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世界線二·灰潮（下）

「這，大，大姐大，我們，確實是罪犯。」為首者的頭低得更低了。

「大姐大，你，怎麼看出來的？」其中一個小弟好奇。

「顯然，你們的虎口和食指指腹有胼胝，應該是長期用槍造成的。」凱爾希說，「長期使用槍械，但是你們顯然不是士兵，如果是民間槍手的話，不可能有這麼深的胼胝。」

「而且，你們殺人太過於平靜了。」凱爾希說，「也許是多次行兇習慣了，但是普通人並不會，只會一步一步加重自己的精神負擔，最終自殺。」

「但你們沒有，反而以此為樂，能夠有這種心態的，除了殺人犯之外，我想不到別的人。」凱爾希說，「而且，不是一般的殺人犯，應該，是連環殺人犯。」

「您說的不錯。」『老大』說，「我們三人本來是『溯潮』重工培養的殺手組織成員，後來災難發生后，被安置在了最底層，最近才醒過來。」

「這麼說來，你們本來還沒醒？為什麼會突然醒來？是休眠倉出問題了？」凌星問。

「不，若是休眠倉沒有按照遠程程序開啟的話，我們可能會死在裡面。」『老大』說。

「這麼說，你們是被人為喚醒的，那麼，高層的人的確也醒了？」凌星問。

「應該吧，但是，能夠遠程操控休眠倉，除了擁有最高許可權的……抱歉，這個名字我不能說。」『老大』說，「其他的管理層是沒有辦法的。」

「為什麼不能說？」凱爾希問。

「整個庇護所都是祂的眼線，只要我們提到祂，祂就會瞬間知道，到時候，我們都活不了。」『老大』說。

「祂有殺死我們的手段？」凌星問。

「是的。」

「有多快？」

「比你想得要快得多。」

「好吧，那換個話題，你們遇到的末日是什麼？」凌星問。

「這個和祂有關，恕我不能說。」

「嘖，麻煩。」凱爾希撇了撇嘴，「那麼，我問，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可。」

「第一個問題，你說的祂是人么？」

「不是。」

「祂是不是有自我思維？」

「是，也不是。」

「祂是人類創造的？」

「是。」

「是祂喚醒了你們。」

「是。」

「祂給你們下達了任務。」

「是。」

「祂知道我們不是你們紀元的人類。」

「不是。」

「遺迹由某種特殊元素構成？」

「這個要看你們的元素髮掘程度，但是從你們的裝備來看，我想不是。」

「嗯……」凱爾希還想問，但是被凌星打斷了。

「我在來的路上看到三個逃跑的人，它們在喊蟲子，這與末日是否有關？」

「是。」

「這些『蟲子』不是某種自然生物，而是人造產物？」

「是。」

「整座遺迹由這些『蟲子』鑄造而成？」

「是。」

「所以……」

「停下，您不能問了，否則，否則我們會死的，相信我！」

「不，你沒有拒絕的權利。」凌星瞪了對方一眼，繼續問：

「你們的任務是殺死外來者。」

「是……」對方的聲線開始顫抖，但是不得不回答，他有理由相信，若是敢說半句假話，少年夾在他脖子上的長劍會毫不猶豫地切開他的頸動脈。

「最後一個問題，祂是一個人工智慧。」

「這……」

「說！」長劍的劍鋒已經將幾縷汗毛斬落，縷縷血絲在中年人的喉結下方出現。

「不是。」

「嗯，很好，我想我大概知道了，那麼，先生……」凌星還沒來得及說完，三人突然劇烈掙紮起來，凱爾希拉著凌星迅速後退。

「啊，不要，不要殺我，我一定完成您的任務，不！」三人最終化作了煙霧，但是這煙霧沒有消散，反而向著凌星二人衝來。

「呵！」烈火乍現，的確，對於這種個體肉眼難以看見的對手，AOE手段是最好的攻擊方式。

然而，無往不利的烈火這次遇到了對手，黑色的煙霧並沒有退去，反而愈挫愈勇起來。

「抗火材料么？看來，的確不是生物。」凌星眯眼，再度加大了輸出力度，但是，煙霧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

