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汗血
馬如龍!
看到這匹恍若流火,奔走如飛的赤色駿馬的時候,蕭辰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了這個詞。
這匹赤色駿馬,體型俊美,四蹄翻飛彷彿腳踏飛燕而走,猶如凌虛御空一般,簡直快逾電光。
雖然同為赤色駿馬,但眼前這匹良駒與麴勇座下的那匹捲毛赤菟馬卻一點也不相同。
麴勇那匹捲毛赤菟,雄健孔武,氣勢凜然,彷彿一頭假寐的猛虎,而眼前這匹駿馬,體型則要削瘦得多。
但削瘦,並不意味著失去了健壯,這匹赤色駿馬同樣健碩無比,四蹄有力。
而其體型更是一種蜿蜒柔韌的龍形,彷彿流線體一般,這種體型,更給它提供了猶如掣電一般的速度。
蕭辰雖然沒見過惡虎般的捲毛赤菟全力賓士的場景,但心中也很清楚,論速度,捲毛赤菟絕對不及眼前這匹赤色駿馬。
蕭辰一怔之間,那匹赤色駿馬已經彷彿火龍掠空,出現在成宜的身旁。
成宜久居西涼,乘騎戰馬自然猶如喝水一般輕鬆無比。
他一手扶著成蒙的屍身,一手一搭一扯,整個人已經出現在駿馬之上,動作行雲流水一般,極富美感。
身體之中猶如獅虎一般的爆發力,盡顯無疑。
成宜彷彿擇人而噬的眼神狠狠瞟了在場所有人一眼,似乎要將他們的相貌牢記心中。
那種仇恨的眼神,讓蕭辰都感覺有點發憷。
成宜雙腿一夾,那匹赤色駿馬已經彷彿天火橫行,遠遁而走。
「那是什麼馬?神駿如龍,賓士如飛,簡直快逾疾電!」蕭辰眼見那頭彷彿離弦之箭一般的赤色駿馬馱著成宜迅速遠遁,也知道追之無望,不禁詫異地轉過頭問道。
自己這行人的馬匹,都是行貨拉車的駑馬,用來混淆視聽倒是可以,要追逐這些北方的良馬,那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因此,即便有什麼想法,蕭辰也只能望而興嘆了。
李羿淡淡一笑,卻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吟起詩來:「太一貢兮天馬下,沾赤汗兮沫流赭。騁容與兮萬里,今安匹兮龍為友……」
「這是……」蕭辰也不傻,轉瞬恍然大悟,「難道是大宛國的汗血寶馬?」
李羿這首詩,乃是前朝漢武帝得敦煌囚徒所獻汗血寶馬之時,欣喜若狂之下所作的一首詩。至此之後,汗血寶馬更有了一個極為響亮的名號——「天馬」。
蕭辰心中暗驚,想不到自己竟然還能有緣見到這種名垂青史的大宛神駒,這種虎紋背、龍翼骨,朝夕之間騰崑崙而歷西極的絕世良駒。
「不錯,」李羿點點頭,笑著說道,「正是西域大宛國的天馬——汗血寶馬!」
汗血寶馬!
聽到李羿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蕭辰也是心中一振。
「汗血寶馬?那可是天下頭一等的良駒啊!」蕭辰禁不住咋舌說道。
漢武帝曾以純金打造的金馬換取大宛國的汗血寶馬,被拒之後更是千里迢迢遠征大宛國,連續兩次西征也要獲得汗血寶馬,足見汗血寶馬在武帝心中的地位。
同樣,也足見汗血寶馬的珍貴程度。
但蕭辰這麼一說,李羿的臉上卻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
蕭辰心中一愣,汗血寶馬難道還算不得良駒?
「哼,」還沒等他開口,一旁的麴義一聲冷哼,冷笑著說道,「汗血寶馬,雖然腳程快,奔走如飛,但卻負重不足,威猛不足。汗血寶馬,配給斥候兵倒是不錯,真正戰場真刀真槍的廝殺,汗血寶馬占不得多大便宜。」
麴義站起身來,遙遙一指遠遁的成宜,滿臉蔑視地說道:「就如同那成宜,外強中乾,華而不實。這小子想報仇?下輩子也輪不到他!」
這一瞬間,麴義竟然有一種指點江山的激昂之氣,彷彿一名秣馬厲兵的驍將。
「成宜?」蕭辰微微一愣,感覺自己似乎從什麼地方聽過這個名字,卻又有點記不起來。
恐怕,這成宜,也是留名史書的人物,想必不凡。
不過,自己這行人,已經將成宜得罪到家了,自然沒有任何和解的可能。
殺父之仇,可謂不共戴天。
「成宜?」李羿遙望成宜遠走的地平線,眼中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此子天賦不凡,經此大劫,心性必定更為堅韌剛毅,其成就難料啊……少主不是常說,寶劍鋒從磨礪出么?」
蕭辰還沒來得及答話,一旁的麴義一揚腦袋,冷哼一聲說道:「他攀得再高,我也能一腳將他踹下去!況且,有這樣一個對手,豈不是更好?」
言語之間,麴義那種桀驁自負,已經是盡顯無餘。
李羿沒有說話,只是微微皺了皺眉。
眼前的麴義,才華橫溢那是毋庸置疑,但傲氣太甚,心性過於桀驁,簡直就是個刺頭。這種野馬一樣的性情,較之李賁、閻行,還要更勝一籌。
蕭辰卻是淡淡一笑,為將者,沒點傲氣,就少了幾分驍勇。當然,傲氣過甚,未免欠缺幾分了冷靜。
麴義傲然而立,款款而談,眉間一絲痛苦的神情稍縱即逝。
成宜一手「九閽虎豹」的矟法怒極而發,其威勢猶如海潮席捲,麴義畢竟年紀太小,其膂力還是遠遠不及。
兩強相爭,麴義的胳膊負傷,臂骨幾乎折斷,痛入骨髓。不過,他性子倔強,又好面子,自然強忍不發,裝出一副沒事人的樣子。
「陸叔,快幫麴兄包紮一番……」蕭辰目光敏銳,趕緊說道。
陸信自然是不通什麼歧黃之術的,但畢竟是江湖中人,包紮傷口還是信手拈來。很快,他就輕車熟路地開始給麴義包紮傷口。
麴義倒是硬朗,包紮傷口之際,竟然是一聲不吭。
當然,也有點打腫臉充胖子的意思。
「麴兄,」蕭辰微笑著說道,「不知道麴兄有何打算?我途經允吾,你們麴家已經炸開鍋了,你的幾位兄長可都在四處搜尋呢!麴兄,不如我們送你回去?」
麴義一聲冷哼,臉上露出不屑的的神情:「哼,我那幾個兄長,怕是都在掩嘴偷笑呢!為了個小小的麴家家主之位,這幾個人都快爭破頭了……哼,燕雀焉知鴻鵠之志?」
蕭辰旁敲側擊獲得了效果,心中不由得一喜:有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