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美人計
上官鈺移開目光,望著那不再冒熱氣的水面,劍眉微蹙,他蹲下身子抬手在石壁旁敲了敲。熟睡中的虞稚並未清醒過來,上官鈺眸子一沉,在一旁的綠植里拿出一塊小石子,大手一揚,小石子倏地落入水中,在水的緩衝下穩穩噹噹地砸中了虞稚的腦袋。
虞稚倏地一驚,清澈的眸子緩緩睜開,金色的魚尾輕輕擺動,像海里的仙女一般。水底的虞稚目光透過清涼的池水對上了上官鈺深沉的鷹眸。
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她鮫人的模樣被他看到了,在鮫人族中有規矩,不得讓人類看到鮫人的模樣,否則會有性命之憂。
可是這一刻,虞稚的內心很平靜。或許她本就是個不守規矩的人,所以並不懼怕上官鈺,又或許她心裡知道上官鈺將是她復活整個鮫人族的恩人,所以也不害怕。
虞稚素手微微擺動,身子浮出水面,直直地抬頭仰望他。
上官鈺淡淡轉身,低沉的嗓音在靜謐的房間內響起,「水涼了。」
水涼了,你可以走了。是這個意思吧?虞稚偏著腦袋想著,按照上官鈺冷血無情的性格,他肯定不是水涼了,小心著涼這個意思。
虞稚立即起身,一邊擰著濕濕的長發,一邊小步靠近上官鈺,問:
「將軍,今日為何歸來如此晚?都亥時了。」
上官鈺難得地沒有給她臉色看,淡淡說道:「你先出去。」
他徑自走向屏風后的浴桶,將早已準備好的熱水一一注入桶內。正欲解開腰帶時,餘光瞥見虞稚不僅沒離開,還一臉局促地站在一旁,小手絞著身上淺藍色的裙裳。
「為何不走?」上官鈺冷冷皺眉,鷹眸里充滿不耐。
「那個……據說,我的職責就是好生照顧你,這個照顧包括服侍將軍洗漱……」虞稚聲音越來越小,說完后俏臉上染了一層薄粉。
「你現在才記起了自己的本分,本王真是倍感意外。」
虞稚立即走上前,笑吟吟問道:「這麼說,你是答應讓我來服侍你了?」
她好像很期待的樣子,上官鈺移開目光,「不用,你下去吧。」保不定她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上官鈺才不會上當。
虞稚悻悻地離開了浴房,她雙手有些泄氣地抱著腦袋,這上官鈺軟硬不吃,刀槍不入,她又打不過他,這該如何是好?她什麼時候才能拿到黑玉啊?
第二天一大早,上官鈺便離開了將軍府。等虞稚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走了很久了,虞稚整理好了自己,這才去了上官亭的住處。
上官亭的傷口好得很快,如今已經能下床了,虞稚坐在床邊將自己的煩憂告訴了她,只是沒有提及黑玉及自己的身世,只是說上官鈺不好拿下。
「將軍竟然把浴房都借給你了,小捲毛,你一定可以俘獲將軍的。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嘛,我看好你哦。」
「可是他依然對我冷冰冰的啊,一如既往,毫無人性。」虞稚微微晃著腦袋,數落著他。
「安心吧,咱們將軍對誰都是冰冷漠然的態度,習慣就好。」上官亭倒是並不驚訝,要是將軍哪天對人突然熱絡起來,那才可怕呢。
虞稚卻不滿意,這樣下去的話,她一輩子都拿不到黑玉。於是,她睜著清澈的眸子,單純地問道:
「你說,怎麼才能讓將軍對我……呃,言聽計從呢?」
要是上官鈺能聽她的話就好了。聽了她的問題,上官亭撲哧笑了,小捲毛果然很特別,她跟將軍其實也挺配的,若是真能在一起的話,那也是極好的。
「你知道什麼叫做美人計嗎?」
虞稚搖頭。
「哎呀,你聽我說……」上官亭一把拉過虞稚,在她耳邊小聲說著。
這天,上官鈺回府很早,用過晚膳后,他正打算回房看書。這時,一襲粉色衣裙的虞稚款款而來,髮絲高挽成髻,斜插上粉色珍珠簪子,留下一縷淘氣的捲髮垂落在側臉邊,襯得她面容立體柔和。
虞稚帶著盈盈笑意走上前來,「將軍,你回來了!」
她好像很驚訝的樣子,可明明他回來已經很久了,晚飯都吃完了。上官鈺不理會她,徑自略過她走向房間。可在要踏入房門的時候,虞稚的小身子突然攔在他面前。
「將軍,你看今晚月亮很圓呢,我們去長街走走吧。」她提議著。
上官鈺根本沒心情出去散步,皺著眉頭道,「讓開!」
虞稚不理會他沉下來的臉色,仍舊好生勸著,「將軍,你就陪我去一趟吧,今天不去的話,明天月亮就不圓了!」
話落,虞稚伸出小手拉著他的衣袖,另一隻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上官鈺像是被毒蛇咬了一般,倏地甩開她,虞稚一個沒站穩竟然被他推到在地。渾身傳來散架般的疼痛,插在發間的珍珠簪子順勢掉落在地上。
上官鈺有一絲微愣,他沒想到虞稚竟然這麼脆弱,輕輕一點力道她就摔倒了。自小養尊處優的上官鈺自然是不會跟她道歉的,他冷冷道:
「我說過不去的。」
意思是她自作自受嘍?虞兮氣呼呼地站起來,清澈的眼裡充斥著不悅,「你明明一句話都沒說!不去就不去,推我做什麼!」
上官鈺立即沉了臉,一字一句道,「是你先碰我的。」
虞稚氣憤地瞪著他,「要不是……我才懶得碰你!今晚我不陪你熬夜了,你好生看你的兵書吧,哼!」
虞稚轉身跑開了,上官鈺的臉鐵青,硬朗的側臉線條緊繃,這是一個下人跟他說話的態度嗎?他一定是對她太好了,虞稚才會恃寵而驕。
上官鈺很快便冷靜了下來,虞稚根本不值得他動怒。餘光瞥見了地上泛著幽光的粉色珍珠簪子,想起第一次看到虞稚哭泣的時刻,儘管室內光線暗淡,他還是看到那晶瑩的淚滴順著柔和的側臉流下,緩緩凝結成為珍珠,一顆一顆滴落在被褥上。
傳說鮫人的珍珠是瑩潤的白色,可是她卻獨獨與眾不同,哭出了粉色珍珠。上官鈺知道,那是經歷過悲傷痛楚后,哭出了血淚才會將瑩白的珍珠染紅……
上官鈺撿起那瑩潤的粉色珍珠簪子,指腹輕輕摩挲著那細膩的光潔。
虞稚獨自一人出了將軍府,孤零零地走在長街上,心裡再次將上官鈺從頭到腳臭罵了一頓。今晚夜色很好,可街上人卻極少,虞稚走著走著便來到了河邊,滿月的光輝灑在河面上,倒映出一輪圓月的輪廓。微風拂過,水面泛起漣漪,水裡的月亮輕輕搖曳。
虞稚緩緩坐在河邊,夜色微涼,她雙手抱膝,抬頭仰望著天上圓圓的明月,思緒彷彿回到了小時候,她在海里追隨月亮的方向游著,直到很遠很遠,直到月落無聲。
突然,靜謐的夜色里發出一陣怪異的聲響,虞稚雙耳微動,那是匕首抽出刀鞘的細微摩擦聲。
四周緊接著響起相同的聲響,看來這個夜裡出來散心的不止她一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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