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借槍
他今天是倒了八輩子的霉,中午喝多了,回房小睡一會,正要出門,就一頭被踹開的房門撞倒,受制於人。
「會中國話?」郭運輝笑道:「那就好辦了。」
他退後一步,收回踩著洋人的腳,晃晃手中槍,道:「把槍套和所有子彈交出來。」
洋人站直。他短須如戟,身材高大魁梧,比身高腿長的郭運輝還要高過半個頭,粗壯了不止一星半點。劉光明後退一步,不由咽了一口唾沫。這洋鬼子這麼人高馬大,要是反擊,他小胳膊小腿的,還經不起輕輕一拳。
劉光明瞟一眼郭運輝手中的手槍,膽子又大了,這洋鬼子在槍口下不敢反抗的。
那洋人面對黑洞洞的槍口,臉上卻忽然浮現出一抺微笑,然後一節上勾拳狠擊郭運輝面門。郭運輝很奇怪這洋人在槍口下居然微笑反擊,後退著叫道:「別動,老子真的開槍了。」
他沒有扣動扳機,因為他並沒有要槍殺這洋人的打算。他退了兩步,就被一張沙發擋住,然後洋人的拳頭已經到了眼前。
「我草!」郭運輝怒罵一聲,急忙轉頭,洋人的拳頭便落在了他的側臉。
郭運輝忍痛,抬腿狠狠一個膝撞,結結實實地撞在洋人肚子上,撞得洋人一聲悶哼,當即雙手捂住肚子蹲了下去,佝僂得如蝦米一般,口中用英語嘟囔道:「太狠了,太狠了……」
劉光明小心臟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靠在房門上摸著胸口,連聲道:「好了好了,搞定了。」
郭運輝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用手槍頂住蹲在地上呻吟的洋人腦門,道:「娘的還敢反抗,惹急了老子真的一槍崩了你。」
洋人抬頭,迎著槍口咧嘴笑道:「小青年,你玩槍的手法還比不過我們的孩子。」
「老子不會玩槍,這麼近還打不中你?」郭運輝怒了。
「你試試看。」洋人滿面譏諷之色。
郭運輝真的怒了,不過理智尚存,他把槍口偏向一邊,便扣動了扳機。盛怒之下,他也不考慮,就算華洋飯店客房隔音效果再好,槍聲響起,也會傳出去,驚動了警衛會有什麼後果。但他扣動扳機之後,手中的手槍卻毫無反應。
「不對啊?這是一把真槍啊?」手中的手槍雖然小巧玲瓏,結構緊湊,但那沉甸甸的壓手感和鋼鐵質感,都明顯不是一把玩具槍。
「小青年,不論什麼槍,沒有上膛,沒有打開保險是打不響的。」洋人見郭運輝偏開槍口才試槍,臉上就露出了笑容,這時他肚子部位的劇痛也稍微緩解了,便站直身子,向郭運輝伸出手掌,笑道:「拿來,我教你。」
郭運輝下意識的就把手槍交還到了洋人手裡。
劉光明要出口制止已經來不及了。他的小心臟又狂跳起來,郭運輝不會使槍,這洋人不可能不會,順手兩槍,他和郭運輝兩條小命就交待在這裡了。
洋人拿槍在手,道:「看清楚了,這是上膛……好,上膛……這是保險……好,打開保險……」
他慢條斯理地拉動槍管上膛,慢慢打開保險,讓郭運輝看得清清楚楚,然後走到窗邊,推開鐵框玻璃窗戶,嘡嘡兩槍,五十米開外那棵大樟樹上兩隻麻雀便應聲落地。
「好槍法。」郭運輝由衷贊道。
洋人轉過身來,槍口指向郭運輝,道:「舉起手來。」
郭運輝和劉光明瞠目結舌,但在槍口之下,哪敢妄動?何況這洋人的槍法這麼好,那麼遠的距離,小小麻雀都隨手而落,只得乖乖舉起雙手。
「你們兩個來找我,有什麼目的?」洋人持槍在手,便顯得自信從容了。
「我們不是要找你。」郭運輝解釋,「我們隨便選了一張門闖進來,只要是個洋人就行。」
「是個洋人就行?」洋人狐疑道:「你們找外國人幹什麼?」
「偷……哦不,是借,借槍。」郭運輝道:「你們洋人不遠萬里來到中國,個個都是過江猛龍,都帶著武器的。」
「借槍?」洋人盯著郭運輝,似乎明白了這兩個中國青年的來意。嚴格地來說,是一個青年和一個少年。
這時,門外一陣嘈雜,隨即房門便被拍的呯呯作響,有人叫道:「蘭登先生,蘭登先生,你在房間里嗎?是你開槍的嗎?開門,開開門……」
叫聲嘈雜,要不是劉光明背靠在房門上,房門已經被推開了。他看向郭運輝,後者也在看向他,眼中都露出了絕望之色。
「你讓開,」蘭登擺擺手槍,「讓他們進來。」
劉光明站開,房門門鎖已經被踹壞了,隨即便開了。
走廊里已經站滿了人,他們見客房中蘭登持槍站在窗邊,兩個青年站在沙發邊,紛紛問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開槍?
「沒什麼。先生們受驚了。」蘭登收起手槍,笑道:「我們不過是一時興起,這位朋友教我中國功夫,而我向他展示槍法。」
「是嗎?」一個領班模樣的青年人道:「真是這樣嗎?蘭登先生。」
「不然的話還能是怎樣?」蘭登聳聳肩,反問道:「難道先生們認為剛才這裡發生了一場生死搏鬥嗎?」
「還真像。」領班心道。他掃視客房中,沙發挪動了位置,倒不要緊,但是那個面目清秀的少年臉色煞白,那個穿藏青色立領中山裝的青年嘴角帶血,臉頰上腫起一塊,蘭登先生額頭上還有血跡,三人都是衣服不整,明顯剛才發生過一場搏鬥。
不過看蘭登先生有槍在手,神態從容的樣子,不會是遭到劫持被迫撒謊,領班便道:「既然如此,蘭登先生,打擾了。」
「不好意思,我一時興起,冒昧開槍,驚動了各位,我深表歉意。」蘭登先生躬身禮貌地道:「如果有客人投訴,我願支付賠償。」
「暫時沒有客人投訴。」領班道。
「好吧。」蘭登道:「先生們,請便。」
領班便帶人走了。臨出門前,他看了一眼郭運輝劉光明腳下的老式布鞋,但沒有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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