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協議
14協議
我剛跑到那輛貨車邊,就在火光里看到那架機翼變形的飛機的右翼正往下漏油,地上的油順著貨車流去。
我無法相信自己真會沾上這種狗屎運,我立刻掉頭向西跑去。
我沒跑幾步就從頭盔前面的玻璃罩上看到了閃光,然後是一聲轟鳴聲,緊接著我就騰空而起了,我還沒反應過來就重重摔在了地上。
等我抬起頭時,看到自己距那架飛機前面只剩下了幾碼遠。如果爆炸再猛烈些也許可以直接將我送到艙門前,但那樣也可能會將我背後的氧氣罐弄炸。不管如何我努力爬起來,這時我才發現周圍的那些煙霧都不見了,飛機爆炸引起的衝擊波實際上救了我一命。
我摸了摸懷裡的鹵素燈,燈罩已經被摔碎了,但願它還能點著。
我把甩到不遠處的液氮罐撿起來重新掛在脖子上,然後沿著飛機艙門前的扶梯跑上了飛機。
地板和駕駛艙里的血跡還在,但幾個小時前那個駕駛員躺著的地方只剩下了一套衣服。我走進駕駛艙注視著駕駛座前的那些儀錶,我不會控制飛機,也不知道怎麼關掉信號——如果飛機確實在向外發送信號的話。
手機又發出了嗡嗡聲。
我記起公司曾培訓過一門「緊急求生」課程,裡面教授了諸如在飛機上遇到突發事故時該如何自救等技能,其中就有跳傘這項。我試著按了一下駕駛桿上面的黃色按鈕,駕駛艙內發出了滴的一聲,我探出頭看到飛機艙門前的扶梯緩緩收回,艙門關上了。
我相信以機艙的氣密性那些煙霧短時間內無法大量湧入。我卸下頭盔,從上衣里拿出了手機。
我一接起電話就聽到那頭一片吵雜聲,查斯坦說:「你找到信號來源了嗎?我突然想到那組數字如果拆分成兩部分可以識別為WGS84坐標數據,標示的地點就在停機坪附近,誤差在10碼之內。」
據我所知停機坪附近有能力發射信號的就只有這兩架飛機了,但在夏爾乘坐的那架飛機停在這兒之前噩夢就已經開始了,所以只可能是這架飛機,但我還是沒弄清楚那封郵件是誰發來的,以及對方為什麼要發送過來,但我已沒有時間考慮這一點了。
我問她:「那些傢伙找到你們了嗎?」
「他們直接奔現在的封閉室過來了,他們好像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們在哪兒,根本沒有到處尋找!」我聽到手機那頭傳來一陣「咚咚」聲,我問:「他們現在在哪兒?你們怎麼樣?」
「他們正在撞門……」
我聽到樊芙在歇斯底里地叫喊:「怎麼辦?我們還有什麼辦法?」
我趕緊將手機放到駕駛座上,把背上的塑料袋拿下來,從袋裡掏出甲苯瓶砸碎在儀錶盤上,機艙里馬上響起了警報聲。
我計劃在駕駛艙內灑滿甲苯,等駕駛艙著火后再將氧氣罐扔入火中,然後我就下飛機等著機頭爆炸。或者,憑藉我接受過的緊急培訓,我知道飛機左右機翼和機身下都有燃油加註口,也許我可以把飛機的油箱引爆。
不管怎麼說,引爆氧氣瓶是我在機艙里所能實施的唯一破壞性行為。我從襯衫里掏出鹵素燈,忽然感覺到肚子上有些疼,我拉開生物服領口看到肚子在向外流血,但疼得並不厲害,血也不多,可能被鹵素燈外面破碎的玻璃燈罩劃破了皮膚。
我將鹵素燈外面的玻璃密封管敲開一個破口,正要把甲苯沿著破口灌入燈管,就聽到手機那頭在大聲喊我的名字。我一把從駕駛座上抓起手機放到耳邊,立刻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說:「簡,從飛機上下來。」