「不如試試這個。」凱爾希丟給凌星一個圓柱體。

「嗯？這是……」凌星看了看閃著藍光的柱狀體，「EMP？」

「攜帶型的，雖然比較拉胯，但好歹能用。」凱爾希說。

於是，凌星拔掉拉環，向著黑霧丟了過去。

「嘣~」聲音不大，伴隨著一陣閃光，煙霧中的一塊瞬間化作灰色掉了下去。

「有效，但是效果不太好。」凌星說。

「功率太低了，你的火能擋住它們么？」凱爾希問。

「能擋一陣子，但是殺傷力有限。」凌星說，「這些傢伙和我之前捏死的似乎不是一個品種。」

「嘖，麻煩，我們先離開這裡。」凱爾希說。

「好。」點了點頭，凌星將最後幾枚EMP丟了出去，黑霧微微停滯，隨後，烈焰散去，凌星和凱爾希已然不知去向。

黑霧在原地盤旋了片刻，隨後向著甬道深處離開了。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平復了一下心跳，凌星問。

「微型的納米機器人。」凱爾希說，「個體體積很小，通過吞噬外界的一切材料鑄造相同個體，能夠在極短時間內完成大規模的工程。」

「意思是，這傢伙和病毒差不多？」凌星說。

「嗯，不過比病毒還小，材料也不一般。」凱爾希點頭，手中拿著一個攜帶型顯微鏡，對著牆壁掃描著，「這些牆上的，全都是納米機器人。」

「看來，那三個傢伙沒騙我們。」凌星點頭，「不過，這些『牆』為什麼不動？」

「應該是底層程序吧，進行了位置固化，鎖死了進程，免得造好后機器人亂飛導致結構不穩。」凱爾希說，「或許，可以利用一番？」

「……」兩人對視了一眼。

「看來我們想到一塊兒去了。」凌星笑。

「那麼，走吧。」凱爾希笑，伸出了手。

十指相扣，青蔥玉指纖細，柔軟，觸感勝過任何名貴的絲綢。

……

【外界】

東國「丸」號驅逐艦

「艦長，勘探隊訊號丟失。」

炎國「龍」號驅逐艦

「艦長，勘探隊訊號丟失。」

哥倫比亞「默」號驅逐艦

「艦長，勘探隊訊號丟失。」

……

似乎是約定好了，在場諸國的戰艦同一時間失去了遺迹內勘探隊的訊號。

每一艘戰艦內都是死一般的寂靜，詭異的氣氛籠罩著這片海域，被數十艘戰艦包圍的人工島上空雷雲瀰漫，彷彿，一群螞蟻在圍攻大象一般。

「這般景象，除了當年炎國人向『神』宣戰，我從來沒見過。」哥倫比亞的艦長看著雷雲，說，「聯繫本部吧，準備摧毀這處古迹。」

「艦長，這裡是炎國和東國……」下屬說。

「閉嘴，我不知道么？」兩鬢斑白的艦長說，「但我們哥倫比亞可是泰拉文明的守護者，絕不能放任這種控制之外的古迹存在。而且，這不是領海，是『公』海。」

「明白。」下屬點了點頭，拿起話筒開始聯繫本部。

——分割——

「龍」號驅逐艦

「陛下說讓我們再等待1日，若還是沒辦法聯繫上勘探隊，就要動用戰艦上的『那個』了。」聯絡官說。

「可是……」中年人看了看手上的名單，最終嘆了口氣，「明白了，全艦都有，等待1日，1日後，返航。」

「是！」*n。

……

各方勢力心懷鬼胎，油嘴滑舌，企圖在命運的天平上加上些許砝碼，以便於謀取更多利益，熟不知，命運早已計劃好了結局，天平不會為砝碼所動。

——分割線——

一路走走停停，躲開了幾團黑霧，凌星和凱爾希終於來到了所謂的『高層』。

「『溯潮』重工末日避難所No.272，的確是避難所呢。」凌星抹去告示牌上積澱的厚厚的灰塵，一點一點讀了出來。

「也就是說，這裡才是真正的古迹？」凱爾希問。

「應該吧，下面，不過是牢房和外界屏障，這裡面，才是真正的避難所。」說著，凌星示意凱爾希推后，拿起九淵，對著門閂一劍斬下。

「砰！」門閂應聲而斷，陳舊的大門被一把推開，兩人就這樣走了進去。

