別：「安小姐，我走了。」不等安樂出來，鐘點工早沒了影。
因為第二天就是除夕，所以圖書館早就關門，得年後才會有人。大街上一片冷清，安樂兜里的林家別墅鑰匙早就捂得溫熱。她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亂逛，除了一個便利店，其他店鋪都是黑燈瞎火。
於是，安樂走進便利店。
誰都想有人作伴，陪著自己一起過年。安樂沒有家人，她只能找陌生人，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店員。
店員從鍋里撈出幾個丸子和魚豆腐，裝進碗里遞給看著窗外黯淡天空的安樂：「請你吃的。小姑娘，明兒就趕上除夕，今天怎麼就不早早回家？」
「我沒有家。」安樂看了看碗里的東西。
「小姑娘莫要亂講，都快過年了怎麼還離家出走！」這個四十多歲的憨厚大叔在櫃檯後面敲著電腦。
安樂的苦笑一下：「叔叔，不是我要掃你的興，我父母都去世了。」
店裡一陣靜默，店員率先開口：「小姑娘，咱得向前看！你想想哦，這個年全世界都陪你過著嘞！」
「那這麼說，其實還是挺熱鬧的？」安樂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開始吃，「謝謝叔叔，多少錢？不能白要你的。」
「你看你，這就當做新年禮物好了，你一個小姑娘肯定不容易，哪兒來那麼多錢！」店員嘿嘿一笑，「天就暗下去了，你趕緊回你住處待著，晚上冷清，小姑娘怪不安全的。」
「好。」
街道是寂靜的，卻還是可以隱隱約約聽見鍋碗瓢盆的碰撞聲。
這天晚上，安樂什麼也沒吃，鑽進了被窩便迅速入睡。
次日醒來的時候，可以聽見遠處的爆竹聲，還有人的咒罵聲。安樂醒來，便按照以往過年的習俗，先去洗了個澡，換上母親很早就給她準備好的新年衣服。她把衣服穿在最裡面，外面套上了林湛先前買給她的棉襖。
天剛剛亮，安樂趴在床邊，看著窗外隨風搖曳的樹葉。它們沒有翠綠的光澤，只是綠色。除夕，她要做什麼？
出了大門，安樂走到公交車站。她隨便上了一輛公交車，然後看著窗外倒退的景物。上面沒有其他人，司機的臉都是喜氣洋洋的。
安樂突然看見顯示器上的下一站點，居然就是她的家。
匆匆下車，撲面而來的冷空氣並沒有讓她縮了腦袋，安樂往原來的小道跑去。遠遠的，就看見以前的小夥伴在嬉笑打鬧。他們在放鞭炮，一個個捂著耳朵在旁邊大笑，許久不見的男孩子長高了，女孩子們也愈發成熟。
天真無邪的日子不可能回來。
站了不知多久，一個男孩子看見了倚在牆角的安樂。手一指，所有人無一例外的看過來。安樂趕緊站好，居然有著前所未有的緊張。
「安樂！」
所有人都衝上前來，團團圍住安樂，沖著她噓寒問暖。想象中的質問是一點都沒有，安樂暗嘆自己在林家見得東西太深，竟也忘記了昔日的玩伴是如何的真心善待她。
除夕夜，安樂到了大院。
他們這個小鎮有自己的過年習俗，每逢除夕會聚集幾家人在一起吃年夜飯。而他們又是當地人，過年不用回老家，於是留在大院張羅年夜飯。
這次安樂一回來，每個長輩又是疼惜又是感嘆的。
「安樂啊，你媽媽雖然走了，但是，你可得好好活啊。」一個女性長輩不禁潸然淚下。
「你別哭了，今天安樂回來，肯定是收養她的那家人沒給她好日子過！安樂啊，這次回來，你就留下來幾日吧。」一個老婆婆握住安樂的手，「冷的你，趕緊來吃飯。」
其樂融融，安樂吃完飯，便跟著夥伴到院子里玩。她的話也多了起來，好像自己從來就沒有抑鬱過。掏了零錢讓幾個孩子到附近買鞭炮，安樂便跳上枇杷樹。
從這裡，可以看到一個湖。對岸的煙火渲染了一湖的水波蕩漾，就連安樂的眼裡，也鋪上了一層濕意。多久未曾回來過？可是她的枇杷樹依舊粗壯，她的夥伴依舊愛她，她的鄰居街坊照樣疼愛她。
林家人很有錢，他們可以買上萬隻煙花，可是他們不能放出滿天璀璨。林家人過年可以四處遊玩，可是他們不能感受只有平凡人才能感受到的暖意。
安樂可以。
她有一直在等著她回來的玩伴，有一直守在鎮上的枇杷樹，還有等著她回來的母親······
母親。
安樂立刻翻身下樹，對旁邊的孩子吩咐一句，縱身奔向以前家的方向。
風在耳邊呼嘯而過，冷風撲上安樂的臉，她現在只一心想著，快點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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