我反應過來那是卡萊爾的聲音,他是怎麼拿……
「我們知道你上了飛機……」
我眼前有些發黑,左手抓住駕駛椅椅背問他:「她們呢?劉婭、查斯坦、辛西婭還有樊芙?」
我聽到劉婭在手機那頭喊道:「簡,快把信號斷掉!」聽到劉婭的聲音終於讓我鬆了口氣。
卡萊爾說:「你聽見了,她們很好,現在你得從飛機上下來。」
「我沒聽到,讓她們每個人都和我說話。」
「你在考驗我們的耐性,簡,你應該更明智些。」
我強迫自己做深呼吸,問他:「所以被那些東西寄生后你們還有能力講英語?」
「不要浪費時間,簡……」
我沒理他的話繼續問:「你早就知道這一切對嗎?所以騙我來觸發這個陷阱?」
我邊說邊用臉和脖子夾住手機,騰出手將甲苯倒入鹵素燈管里。卡萊爾突然怒吼道:「停下你現在的動作!簡,我們都清楚……」
他是怎麼知道的?我下意識地扭頭看了一眼駕駛倉頂部,但上面什麼也沒有,也許監視器藏在內飾里。
查斯坦喊道:「別管我們,把信號切斷!簡!你聽到了嗎?」
我把燈管和甲苯放在了儀錶盤上。
卡萊爾的聲音又恢復到了先前的那種平和狀態,他說:「簡,我們應該相互後退一步,你離開那架飛機,離開試驗區,她們也可以和你一起離開,我可以為此做出保證。」
「這算是一種交易嗎?」
「一種協議。」
被寄生后的卡萊爾似乎很喜歡咬文嚼字,他說話的語氣聽起來十分悅耳,不知道是不是裝出來的。
我聽到樊芙在低聲啜泣。
我說:「把她們送出來,我在飛機上看著。」
「你得站在飛機外面。」
我意識到他們既然可以遙控攝像頭就可以遙控飛機上的其他設備,包括艙門的開合。我說:「我走到飛機外面你們一定會把艙門合上,你們覺得沒被寄生的人很好騙嗎?」
「那你就站在艙門前的扶梯上。」
「在外面會被那些煙霧攻擊,這你們應該比我更清楚。」
出乎我的意料,手機那頭的卡萊爾笑了笑,說:「如果它們靠近你,你可以再把艙門關上。」
我突然發現自己漏了一條,我問他:「夏爾和那個飛行員呢?他們去哪兒了?」
「不知道,他們和我們沒關係。」
「真的沒關係嗎?」
卡萊爾突然向我怒吼道:「你該到扶梯上去了!」通話斷了。
我不確定是否該相信卡萊爾的話,還有他的所說的「協議」,但我現在似乎沒有其他選擇。
我透過駕駛艙前的窗戶看到太陽已經越過了地平線,駕駛艙四周的能見度很好。我再次按下了駕駛桿上的黃色按鈕,艙門打開了。
我剛走出機艙就聽到四周都傳來了警笛聲。
一輛警車從跑道西邊快速衝到了飛機扶梯前,車還沒完全停住,就從裡面跳出來兩個穿著生物服的人。
路易斯·夏爾舉著手槍沖我喊道:「把手舉起來!從扶梯上下來!」
那個飛行員從警車后廂拖出來一個兩米長的白色密封箱,看樣子是準備拖到飛機上去。我透過箱頂的玻璃罩看到躺在裡面的正是曼塔。
「從扶梯上下來!」夏爾再次朝我喊道。
我看了看西邊,一大堆警車朝我們開了過來。
我說:「按照協議我得待在扶梯上。」
「滾他媽的協議!」夏爾罵道:「現在你是我的人質,這就是你我之間的協議!馬上給我們讓開!」
那個飛行員將密封箱拖上艙門前的扶梯,走到我身旁時他輕聲說:「生物研究的意義與其他生物的生命,與善惡、對錯、職責都沒什麼關係,而是在於如何達成恰當的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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