「看起來，的確是一個封閉式生態架構。」凱爾希環顧四周，古迹內的確別有洞天，綠色的植被使長期行動在非黑即白世界的眼睛感到了輕鬆。

「總算是見到黑白以外的顏色了。」凌星說，「那麼，去看看吧，能不能找到那句『咒語』。」

「走。」凱爾希點了點頭。

兩人於是開始四處探索，但是，除了植被鬱鬱蔥蔥，看不到絲毫人類活動的痕迹，儼然和不毛之地無甚區別。

「生命探測器顯示方圓千米內沒有生命活動跡象。」凱爾希說。

「嘖，那隻能更深入了。」凌星說。

「決定個方向吧。」凱爾希挑眉，「老規矩？」

「老規矩。」凌星摸出了一枚硬幣，「數字北，人頭南？」

「好。」

「咻~」硬幣被拋上了天空，但是，還沒來得及落下，一陣火光閃過，被擊飛很遠。

過了幾秒，遠遠傳來了槍聲。

「看來，我們不用找了。」凌星嘴角勾勒出一絲冷笑。

「愣著幹什麼，找掩體！」凱爾希一巴掌打醒了還在裝酷的凌星，「那傢伙離我們起碼幾千米，你的劍可不夠長！」

「抱歉，習慣了hh。」凌星尷尬地笑了笑，隨後迅速找了掩體躲藏。

3千米外。

「靠，致命空槍！」一個滿臉胡茬的西裝男將一把造型奇異的狙擊槍丟給了邊上的人。

「老大，這個距離打到硬幣，可難了。」下屬拍馬屁說。

「我去你的！」對方一巴掌拍在了下屬頭上，「老子瞄的是那人前面的地板！」

「……」

「好了，上車，我們衝過去，對面就兩個人，把這兩貨賣了，估計能賺不少錢。」西裝男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手，「md，好久沒見過女人了。」

20分鐘后。

「老，老大饒命，小的有眼不識泰山。」20多個傭兵雙手抱頭蹲在地上，冷眼看著跪地求饒的西裝男，以及，眼前的一男一女。

「你們是什麼人？」凌星問。

「小的是『磐石城』糾察大隊的第一小隊隊長，不知兩位高人……」西裝男說。

「我們是外來者。」凱爾希回答，「詳細說說這個『磐石城』。」

「好嘞。」西裝男怪叫一聲跳了起來，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大背頭，拿出打火機點了根煙，猛吸一口，說，「這272避難所，經營了500年，現在就剩下三家勢力，一家是我們『磐石城』，還有兩家是『風鷹城』和『雷獅城』……」

「砰。」凌星一腳給西裝男再次踢倒在地，「第一次見被抓了比我還囂張的人。」

「啊，對，對不起大哥，小的冒犯了，咱繼續說？」

「繼續。」白了凌星一眼，凱爾希點頭。

「哦哦，好，那大哥和大姐聽我繼續說……」

西裝男說著，很快就把整個272避難所的情況和盤托出。

「這麼說，這個『溯潮』重工，是這處避難所的承建方，還是最大的機械製造廠商？」凌星問。

「是的。」西裝男點頭，「不過這都是古書上說的，我也不清楚。」

「嗯。」凌星點了點頭，看向了凱爾希。

「放了吧，也不是大奸大惡之人。」凱爾希說，「不過，留根頭髮吧。每個人都要。」

「多謝大姐，多謝大姐。」西裝男如蒙大赦，從大背頭上拔了根毛，遞給凱爾希，在凌星將踩在自己身上的腳移開后，很快帶著手下走了，臨走還不忘留下一輛車。

「大哥大姐，我看你們初到此地，沒有交通工具，這輛皮卡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的確，能在末世的環境下生存，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圓滑，可能就是末世教給很多人的第一個知識點。

