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三天（五）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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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怎樣面對珈兒。

是我沒能把對於她生命最重要的人救下。

雖然我認為我已經盡我所能，但是…………

可她現在好像很輕鬆的樣子，全然沒有悲傷的表情。「誒，你說我們是來幹嘛的？」「凈化黑核。」不知道她是怎麼恢復這元氣滿滿的樣子的，反正經歷了那麼多，我是完全高興不起來。

黑門事件隨著西比爾的死去而暫時告一段落了，隨後瞬呼叫的醫療小組過來把昏迷不醒的安帶走了，也看見了工程廳的人過來做一些修復的工作，似乎都很正常，一切仍在正軌。或許是對西比爾的內疚，我的心情一直無法平靜下來，似是有什麼東西一直磨著心裡最柔軟的一塊地方。

從我出生至今，這是我第一次目睹死亡。

雖說我有預感，之後會有更多同樣的事情發生在我的眼前。

「你怎麼了？」「沒怎麼，可能只是有些累了吧。」我抬起頭，看了看低垂的夕陽，「高校的環境很不錯啊。」「是哦。這裡同時也是高檔的住宅區。我說，你看起來真的有點不大對勁，要找醫生嗎？」

珈兒好奇的眼光讓負罪感更加強烈。

「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還是先去凈化黑核吧，然後早點回去。」「話說墨玉清，我問你個問題。」「嗯？」「黑門和黑核是哪個先產生的呢？」「額........」好吧，你問倒我了。天知道這鬼玩意兒是怎麼回事。「不知道。」

「啊，連指揮使閣下都不知道誒。事實上這個與『母雞和雞蛋那個先出生』一樣的問題困擾了我很久了呢...........」當時我就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感情珈兒除了打架以外啥都不行啊（智商也是堪憂啊！）。

「...........很有趣的比喻。」

「嘿嘿....」珈兒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你這樣誇我我可是會驕傲的啊。」拜託，大小姐你是那個耳朵聽出我是在誇你的啊。還沒走兩步路，她又「啪嘰」一下摔倒在了地面上。

「啊啊啊啊好痛啊！」珈兒一下子就蹦了起來，摸著紅腫的膝蓋回頭看去。「誒？這個黑盒子就是黑河吧。」我猛一回頭，只見珈兒指著地上一個漆黑的立方體，正滿臉都是「快誇我」的表情看著自己。「嗯，珈兒很棒。」我用力揉了揉珈兒粉紅色的頭髮，帶著她回到了中央庭。

一回中央庭，我就立刻走到了醫護室。那裡鮮明的紅色標誌還亮著。「.......」我在空蕩蕩的走廊上找了張位子坐下，開始回想起今天一天所發生的事情。

可真是漫長的一天啊。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見了一連串的腳步聲。「誰？」站在我面前的，是鷸。「很抱歉墨玉清，你的身體已經活骸化了，按照規定我必須處理掉你。我知道，可能『處理』這個詞會讓人不舒服.........」她轉過了身，「晏華，交給你了。」「嗯。」昏暗的燈光下，我看著鷸的身體漸行漸遠，隨之而來「嘭」的一聲巨響讓我整個人都跳了起來。

「喵嗚？指揮使也想被『修理』一下嗎？」一張小女孩的可愛臉龐湊在了我面前。「嗚哇！」我身體本能地想要後退，後腦勺卻撞在了牆上。「嘶……疼疼疼……話說你是誰啊？」捂著後腦勺，我驚魂未定地看著眼前的小小少女。

「喵嗚，這樣說話會掉好感度的哦！不過既然你發問了，那麼本大人就破例告訴........」「別鬧了，菱。」

「鷸姐姐。」小女孩似乎很不情願鷸把她精心設計的把戲拆穿，走上前就開始拽鷸的衣角，差點沒把她從那名為方舟的，外表酷似鯨魚的代步工具（神器）上拽下來。

「好了，別鬧了。安怎麼樣了？」「放心好了，在本小姐的醫術下，沒有什麼是治不好的，更何況安還是個.......」「墨玉清也在這裡啊，孩子不懂規矩，見笑了。」鷸直接打斷了菱還沒說完的話，向我打起了招呼。「鷸。」「嗯？墨玉清有什麼問題嗎？」「活骸.......到底是什麼？」現場的氣氛頓時就冷了下來。除了某個小小少女滿嘴嘀咕著「倫家才不是什麼小孩子的啦……」之類，就連魚貫而出的醫護人員都沒有敢搭茬的。

