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周照的畫展
秦瓊嵐掛了電話后，坐在床上發獃。半晌，她拖著疲憊的身軀出了卧室，看到桌子上的飯菜沒有動過的痕迹，她臉色倏地變得很難看，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有說，攏著披肩往浴室走去。
卧室里，白一爾仰躺在床上，頭頂的吊燈明亮刺眼，晃得她有些頭暈目眩。
她與母親的關係恐怕更僵了。
……
周六，早上九點。
白一爾氣喘吁吁地趕到青城畫廊，一眼就瞧見周朝暮正靠著牆低著頭玩手機，修長的手指靈活地在屏幕上來回滑動著。
她走到他的面前，紅著臉開口說道：「不好意思，我遲到了。」
周朝暮剛剛結束一盤廝殺，抬起頭正好看到女生愧疚的眼神，他退出了遊戲界面，淡淡地說道：「我也剛到，走吧。」說完，男生已經邁著沉穩的步伐往入口處走。
他今天穿了件藍色短款羽絨衣，配了條灰色的運動褲，腳上穿著一雙黑色跑鞋，顯得整個人陽光幹練。她緊走了兩步，跟在男生的後面，兩人隨著人流檢了票後進了畫廊。
剛一進大廳，門口左側立著一塊顯眼的牌子，白一爾掃了一眼，牌子上寫的是周照的個人簡介和這次畫展的整體布局。
來看畫展的人不多，大多都是年輕人，畢竟周照三十而立，資歷不深，近幾年才因著一幅《門》的畫作在畫壇嶄露頭角，他的繪畫風格很小眾，並不討人喜歡，大部分創作出來的畫都晦澀難懂，令人琢磨不透，不解其意，所以喜歡他的人並不多。然而，令她驚訝的是周朝暮居然會喜歡周照的繪畫風格，不過他向來令人捉摸不透，喜歡周照似乎也沒有什麼奇怪的。
今天畫展展出的是十幅畫，主題是「雜」。據說自從畫完《門》后，周照就一直潛心作畫，這次畫展也是他繼《門》之後第一次大型的畫展。
白一爾已經認真品讀了一番這十幅畫作。毫無疑問，這十幅畫完成得無可挑剔，簡直可以說是非常完美，很符合周照一貫的風格。這十幅畫中，要論畫功最精湛的當屬《小巷》這幅畫，不過要論最能觸動她心弦的要屬《兒時》這幅畫。
周朝暮欣賞完十幅畫后，他環顧了一圈畫廊，發現白一爾正盯著一幅畫發獃，他走到她身邊，仔細端詳著牆上的畫，溫潤地開口：「你喜歡這幅畫？」
「你怎麼理解這幅畫？」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自顧自地問道。
周朝暮摸著下巴，思忖了一番，緩緩開口：「這幅畫叫《兒時》，畫的是一個小男孩獨自坐在河邊，在他身後幾步遠處，一個女人正注視著前面小男孩的背影。整幅畫採用暖色系的色調上色，光線明亮柔和，一眼看去這幅畫表達的是母子關係和諧溫馨以及母親對小男孩濃濃的愛。然而，似是而非，這幅畫呈現的是一大一小的背影，背影本就是一個琢磨不透的概念，因著觀察不到畫中人的神態，所以無法參透他們心中所思所想。不過通常來說，一個人望著另一個人的背影尤其是一個母親望著孩子的背影代表著母親埋藏在心底無法言說的愛，然而這幅畫並非如此。雖選用艷麗明亮的色彩著墨，不過母親的腳是一前一後，恰有一種退後的趨勢，說明母親正打算不告而別，結合今天畫展的主題——『雜』，雜即不純，所以我覺得這幅畫巧妙的地方在於用艷麗的顏色烘托出了一股悲涼的離別氛圍，既有諷刺之意又暗藏一絲母愛。」
白一爾聽男生分析得頭頭是道，讚許的點點頭，隨後輕輕開口：「一絲母愛？你覺得這個母親愛這個孩子嗎？」
「應該是有的。」他眉眼一挑，輕輕開口。
「我覺得畫中的母親並不愛孩子。你看，畫中的母親在退後，正如你所說，她應該是要不告而別，但周照採用的是大紅色和米色調來烘托離別的氣氛，大紅色給人以悲壯之感，而米色調給人歡快輕鬆之感，這恰恰說明畫中的母親心情雖然沉重，不過卻又有解脫之感，有如釋重負之意，至於畫中小男孩，他獨自坐在河邊，雙足沒入河裡，顯然他對河水有著歡喜之情，周照採用夕陽的顏色作為男孩周圍的背景，雖有表達歡喜之情，不過夕陽是日落，有希望即將覆滅之意。顯然，小男孩的傷感之情溢於言表。」
「眼光獨到犀利。」周朝暮微微一笑，讚賞地看著白一爾，隨即他眸中神色一變，意味深長地說道：「不過，也許是你的心境如此。」
聽出了他的話外之音，白一爾臉色有些不自然，她扯了扯嘴角，走向下一幅畫。
周朝暮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看著女生的背影。
……
兩個小時后。
兩人隨著人流往畫廊外走，白一爾側頭看著男生，問道：「你喜歡哪一幅？」
「《兜風》」他思忖了一下，緩緩開口。
「《兜風》確實畫得很好。」她微微一笑，眉眼之間儘是讚美之意。
「說說？」
白一爾啞然失笑，她搖了搖頭，「只可意會，不可言傳。這幅畫給我輕鬆的感覺，看著這幅畫就是感覺很放鬆。」
周朝暮嘴角一勾，沒有說話。
「走吧，我們去買畫筆吧。」白一爾靜靜地仰頭看著他。
他發現只要她一笑，她的煙灰色眼眸總是亮晶晶的。
他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因著青城畫廊地處青城的中心地帶，周圍到處都是各種大型商場店鋪，白一爾和周朝暮選擇了一家中高檔店鋪走了進去。
剛推開門，一陣熟悉的鈴聲響了起來。
「彩雲之南，我心的方向，孔雀飛去，回憶悠長……」
白一爾掏出手機，看到來電名字，眉頭一皺，他沖男生點了點頭出了文具店。
「媽。」她淡淡地開口。
「……」
「我中午不回去了。」
「……」
「和同學一起吃飯。」
「……」
「嗯，知道了。」
掛斷電話，她撩起帘子進了店裡。
周朝暮正在挑選鉛筆，白一爾走到他旁邊，看著他手裡的鉛筆問道：「施德樓嗎？」
「嗯，我以前都用這個。」
「嗯，那我們去選水彩顏料吧。」她點了點頭。
「荷爾拜因和櫻桃你用哪個？」她走到一排排水彩顏料面前問道。
「我看你用的是梵高的。」
「嗯，梵高比其他兩個便宜。」
「荷爾拜因吧。」
兩人選了半天，最後又買了一些畫紙才出了店鋪。
白一爾看了下手錶，已經一點鐘了，她扭頭問周朝暮：「去哪裡吃飯？」
「我請客。」
「說好我請的。」白一爾推了推眼睛，義正言辭地開口。
「你剛剛已經幫我買了畫畫的東西。」男生一邊裝顏料一邊溫吞地說。
「你給我畫展的票了。說好我請的。」
「那是別人送的。走吧，剛剛你也破費了不少。」他繞過女生，大步流星地朝一家粵菜館走去。
白一爾哀怨地看著他的背影，最終無奈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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