「那麼，我們也去這些城市看看？」凌星問。

「去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凱爾希說，「而且，這裡估計還不是最高層。」

「嗯。」凌星點頭，遠處，在瀰漫的黃沙中，隱約可以看見一座高塔，直入雲霄。

「能測出這裡有多高么？」凌星問。

「測距儀壞了。」凱爾希搖了搖頭，「眼睛也看不出個所以然。」

「這穹頂，是假的吧？」凌星看著黃色的天空問。

「應該，就連我們經過的樹林，也是假的。」凱爾希說，此時凌星才意識到，自己來時經過的樹林，不知覺間已經變為了荒漠。

「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呢。」凌星笑著說，「走吧，去城裡打聽打聽。」

……

【272號避難所9993層磐石城】

「二位，進城需要繳納入城稅。」衛兵將皮卡攔了下來。

「這些夠么？」凌星丟過去一個袋子。

衛兵掂量了一下，原本惺忪的睡眼瞬間精神了，「夠了，大人，歡迎來到『磐石城』。」

說著，衛兵讓開，凌星的確能感覺到，原本懶散的衛兵此刻拿出了多年沒有動用過的精氣神。

「果然，給太多了么？」凌星心裡想著，「不過，幾個瓶蓋罷了。」

這些『錢』從何而來？自然是西裝男的『報恩』。

……

磐石城內的人的確和太拉人有很大不同，最明顯的，他們沒有獸的特徵，應該是純血的人類。

也得虧凱爾希和凌星都身穿斗篷，否則，很快會被當做異類圍觀。

「老先生，我看這些人都在排隊，是在做什麼？」凌星問。

「哦這個啊，他們在準備一年一度的『復生節』呢。」被攔下的市民對凌星說。

「『復生節』？」凌星疑惑。

「哈，你是從下面來的吧？正常，『復生節』是我們向高層人祈求一年平安的日子，每年會定期給上層一些物資，換取他們的庇佑。」市民說，「而且啊，每年還會有幾個人有機會，被召到上層去，不說了，我也得去準備了。」

