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臭豆腐之戰
小吃店老闆臉都白了，他認得兆哥就是這一帶的地頭蛇。沒事找事還要敲詐勒索呢，這要是被他家的臭乾子吃壞了肚子，他這小店就別開了。
等到兆哥出門消失在黑暗中，郭運輝便叫道：「老闆，結賬。」
郭運輝年輕，卻是洞庭湖的麻雀，見慣了風浪，防人之心不可無可不是說說算了。儘管他認為與兆哥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兆哥也不可能知道他槍殺了湘軍士兵的事，應該不會害他，但是小心點總不會錯。於是他準備儘快抽身走人。
店老闆卻連連搖手道：「結賬？不，不不，不結賬。」
「為什麼不結賬？」郭運輝感到奇怪。
「因為……」小店老闆道：「你是兆哥的朋友，和兆哥到小店吃臭乾子，小店那是，那是蓬蓽生輝，臉上有光，所以不但這幾份臭乾子免單，小店還要拿出最好的食物招待你。」
他當然不會明說是因為害怕兆哥找他的麻煩，討好郭運輝是到時幫他說好話。
「何必這樣客氣。」郭運輝不由啞然失笑，這小西門兆哥真是罩得住啊，連小小一個夜宵店主都如此賠小心。
「要的要的，」店主大聲向在小店裡間忙碌的女人叫道：「堂客哎，你把隔子里的那掛肥腸和那條最大的腌鱖魚拿出來。」
裡間的堂客口中咕噥一句什麼，還是起身取出一掛肥腸，一條好大的鱖魚交給小店主。
盛情難卻，郭運輝只好重新坐下喝酒吃臭乾子。安慰自己，「我是太小心了，這樣的小店主，總不可能和兆哥勾結起來對付我。」
肥腸，鱖魚下鍋，濃烈的香氣飄起，混合著臭豆腐那種特殊的香臭味，引得郭運輝食指大動，甚至有些期待肥腸，鱖魚上桌了。
忽地，郭運輝的眼睛睜圓了。因為早春氣溫不高，他坐在店內，這小店門口用粗布搭了一個遮陽棚，遮陽棚下掛著一盞白熾燈，昏黃的燈光下，兆哥匆匆而來。問題是，兆哥不是一個人回來的，他身後跟著十數名漢子，重要的是，這十數條漢子和兆哥手上，都拎著棍棒砍刀。
郭運輝立即站起，跑進這小店裡間，但馬上就折返回來，問道：「老闆，後門在哪裡？」
小店主道：「後面是一條臭水溝。」
「後門在哪裡？別管臭水溝。」
「後面是一條臭水溝，我開一張後門幹什麼？」小店主斬釘截鐵，「沒門。」
「我草！」郭運輝被噎得直翻白眼。
這時兆哥已經帶著十數個混混到了大門口。十數條漢子一字排開，把一張小店大門堵的嚴嚴實實。
「郭兄弟，大丈夫行走江湖，站得直，走得正，要走就走大門，怎麼能走後門？」兆耀祖輕拍手中的砍刀，笑容可掬，「後門，那是人走的嗎？只有奸詐小人，貪官污吏才走後門啊……」
「兆哥光明磊落，說得太有道理了。」郭運輝豎起拇指，「兆哥叫這麼多兄弟，要去打對頭嗎？小弟願效犬馬之勞。」
小店主夫婦見此陣勢，郭運輝兆哥這樣皮笑肉不笑地對答，早已嚇得臉色蒼白，悄悄後退，靠在牆邊發抖。
「郭兄弟，」兆耀祖笑道：「我哪裡有那麼對頭。我叫兄弟們來，就是請你到偵緝隊去走一趟。」
「我從來是遵紀守法，來省城不到兩天，偵緝隊找我幹什麼？」郭運輝一臉無辜。
兆耀祖沉下臉，沉聲道：「下午，姚總隊長召集我們四城八埠的暗查隊隊長開會……」
「什麼狗屁暗查隊長？」郭運輝暗道：「還不是警匪勾結。」
兆耀祖身邊的馬鬧葯卻大聲叫道：「哎呀，大哥不但是大哥，還是偵緝總隊的暗查隊長。兄弟們聽見沒，跟著大哥有前途。」
混混們諛聲如雷。
兆耀祖揮手止住小弟們的諛聲，繼續道：「今天上午，穿城鐵路上兩個南方政府的探子開槍打死了一個湘軍班長，趙總司令震怒，嚴令軍警各單位，限期抓住那兩個探子。」
「打死了一個班長，太不幸了。」郭運輝痛心疾首，「可是這關我什麼事？我是北方來的，不是南方來了。那是兩個人，我是一個人，他們有槍，我沒有槍……」
說著，他解開衣服，道：「不信你們看，如果我是南方軍的探子，身上怎麼可能不帶槍？」
「郭兄弟不要解釋了。」兆耀祖微笑道：「警視廳的繪畫專家根據士兵的描述，畫出了兩個探子的畫像，只是還來不及全城張貼。我們每個暗查隊長發了一張，我當時就認出，畫像上其中一個就是你。加上你小小年紀，身手利落，殺伐果決，我早就懷疑你不是岳陽鄉下一土鱉，果然大有來頭。」
郭運輝心頭大震，他以為那些湘軍士兵沒有看清他的面孔，卻不料他們不但看清了他和劉光明，還向什麼繪畫專家描述出了他們的形象。那些什麼狗屁繪畫專家也真有幾分本事，能夠根據目擊者口頭幾句描述就畫出逼真的影像來。
「碰到我時，你丟掉的那個紙團，就是那狗屁畫像吧？」郭運輝冷冷問道。
「不錯。」兆耀祖得意地道：「可惜我只知道你到省城學醫，卻不知道你具體在哪個醫館，就建議姚隊長派人搜查全城的醫館藥鋪。」
郭運輝這才知道，他和劉光明路上看到的那些士兵，就是去搜查各家醫館藥鋪的，幸虧自己已經離開了鶴壽堂，否則要連累姑媽一家人了。
想到這裡，郭運輝不禁怒從心底起，惡向膽邊生，臉上卻笑容綻放，如春暖花開，笑道：」兆哥，你看，這世界上的人，都是橫眼睛，豎鼻子，長得相似的很多很多是不是？大哥你一定看錯了，畫像上的人決不是我。」
「不錯，僅憑一張畫像，怎麼就能斷定是老弟你做下那樣砍頭的大事？」兆耀祖微笑道：「不過到底你是不是南方軍的探子，到偵緝隊不就清楚了。」
「好吧，黑的白不了，我和兆哥去偵緝隊講清楚。我和兆哥朋友一場，偵緝隊看你的面子，也不會為難我。」郭運輝說著，舉步走向門口，一副束手就擒的樣子。
他走到門邊，忽然一腳踹在燒著油鍋的爐子上。他本想端起這口炸臭乾子的燒得翻滾不止的油鍋，給兆哥一群人來個油潑辣子，可惜這口油鍋沒有鍋耳，鍋沿與爐台齊平，無從著手。
爐倒鍋傾，一鍋滾油傾倒而出，兆哥，馬鬧葯一群混混嚇得尖聲怪叫，急忙閃避。被這滾油潑到，還不成了油炸花生米？
郭運輝一步跨出，奪路就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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