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落子×同類異類
「慌慌張張幹什麼呢?有看見於雀嗎?」
時冕晃晃蕩盪走過涼澈橋,正巧遇見慌張逃跑的何妍等人,擋路問到。
「我們……」
圓臉少年捂住臉準備回答,瘦高少年搶著答道:「我們和她又不熟,注意她幹嘛。」
何妍可不想於雀現在與時冕相遇,那巴掌印肯定還在臉上呢。
以於雀的脾氣,這事情只要不被時冕當場遇上,她是肯定不會告訴時冕的,何妍急中生智道:「聽說書閣頂層那位高人最近身體不太好,時少主還是快些去看看吧,畢竟那是你師傅。」
何妍並沒有說謊,只是語氣有些誇大,顯得簡鷹老頭就快要駕鶴西去一樣。
因為修鍊《先知先覺》的原因,簡鷹精神勁很好,但身體沒有內力調養,衰老得也就比較快,病症也多,最近這幾年也越來越不如以往。
時冕盯著何妍看了幾秒,掃視一眼幾人,冷哼一聲向學府走去,腳步更快了些。
何妍計謀得逞,向身後幾人吩咐道:「下學時注意一下於雀,別讓她和時冕相遇,過了今天應該不會再找我們麻煩了。」
幾人心裡都明白,點頭稱是。
何妍也感到僥倖,她沒想到半個月沒來學府的時冕,偏偏在今天過來,不過好在是被他們先遇上了,稍使手段過了今天,指不定時冕又要多久才來學府一趟。
時冕急匆匆上了書閣頂,簡鷹老頭一如既往的在天窗下看著書,白衣華髮,仙人之姿。
時冕輕手輕腳的走到蒲團前,面對簡鷹老頭盤坐。
簡鷹老頭抬頭,臉上的皺紋更多了些,不過雙目清明,沙啞著說到:「說來聽聽。」
「師傅何不在還能走動的時候出去看看?」
簡鷹和時貳相似,但又更為苛刻,時貳是不出星月城,簡鷹則是不出書閣。
簡鷹老頭嘆息,仰頭看天,痛心道:「我的千里馬死了,外面的世界對我來說太孤獨。」
時冕明白師傅意有所指,勸慰道:「千里馬常有。」
簡鷹老頭舉起枯瘦的手指,指向自己心口道:「可屬於我的千里馬,唯一。」
「師傅年事已高,弟子能為師傅做些什麼。」
時冕做為弟子,見師傅老去,卻又沒有為其做過一件事,內心感到愧疚。
「萬竹山,殘局崖……」簡鷹頓了頓,隨即毅然決然道:「替我落一顆子。」
萬竹山時冕是知道的,因為十二家之一的書竹林,就坐落在萬竹山內。
簡鷹伸手在地上點落,時冕瞳孔縮成一點,瞬間入靜,緊跟著手指點落之處跳動。
簡鷹老頭點出了十二個棋譜,全印在時冕腦中。
第十三局,最終落子。
簡鷹老頭如釋重負,時冕疑惑不解。
簡鷹老頭看著時冕,滿意的點了點頭,說到:「看來你對動的領悟,已經入門了。」
「弟子不解。」
時冕回想棋局,想不通那最後一子的原因。
簡鷹老頭將手收回大袖內,吩咐道:「待你馬踏江湖,只需去做,勿問原由。」
時冕話到嘴邊又收回去,拱手一拜道:「弟子謹記!」
話題再次回到時冕關於《先知先覺》的修行。
入門「動」的層次,簡鷹老頭很滿意,各種容易出現的誤區被一一點破,時冕受益匪淺。
從淺顯的觀察提升到精確捕捉,也初步達到了看破的效果,難得的成就感讓時冕對習武又增添了幾分激情。
從晨間到黃昏,從修行到天下,時冕問題不斷,簡鷹老頭滔滔不絕,途中時壹來送過飯菜。
簡鷹老頭將五國領土對時冕進行了細緻講解,而非福老一樣只是大致說明。
至於古戰場和被古戰場包圍的秦遺古州,簡鷹老頭沒有去過,所知皆是道聽途說,書中雜談,所以也不妄言。
時壹來停留片刻,告訴時冕一個驚天好消息,她爹徵得她娘的同意,這次抓捕劫取分部寶物的人,可以帶上時冕,至於原因,因為這次時淵會親自走一趟,所以能帶上時冕,當是散心。
時冕說起來也算很少外出的「大家閨秀」,長這麼大最多就是在潭州境內逛逛,至於這種她認為驚險刺激的江湖事,更是一次也沒遇上過,得知可以外出,激動不已。
黃昏,時冕告別師傅,去往儒家學派的學堂,此時正是下學的時候。
早已在外盯梢的瘦高少年準備上前拖延,讓何妍她們將於雀趕出學府。
於厭頭上綁著繃帶從時冕面前走過,被時冕攔住去路,笑道:「怎麼?還被人欺負了?要不要本少主給你報仇?」
於厭耷拉著眼睛,冷漠的看了時冕一眼道:「於雀很珍惜你送她的笛子,和她娘留給她的玉佩一樣珍惜,可你不知道,正是這兩樣東西證明了她的軟弱和愚蠢!」
時冕驚訝,正準備反駁,於厭看著時冕眼睛道:「你越是保護她,她就越是學不會聰明,所以你為了她好,就該讓她明白世界並不美好!」
時冕愣住了,他不明白平時沉默寡言的於厭,為什麼會給她說這些。
於厭氣憤,甚至有些嫉妒,於雀憑什麼這麼天真的活著,她看不清自己的處境嗎?不知道學聰明一點嗎?那份善良看起來是那麼的刺眼,明明處境比自己還要糟糕,卻還滿懷慈悲。
做為同樣被大娘打壓,又不受父親看重的他們,本應該是「同類」的,可於雀偏偏做了一個「異類」,讓他看起來像個可憐蟲,他要證明於雀錯了,要將於雀的善良和慈悲打碎,讓她看見「真實的世界」!
時冕覺得他說的是歪理,但張口又不知道如何反駁。
於厭走到時冕身後,咬牙告誡了一句:「你不可能保護她一輩子,有些路,只能自己走!」
在於厭看來,時冕就是妨礙於雀看清現實的絆腳石。
時冕心情複雜,沒有和於厭爭論,大步向學堂走去。
高瘦少年心驚,害怕於厭給時冕說了於雀被打的事,在兩人談話時便跑回了學堂內報信。
「於雀呢?」
時冕走到堂門前,見於雀不在,向其它還在整理書本的學生問到。
何妍看了一眼時冕,低頭整理著書本,心虛道:「走……走了有一會兒了呢。」
時冕心裡想著於厭的話,也沒注意何妍的異樣,回頭向學府外走去。
何妍見時冕沒有發難,鬆了一口氣。
一路上沒有發現於雀,天漸暗,時冕也沒什麼急事,只好作罷。
她自是不知道,於雀已經被何妍的跟班們,用最快的速度送回了於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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