「等等，大叔，最後一個問題。」凌星拉住了熱心市民。

「不行啊，我還有事。」對方婉拒。

「嘩啦」一袋子瓶蓋放到了對方手中。

「我的事不急，我最喜歡幫助別人了，你們問吧。」熱心市民瞬間搬了個凳子坐下。

「您說的這個『庇護』，是啥啊？」凌星問。

「哦這個啊，說來也怪，400年前，我們這層還有幾十個城，結果突然來了一團煙霧，黑色的，從第一個城開始，一下次吞噬了8座城，我們都害怕極了。」

「後來，突然天上傳來聲音，讓我們到避難所中心的承天柱供奉物資，就可以讓煙霧退去，一開始大家不信，結果半個月後又是三座城被吞了，這下子大家害怕了，紛紛過去供奉。」

「那時的物資，堆積如山啊，直接化作白光消失，那黑色的煙霧，也直接消失了。」

「再後來啊，我們每年都得供奉物資，久而久之，就成了習慣唄。」

「原來如此，多謝打大爺了。」凌星說。

「不過，這物資，是什麼？」凌星問。

「一般是煤礦，不過，也有食品。」大爺說。

「煤礦？做什麼？」凌星疑惑。

「發電啊，哦，電這玩意是高層人用的，我們可用不起。」大爺說。

「多謝大爺了。」凌星點點頭，與大爺告辭。

老人一臉笑意地離開了。

凱爾希拿著手中的銀髮，嘴角微微勾起。

「看來中央的那根柱子，的確是通往上層的手段。」凌星回到了車上，說。

「嗯，過去看看吧。」凱爾希說，手中的PDA亮度已經被調成了最低。

「要沒電了？」凌星問。

「嗯，電量不知道為什麼掉的特別快。」凱爾希點頭，「挺反常的。」

「那我們抓緊些。」凌星說。

汽車再次發動，這次，目的地是承天柱。

又是數小時的車程，汽車停在了承天柱前。

「供奉物資請十天後來。」一道聲音傳來。

「看來，的確是和上層有聯繫。」凱爾希捏了捏下巴，講PDA和柱子鏈接，「奇怪，這介面居然和上次的古迹差不多。」

「那倒是能省不少時間。」凌星點頭，抬頭看去，天際依然是黃色，模糊看不清。

「你們如果不是供奉物資，就請離去，休要在此停留！」聲音開始顯得煩躁。

「上層不是你們能覬覦的，停下吧！」惱怒的聲音傳來。

「噗呲！」凌星一劍將揚聲器砍壞，看向了凱爾希。

「差不多了，這貨也夠煩的。」說著，凱爾希在PDA上點了一下。

「滴，傳輸程序啟動。」

一道藍光從天而降，掃在兩人身上。

隨後，兩人的身軀漸漸虛化，最終，消失在了荒原之上。

【272號避難所5431層】

「唔，我們這是到哪裡了？」凌星問。

「不清楚，不過，應該不是我們想到的地方。」凱爾希說，「還不夠高。」

此地一片荒涼，和底層的金屬地板一樣。

「那就繼續向上吧。」凌星說。

「好。」凱爾希點點頭。

【傳輸程序啟動中】

又是藍光落下，兩人再次消失。

【272號避難所0172層】

「這是最高層？」凌星再睜眼，眼前已經是燈紅酒綠的都市。

「不是，但，也不遠了。」凱爾希說。

「為什麼？」凌星疑惑。

「你沒發現么，這裡的人，和泰拉的現代人，差距已經很小了。」凱爾希說。

「你的意思是……」

「這座古迹的最高意志，很有可能是個收藏家，每層都收藏著不同紀元的生物樣本。」

「還真是夠惡趣味的。」

「不過正好。」凱爾希說，「這裡的物資夠我們做不少EMP了。」

「嗯，那麼，開始吧。」凌星說。

古迹內的電子系統並不高級，據凱爾希所說，她單手都能把這裡的金融網吊起來打。

「雖然我不在意錢，尤其是古迹里的貨幣，但是我想說，看著一串的零很舒服。」凌星看著凱爾希創建的虛擬賬號上的0越來越多，兩隻眼睛幾乎變成了$。

「好了，我們動作快點，最遲48小時，這個賬號估計就會被發現異常。」凱爾希說。

於是，用龐大的資金，兩人開始瘋狂搜集城內的EMP材料。

8小時后。

「二位，我們老大請你們去坐坐。」一個穿著斗篷的男子突然攔住了兩人。

「……」凌星一言不發，手放在了劍柄上。

「好。」凱爾希按了按凌星的手，點了點頭。

斗篷男帶著兩人，一步一步走入了幽深的小巷，很快進入了一個酒館。

酒館的燈光灰暗，在角落的位置，坐著一個同樣帶著斗篷的男人。

「二位，歡迎來到「溯潮」。」男人說。

「不知先生找我們什麼事。」凱爾希問。

「大家都是聰明人，我們的名字，二位應該已經知道了，那麼目的，自然意義自明。」男人說。

「這避難所不是『溯潮』重工建的么？你們溯什麼潮呢？」凌星問。

「呵，看來二位的確來自底層，連這份傳承都忘記了。」男人失笑，道，「我們所溯之潮，謂之灰潮。」

「『灰潮』？」

「一種納米機器人組成的潮水，可以吞噬一切。」男人說，雙手撐著，在暗黃的燈光下顯得神秘十足。

「那麼，這裡的牆壁……」

「這是『溯潮』重工仿製的納米機器人。」男人說，「但是，屠龍的勇者終成惡龍，被全人類寄予希望的『溯潮』，成為了新的潮水。」