「啊，墨玉清真是會給人出難題呢。」良久，鷸率先打破了沉默。「實際上，我也不知道活骸到底是什麼，不過有一些事情，是時候讓你知道了。」她的語氣很平緩，也很平常。但是我能感受到，這看似平常的表面下，一定有著什麼。

「菱，你去照顧好安。墨玉清閣下，請跟我來。」支開了小女孩菱之後，我又來到了鷸的辦公室。

「坐吧。我們可能會談的久一點。」我依言坐下，她順手推過來了一杯熱茶。

「你今天做的很對，在那種狀況下，只能處理掉西比爾。我知道，『處理』這個詞會讓人聽著不舒服，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對於活骸化的神器使，我曾以中央庭最高指揮的身份下過一道命令，那就是在活骸完全喪失理智之前，在旁的神器使必須殺了他。不得有任何的心慈手軟。」看著我驚詫的表情，鷸苦笑了一下。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這並不像是我會下的命令？但事實就是如此。」她取下了右手無名指上那枚鑲嵌了紅寶石的銀戒指。「這是三年前的討伐活骸戰中，一位身負重傷的神器使贈送給我的。這也是她的神器。」

「她後來怎麼樣了？」事實上我隱隱約約已經猜到了結果。

「她死了。那時候中央庭還沒有任何針對幻力紊亂進行醫療的設備和人員。那一次討伐活骸，中央庭派出了當時三位最強的神器使配合指揮使進行討伐。其中兩位因此喪生，剩下的一位雖然苟且偷生，但是廢掉了雙腿，身體也留下了很大的後遺症，終身無法劇烈使用幻力，否則就會步入她的後塵。」

不用多說，我猜到了那位神器使的身份。

「.......很抱歉。」

「沒事，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鷸雖然這麼說，但她的眼神還是流露出了複雜的感情。想必她失去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你應該知道神器使是人體內幻力與生命力處於一個微妙的平衡狀態所產生的吧？」我點了點頭，雖說我此前並不知曉這一情況。「但是這和活骸有什麼關係？」「確切的說，這就是導致神器使活骸化的最終原因。」

「一旦這種平衡被完全打破，神器使就會無法控制自己體內的幻力，從而墮落為只知道破壞的活骸。不過對於這種情況，不同的神器使有著更強的耐受力，也就意味著可以使用更多幻力而不至於活骸化。」

「而且，根據計算，衰老會使神器使的生命力大幅度下降……」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我心裡明白，任何一位神器使都經受不住時間長河的沖刷，包括……安。

不知道為什麼，我會想起她的名字。

「那有沒有辦法讓活骸恢復正常？有的，一定有的對不對？」

在我近乎絕望的眼神中，鷸遲疑了一下，緩緩搖了搖頭。

「藥物對於虛無縹緲的幻力幾乎不會起作用，拖延時間也只是讓痛苦更加持久。能拯救活骸的，恐怕只有死亡，以及奇迹。」

我低垂著頭，一句話也沒有說。「你對凈化黑核這方面了解多少？」「我只知道這是將黑核內混沌與暴躁的力量遏制住，讓其變得溫和，純凈。」鷸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但你知不知道，你是用什麼力量將它遏制的呢？」

「我不知道。」

「答案是........你的生命力。為什麼神器使們會這麼尊重指揮使，因為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最後你是會死的。我把選擇的權力交給你，由你選擇是否要走下去，繼續凈化黑核，因為你的生命是自己的。」

從鷸的辦公室里走出，我本來沉重的心情沒有絲毫的改變。看著奇迹般已經復原的中央城區，我開始慢慢地思考，所謂奇迹，到底是什麼，而我又要選擇那一條路走下去。

在哪個瞬間，我就像老了五十歲一樣，痴痴地看著漸漸明朗的夜間都市，思考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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