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五拜神
帶著複雜的心情步出晰夫人的房間,這才發現天已大亮。原來不知不覺間,竟已折騰了一整夜!回房匆匆吃過點東西后,倒頭就睡。一覺醒來已是第二天清晨了。
行兒進房來服侍我梳洗。
「藜夫人這一覺可睡得真沉!昨晚喊你用膳都沒反應呢!」行兒說道。
我心下一驚,忙問:「不是單我一個沒跟大家一起吃團圓飯吧?」
行兒搖搖頭,說:「昨日夫人也累得很,而老爺又一直陪在晰夫人床前,大家便都在自己房裡用膳了!團圓飯改在今日中午了。」
「那就好!……晰夫人醒了嗎?」
「醒過一陣,吃了點東西又睡著了!」
「她一定累得很了……」我一邊說著,一邊在首飾盒中翻找,想要找出那對琥珀耳墜來戴上。可翻了半天卻未找到。
「咦?那對琥珀耳墜呢?」我問道。
行兒忙停下為我梳頭的手,幫著我一併找起那耳墜來。可找了半天,依舊沒找到。我這下才真的慌了,這是我過門那天晰夫人送我的見面禮,可弄丟不得!
帶著行兒又將房中的每一個角落都找了一遍,依舊尋而不得。
「莫不是丟了吧?」行兒問。
「我只在臘八那天戴過啊……」我努力地回憶著,「後來喝多了,回房就睡了……後來被你叫醒了喝醒酒湯……第二天醒來就不見了耳墜子,可是我以為是你收起來了,不是你收的嗎?」
「不是奴收的啊!」行兒說,「叫你喝醒酒湯的時候,奴就看你耳朵上已沒有了耳墜子,想是你睡下之前自己摘下的,竟不是么?」
一聽這話,我心知那琥珀耳墜是尋不回來了,仔細一想,只怕是我在園中摔的那一跤而不慎將其遺失了。這麼多天過去了,若有人拾得,只怕也已還回來了。
「完了!這麼多天了,定是尋不回來了!」見我神情不對,行兒如此說道。
「行兒,你先別說出去!」我吩咐道,「然後請你幫我找個可靠的人,在府外尋找一下,看能不能尋得一對一模一樣的來!……在這府中,我也只能依靠你一個了!務必要幫我啊!」
「可是……如若尋不到呢?」行兒問。
「總要試試的!先尋過再說!」
行兒點點頭,總算答應我去尋找一下試試。
臨近中午,收拾打扮一翻后,便去赴那團圓之宴。來到廳中,才知除了晰夫人因需要休息而不在之外,我竟是最後一個到的。我入座后,便也開席了。看得出來長夜心情很好,滿面春風,笑容不斷。
「恭喜老爺又得一子!」苜郡主舉杯,對長夜說道,「我以茶代酒,敬老爺一杯!」
長夜舉起桌上酒杯,與苜郡主碰杯后一飲而盡。
「夫人也要好生休養,安心養著胎才是!」長夜笑道。
「嗯!」苜郡主點點頭,又問道:「老爺可給這孩子取了個什麼名兒了?」
「就叫『予抒』吧!『直抒胸臆』的抒!」
「予抒?可有個什麼說法?」苜郡主再問。
「也沒什麼說法,只不過從了予揚『揚』字的偏旁而已!」長夜自幼沒讀過多少書,是以取名也頗為簡單。
「『發憤以抒情』,是個不錯的名字!」苜郡主點頭道。
「將軍,您的學問可不如夫人的好,您可要多向夫人學習了!」鸞夫人出聲打趣道。
「鸞夫人,你的中原學問也不怎麼樣,不如你跟我一同向夫人學習?」長夜亦與她玩笑一句。頓是桌上氣氛不錯,大家都玩笑開來了。
午膳足足用了一個時辰才結束,回房間稍作休息,便由行兒陪著去晰夫人房中看她。晰夫人已醒了過來,只是躺在床上還是很虛弱。長夜坐在床邊,正抱著予抒,和晰夫人一起逗著他玩兒呢!
