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討王睿文台復仇

太祖既受詔，因討王睿事，群將紛爭。會侄孫賁來投，太祖大喜，乃以賁為先鋒，遂破睿等。

——《吳書·帝王卷·武帝篇》

「巍巍大漢，傳承百載，康平盛世，黎民安樂。天子勤政愛民，天下歌頌。奈何有浮雲蔽日、欺上瞞下。

夫荊州刺史王睿，欺壓百姓、誤國害民。其讒佞專權、結黨私營，暗中招兵買馬、私制軍械。經朝廷暗刺、光祿核查，其狼子野心，欲行謀逆之事，今證明據確、原形已露。特命長沙太守、破虜將軍孫堅討之，事情緊急，不得有誤。

賊勢猖獗，當以疾軍，隱秘除之。事若成，公乃天下恩公也。艱難險阻，望君勉之！勉之！」

后蓋光祿大夫溫毅的章印。

孫策掃視了一眼手中的《討王檄文》，冷笑一聲，又將它傳給手下群將遍覽。

「這……」看完了檄文上的內容，所有人無不是目瞪口呆，詫異莫名。

「明公，這份檄文避重就輕、言辭模糊，況且單憑一個光祿大夫的官印，不足為信。依階看來，定然是有人作假、想借明公之手除掉王睿罷了。」

孫堅點頭。不過令他驚訝的是，第一個站出來說話的卻是很少出言的桓階。

「俺看也是！既然是討伐檄文，就該拿出來公示天下。看他說的，掖掖藏藏，殺個反賊都要偷偷摸摸的。俺說啊，分明是想讓俺們當冤大頭。既要殺人報仇，又要俺們背黑鍋。大夥說說，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真把俺們當傻子了！」心直口快、長相魁梧的韓當站出來道。

眾人鬨笑，都被韓當的話逗笑了。話雖粗俗，卻很有道理。不過，隨即眾人又陷入了沉思。

「到底是誰捏造的這份檄文呢？」一旁的桓階捋著長須、自言自語道。

「哼！要是讓俺知道是誰，非得把他剝皮剔骨不可！」韓當惡狠狠道。

「好了，諸位！」終於，孫堅開口了。

「不管此人是誰，既然有人想假借我手以除王睿，我們就順水推舟、將計就計！」環視眾將，孫堅目光炯亮，卻絲毫沒有因被人利用而生氣。

「將軍的意思是……？」

「不錯！王睿豎子，對本將軍無禮甚矣。一個紙上談兵的書生，竟也坐上了刺史的位置。在荊州指手畫腳、作威作福，致使民怨沸騰。今我當盡率三軍，憑此檄文，討伐王睿，以泄我恨，以解民怨！」孫堅性格直烈，有恩必還，有仇也必報！

