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誰念西風獨自涼(14)
何安尷尬的呵呵兩聲:「我們沒有惡意,就是怕當面說,你覺得心煩,所以按照民間慣例,避一下嫌。」哪怕沒有惡意,被八卦對象抓個正著也足以列為年度十大尷尬事之一,是個人都想描補一下。
王末托著下巴,半閉著眼睛點頭:「我知道,沒事,你就以第三方的客觀身份給姍姍轉述一下,剛好我也聽聽你們的意見。」免得自己真的因為立場問題阻了徐老師的青雲路。
何安果真平鋪直敘的把事情轉述給了遲姍姍。
哪怕是第二次聽,王末覺得自己還是抑制不住心裡的火一股股往上冒。
遲姍姍皺著眉頭總結:「所以說,末末要麼就辭了工作跟他走,每個月拿600美元補助,然後四年後再考慮一切從頭再來;要麼,就夫妻分居兩到四年不等,學習王寶釧女士,苦守寒窯,拖著油瓶待夫歸?那萬一他要是犯點什麼錯誤,不回來怎麼辦?」
王末:「謝謝你的精闢總結,不過我家小路是我的掌中寶可不是拖油瓶哦!請勿混淆概念!」
「哎呀,這不重要!」遲姍姍揮揮手:「我感覺兩個選擇都不好,對於中年帶娃女性來說,無論是職場再就業還是情場尋找第二春,可都是在鄙視鏈最底端。」
真話總是不那麼令人開心的,王末和何安立刻「唰」的一下沉下臉來,目光頗為不善的看著遲姍姍這個比她們小了3歲,還算站在青春尾巴上的「青年女性」。
遲姍姍面對四道殺人的目光,後知後覺的縮了縮脖子:「那個,啥,我說的只是外面的一般情況,我們辦公室的美人們,一個個業務過硬、駐顏有術、持家有方,絕對不能和一般中年婦女一概論之。
王末苦笑:「定語加的再多,本質上還是中年婦女,沒啥不一樣,妹妹你就別再往回找了。謝謝你將血淋淋的現實再一次清晰的呈現在我面前,我繼續堅持己見:我不去,也不讓他去。」
「對對對,你可以直接給漢辦領導發郵件,表達你的意願的。」遲姍姍連連點頭。
何安慢吞吞的舉起握著茶杯的手,杯中的枸杞菊花茶在透窗而過的秋陽下裊裊生煙,襯得她好似勝利女神像一般:「我有個問題,為什麼你們那麼篤定,王末只要不去,徐老師就會出軌,甚至一去不回頭呢?」
王末與遲姍姍面面相覷:對啊!為什麼呢?
遲姍姍拽了拽耳邊的髮絲,咬唇道:「情感專家有云:夫妻分居半年,感情就會出問題。更何況徐老師去的又是熱情奔放的板鴨國,那邊會沒有喜愛新鮮刺激的小留學生,會沒有寂寞空虛的訪問學者?我看徐老師那幅中央空調的樣子,可不像是會堅定拒絕的人。」
王末搖搖頭,緩慢又艱難的說:「大概是因為我從心底覺得現在的生活太難了,如果是我,有這樣一個擺脫現狀的機會,只怕走了也不會再回來了。我所有的懷疑和推測,不過是推己及人而已。」
何安和遲姍姍怔怔的看著王末,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別看她們做著一樣的工作,領著相同的薪水,但王末的生活水平至少比她們差兩個等級。
兩人一結婚,徐良的父母就從老家過來依附兒子生活,住進了徐良婚前買的房子,老兩口口口聲聲不介意和兒子媳婦同住,可是三四十平米的一居室怎麼可能盛得下四個人。
王末兩口子只得匆匆搬出,在外面輾轉租房,這十多年裡,帝都房租翻了好幾倍,而王末家從小兩口變成了三口之家,對居住面積的要求更高,租金自然就更美麗,現在已經幾乎掏空了一個人的工資。
即便如此,兩個老人也沒有半點回鄉的意願,他們一輩子沒有正經工作,沒有退休金、沒繳過社保,在帝都生活,除了呼吸的空氣,什麼都要徐良和王末兩人負擔。
兩人上班,養著五口人,其中還有兩個是葯不能停的老人,一個是不能虧著的兒童,此外,還背著房貸,付著租金,這日子,想想都讓人覺得頭皮發麻。
王末過了十多年,一沒天天吵得雞飛狗跳,二沒成為見人就抱怨的祥林嫂,光是這份承受能力,都令她們仰望。
遲姍姍嘆了一口氣,很是文藝的感慨了一句:「生活是件華美的袍子,上面爬滿了虱子*。」
王末嘆息一聲,無力道:「誰見過錦衣華服長虱子,向來都只有破衣爛衫才招蟲子。說來說去,還不是沒錢鬧的,我要月入十萬,徐良哪怕是去月球一輩子不回來都沒關係。可惜,現在不行,我還需要他的那一部分工資來維持這搖搖欲墜的生活,所以才會面目猙獰的攔著他,阻著他。徐良說的沒錯,我就是個自私的女人,可是生活容不得我不自私啊。」說到最後一句,王末眼眶一紅,聲音都哽咽了,連忙坐下,對著電腦屏幕開始找剛才的課件。
遲姍姍和何安對視一眼,悄悄的出了辦公室。有些事情,如果不能提供實實在在的幫助,那就不要提那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建議。王末家的這個局要是能解,就不會拖到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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