「晰夫人好些了嗎?」我笑問。
見是我,她虛弱的說:「好些了,只是還累得緊!你快來瞧瞧這小傢伙,軟軟的可愛得很!」
我走到床邊,長夜伸了伸手臂,將他遞到我眼前。小傢伙在長夜的懷中睡得正香,小小的、皺皺的,只是臉色似乎不大好,沒有小孩子的紅潤,到有一些蒼白。
我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荷包,放入裹著予抒的小被褥里說著:「這是給孩子的禮物,奴也沒有什麼像樣的東西,只有這些針線上的活兒還過得去罷了!」
「我這個做娘的,替孩子謝謝你了……不如你也抱抱吧?」
「我可以抱嗎?」我又驚又喜。
長夜似是不放心讓我抱,他看了看晰夫人那肯定的眼神后,便對我說:「你坐在椅子上再抱吧!」
我在椅子上坐了,長夜小心翼翼的把予抒放在我雙臂上,口中說道:「小心一點,別摔了……手放他腦袋下……對,就這樣!」神情似在拖付一件珍寶般。
我第一次抱如此小的嬰孩。我僵在那兒頓時手足無措起來。
「我給他取名叫予抒,你覺得可好?」長夜問晰夫人道。
「『發憤以抒情』,很艱啊!」晰夫人說。
「呵呵……」長夜樂了起來,「這一點,你倒與夫人想到一處去了呢!」
「予抒……似乎輕了些?」我掂量著手中的重量,詢問道。
「剛出生的孩子,自然是輕的!」長夜看了我一眼,淡淡說道。
可是,我總覺得予抒也太輕了些,像只小貓似的。只是卻也不便再說些什麼。在晰夫人那兒沒待多久,便退出來了,好讓她休息。
大年初五這一天,行兒出府去找了一趟長夜請回來做法事的那位先生。回來的時候,便帶回了那封拜神的帖子。如此一來,我便可安心等著十五的到來,做好祭神的準備。
正月十五這一日,也是個雪后初晴的日子,整個將軍府依舊是白茫茫的一片。長夜一大早就去了軍營。本是元宵佳節,他理應回來同我們一同用晚膳的,卻在晚膳之前派人傳回話說今日軍中有事,不回來了。恰巧苜郡主身上又有些許不適,而晰夫人又未出月,所以便只有鸞夫人、芸夫人和我一同用膳。因少了往日的熱鬧,大家也少了些言語,匆匆吃完便也就散了。於我來說,這樣最好,可以安心去祭神了。
行兒陪著我一起,往園中西北方走去。我拎著放有香錢紙火及酒水菜肴的籃子,行兒打著燈籠。出發前她不斷地提醒我這個,提醒我那個,生怕有什麼遺漏。
「咱們都準備妥當了吧?」行兒打開籃蓋看了一眼,說道,「可別缺了啥再要準備的,誤了吉時可就徒勞了!」
「快走吧!我都想著呢,缺不了!」我催促道。
眼看著就要走到西北角偏門那兒了,我忽然心中一個驚跳,驚聲說道:「完了!我光想著酒水,把拜神帖給忘了!」
行兒一愣,說道:「時辰要到了,可耽誤不得,那帖子就不用了吧!」
我遲疑了一下,說道:「不行!先生說那張帖子最為重要!我回房去拿吧!」
「時辰就到了,還是奴去吧!你自己先開始啊!」行兒再說。
我把手中食籃塞入她手中,轉身便跑,口中道:「我快去快回!」
「那你帶著燈籠去!」
「不用!天上月光亮得很!」
回房一看,幸好那拜神帖就在那妝台上,想是我出門前順手放在那兒了。拿上帖子轉身便跑,就怕時辰一過,拜不到神農氏了。
跑到行兒等我的地方,抓住她的手,說了一句:「拿來了!快走吧!」便想拉著她往前跑去。
「呀!」她一聲驚呼,人便跌到地上去了。
我忙彎腰去扶她,口中問道:「怎麼了?」
行兒還未答話,就聽偏門方向傳來一聲脆響,似是五指甩到臉上的聲音。緊接著便是小孩子嚎啕大哭的聲音。我與行兒對看一眼又尋聲望去,但一來天已黑,二來又有幾株梅樹遮擋,看得並不真切。當下我二人均是不解。
我扶起行兒,所幸她並未受傷。於是我們便依舊向偏門方向走去。
繞過那些梅樹,忽覺眼前多了幾點亮光。奇怪地是,偏門前的一小塊地上竟來了好多人:芸夫人正倒在地上,一手捂著半邊臉,臉上儘是錯愕;予揚蹲在她身側,扯著她的衣角,哭得傷心不已;長夜一身戎裝站在他們身前,神情似是極其憤怒;晰夫人竟不在自己房中休養,而在離他們不遠處坐著;在她的四周,圍了五六個下人,一手提燈籠,一手提暖爐的為她供暖;謹兒正在把最後一隻燈籠點亮。更奇怪地是,偏門邊,兩個小廝正扭著一個人,將他按在雪地上,而這個人,竟然是慕楠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