桓階一聽，連忙道：「明公三思啊，殺得了王睿不假，可到時朝廷若怪罪下來，只怕……」

「是啊，殺王睿也不急於一時。殺之易，卻有弊無益。此等小人，既然仇敵四立，想來不必多久必然橫死他手。主公切莫被仇恨沖昏了頭腦，做此愚拙之事。」主簿洪晉也勸諫道。

「哼！要殺便殺，頭掉了不過碗大個疤。在這裡婆婆媽媽的，像個娘么！」性格最是火爆的韓當早就看不下去了，嚷叫道。

「對，我等皆願追隨將軍討伐王睿、以雪前恥！」一眾將領隨之附和。對他們而言，榮譽即生命。

拿眼一一掃過神色剛毅的部下，孫堅微笑著點了點頭，心中主意已定。

「報～」正當孫堅要開口之際，一匹快馬由遠及近，眨眼便到了眾人跟前。馬上的一員小將，背插雙旗，見了孫堅一軲轆滾下馬來，垂首拜倒，卻正是孫堅散出去的探路先鋒。

「啟稟將軍，前方發現一支軍隊，人數大約五百，正向我軍方向行進，不知是何目的。「

「哦～」孫堅一驚，與眾將對視了眼，上前一步又急忙問道：「可知是誰帶的軍？」

「未見旗號，故而不知底細！」那小將恭敬答道。

「這……」孫堅帳下眾將面面相覷，一時手足無措。

「眾將士聽令！」孫堅拔劍指天，神情嚴肅：「準備迎戰！」。

隨著孫堅的一聲令下，身後的數千士兵「嘩嘩」整齊劃一地舉起武器，嚴陣以待。

荒蕪的道路上，眨眼變得死寂。數千士兵，就彷彿雕塑一般，一動不動。微風吹過，發出奇怪的「嗚嗚」聲響，四周一片肅殺之氣。

很快，眾人感覺到了大地的震動，從軍多年的經驗告訴每一個人，這是先鋒騎兵。

銳利的眼睛眯成了兩道縫，一刻不離地凝視著前方。孫堅一抬左手：「弓箭手準備！」

前排的士兵紛紛拉弓搭箭、神情肅穆，只等一聲令下，好在將軍面前展示自己的勇武。

「在看到己軍后，仍然速度不減，看來是敵非友。」端坐在馬背上的孫堅，心思百轉，表面卻安如泰山、巋然不動。

敵人越來越近了！煙塵滾滾，一股熱浪撲面而來，甚至連馬匹沉重的呼吸都能清晰地感覺到。

「吱呀」的聲響，是長弓拉到極致的表現。只要孫堅一個手勢，數百支利箭立馬會奔著敵軍而去。可以想象，在毫無遮攔的情況下，對面的騎兵立馬會被射成馬蜂窩。

令孫堅疑惑的是，明明知道自己有弓箭手，對面卻還是以騎兵開道，義無反顧。難道，是別有圖謀？還是對面領軍的將領是個庸才？

「叔父！」

誰知對面打頭的將領一聲呼喊，驚得原本就要下令放箭的孫堅連忙止住眾人。

馬蹄轟隆，待得走近，那將領急忙滾下馬來，納頭便拜：「侄兒拜見叔父！」

孫堅走到跟前，扶起那人仔細打量，半晌方道：「莫非……你是伯陽？！」

「正是侄兒！」

孫堅一愣，繼而朗聲大笑：「哈哈哈，許久未見，未想當年的小娃娃也長這麼大了。這些年來，你與弟弟孫輔在江夏過得可好？對了，孫輔呢？如果叔父沒有記錯，他今年八歲了吧。」

「有勞叔父費心！小弟今年正值齠年。這些年，侄兒在江夏任職，與小弟相依為命，日子倒也好過。就在前不久，侄兒聽聞叔父受朝廷詔令，舉義兵征伐青、徐叛亂，早已是神往不已、心癢難耐。先前探馬來報言有軍隊途徑江夏，侄兒料來是叔父，故而掛印去職、又將小弟託付城中好友，自帶親兵百餘人來投奔叔父，只願跟隨叔父干一番大事業！」

原來，來人姓孫名賁，字伯陽，乃是孫堅兄長孫羌的長子。在孫賁十五歲那年，父母便雙雙亡故，當時弟弟孫輔才剛剛出生不久。孫賁不懼艱難，在獨立謀生的同時，堅持贍養撫育弟弟。因此，兄弟二人的感情很是深厚。

「叔父且看，他是誰！」孫賁笑著側身，引出身後的少年。

孫堅好奇的看去，只見來人年不過弱冠，相貌堂堂，英武不凡。

孫堅疑惑地看向孫賁：「他是……？」

「他叫孫河，字伯海，亦是我孫家子弟。別看他這副木訥的模樣，打仗可狠著呢！」

「拜見叔父！」孫堅之名如雷貫耳，經孫賁介紹，孫河當即拜倒。

意外喜得兩元大將，又都是孫家的傑出人才，孫堅大喜。一指二人，孫堅回身笑對眾將道：「此皆吾家鷹雛也！」眾將皆贊。

「叔父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嗎？」見出孫堅軍中的古怪氣氛，孫賁開口問道。

「哎，我受朝廷密令，欲除荊州王睿，奈何苦無良策！」孫堅嘆息道。

「叔父放心，侄兒本為江夏守長，與這王睿倒也有些交情。若有用到侄兒處，但憑叔父驅馳！」孫賁慨然道。

「好！伯陽此來，真乃吾之解煩也！」

「聽我號令，全軍出發，隨我討伐王睿！」孫堅大手一揮，豪氣衝天。

「遵命！」眾人慨然應諾。

至襄陽，孫賁以見刺史王睿為由騙開城門。王睿不疑，親自出門來迎。正當此時，掩伏賁后的孫堅當即率眾人殺入城中，孫賁又率眾人斬殺城門守衛，待王睿與守城將士反應過來時，襄陽城門已失，城中遂亂。

兩軍對峙，卻優劣已分。

「孫文台，我王睿到底犯了什麼錯，要置王某於死地！」處身護衛當中的王睿當先發問。

孫堅一把將《討王檄文》丟過去，道：「孫某奉命討賊，汝之罪，某亦不知。」

王睿俯身撿起地上的檄文，只一粗看，當即發現了其中的可疑之處。明明是有人故意要陷害自己，他不相信孫堅看不出來。可如今孫堅如此大動干戈，拿著雞毛當令箭，無非是想報上次驅逐之辱罷了。

只見王睿渾身發抖，臉一陣綠一陣紅，瞪著逞凶斗勇的孫堅軍隊，卻無可奈何。

「得罪了！」孫堅一拱手，便欲率大軍硬闖。

襄陽守衛見了，也要來擋。

王睿抬手阻止：「不用了！」軍退，方對孫堅道：「孫太守此來，無非是想要王某的一顆項上人頭，又何必為難城中兵民！」

「哼，你休要在此假惺惺，以為如此俺便殺不得你了嗎！」眾人未開口，韓當卻當先跳了出來。

孫堅伸手攔住，道：「公義且休！他要成仁，我便成全於他！」對王睿一揚頭，道：「你還是自己了結吧！」

「哈哈哈～」王睿仰天大笑，連眼角都擠出了淚水，臉色猙獰道：「孫堅啊孫堅，你以為殺了我你就可以免於責難嗎？你果然是個莽夫！」

說罷，刮金飲之自盡。

王睿既死，孫堅收攬襄陽士卒，得兵甲無數。孫堅兵馬，由寥寥千人驟至一萬有餘，以致軍糧供給不上。

行至南陽，孫堅以公文於南陽太守張資處求糧。張資以孫堅非南陽官、無權調糧為由未加理睬。孫堅大怒，遂詐得急疾，舉軍震惶，又遣心腹之人說張資，言病困，欲以兵付咨。張資起初踟躕心疑，后因利其兵，遂只領數名隨從詣營省堅。

及張資至，堅卧與相見。無何，卒然而起，按劍罵咨，左右伏兵齊出，亂刀殺之。

孫堅殺王睿、誅張資，中原震動。天下聞孫堅名者，無不顫慄膽寒。於是孫堅但有所求，無所不獲，已至橫行天下，無人敢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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