「原來如此么。」凌星點了點頭，的確，比起先前隨手就能捏死的『蟲子』，後來遇到的煙霧難對付太多。

「新的『溯潮』納米機器人只有一個弱點——電磁脈衝。」男人說，「二位最近買了這麼多的EMP材料，用的還是突然冒出的賬戶，想必是從底層來的高手，參透了電子系統。」

「你猜得很對。」凱爾希點頭。

「那麼，我們合作如何。」男人笑道，「我提供人手，你們只需要，幫我在癱瘓了『溯潮』系統后，重新控制所有機器人就可以了。」

「你打算成為新的『潮』么？」凌星笑。

「差不多吧。」男人說，「你們當然也可以選擇走出這個門，當做完全沒有聽過這件事，我們各走各的，但是這樣，成功率會大大下降。」

「來一百多層的路還不算難吧，有承天柱。」男人說，「但是到了一百層上，呵，一寸高度一寸血。」

「那我們能得到什麼？」凱爾希問。

「我會給你們僅次於我的最高許可權。」男人說。

「那你的組織呢？」凌星問。

「不過一群走狗，隨時可以捨棄，但是兩位的才能，是我沒有辦法缺少的。」男人說。

「呵，真是，讓人難以拒絕的條件，不過，若僅止於此，還是算了吧。」凱爾希說，起身，和凌星打算往外走。

「呵，二位就不打算去看看，這頂樓究竟有些什麼？」男人笑，「我想，哪怕是未來的文明，都會感興趣吧？」

「……」二人的腳步停住，「什麼時候行動？」

「明日，日出之刻。」男人說。

「成交。」凱爾希說。

……

「老大，這兩個，靠譜么？」斗篷男問。

「放心，若想要魚兒上鉤，就得捨得下餌，現在，魚已經上鉤，就差把水攪混了。」男人笑道。

——分割——

【『龍』號驅逐艦】

「艦長，總部命令，明日日落前，到達***海域，日落後，向古迹發射大規模毀滅性武器。」通訊員說。

「知道了。」艦長嘆了口氣，點點頭，「諸位，都回去睡個好覺吧，明天，我們要趕路了。」

「是！」

海面上，分外平靜，此時月亮已近乎圓形，海面上波光粼粼，諸國的軍艦紛紛開始掉頭，返航。

【絕密文件】

對於771號古迹，由於區域敏感，最終封閉措施決定為：使用大規模毀滅殺傷性武器進行飽和打擊，周圍海域永久封閉，具體執行交由炎國和東國相關部門，由聯合國進行監督。

——分割線——

【272號避難所0172層】

「二位，我們該走了。」昨日的男人在一群荷槍實彈的士兵的簇擁下，前來迎接凱爾希兩人。

「好。」凱爾希點了點頭。

於是，一行人上了車，並沒有向著中間的承天柱行，而是相反方向。

「100層內的承天柱，都有大量『灰潮』，我們沒法走，所以只能另闢蹊徑。」男人說。

車輛很快通過了一個園區，大門緩緩打開。

「二位，歡迎光臨我們修建的，巴別塔。」男人抬手，凌星和凱爾希打開車窗順著男人手的方向望去。

是的，一座黑色的塔，看不到塔尖，似乎一路向雲。

「你們這座塔，到了哪裡？」凌星問。

「第10層，有個密碼門，打不開。」男人說。

「這麼說，上面還有十層？」凌星問。

「嗯，不過解決密碼門，剩下的灰潮地板可以暴力拆開。」男人說。

「那扇門呢？」

「特殊材料，任何暴力手段都打不開。」男人說。

「了解。」凌星點頭。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到了一個大門前。

「凱爾希，看你的了。」凌星說。

「幹活。」凱爾希調下了車，拿著PDA連上了大門，好在男人給PDA找到了充電裝置，不然今天也要困在這裡。

「鏈接完成，開始破譯。」

「數字密碼，而且，不限制輸入次數？那就簡單了。」凱爾希笑道。

自動隨機排序，機器輸入和驗證的速度可遠遠快於人的手。

大約20分鐘。

「67908984886889」

「驗證通過。」

「好奇怪的密碼。」凌星吐槽一句，隨後，大門緩緩打開。

「接下來就是我的人的事了。」男人笑道，「100層內的層普遍高度不高，所以，直接切地板是最好的方式。」

「二位等片刻便可。」男人說。

「不過先生，我還是想問問，『溯潮』究竟是誰掌控的？」凌星問。

「是Dr.蒙奇，哈，這貨已經和避難所的網路融為一體了，等系統一癱瘓，估計就塵歸塵，土歸土了吧。」男人笑道。

「原來如此。」凱爾希點頭。

後方的人拿著工具魚貫而入，很快開始了切割的過程。

一點一點，很快，一個通道被打開，再重複，又上一層，很快，到達了頂層。

頂層是一個空曠的控制室，除了中間的控制台外，什麼都沒有。

「那麼，開始吧。」男人說，看了看時間，嗯，下午3點40分。

「倒數10秒。」

凱爾希關閉了PDA，電磁脈衝，這種便攜設備開著肯定受不了。

「9」

「8」

「7」

「6」

……

「3」

「2」

「1」

「砰！」集束EMP炸彈被啟動，無形的波動很快傳遍了遺迹上下。

「好，下面就到你們表演了。」男人拍了拍手。

凱爾希打開了PDA，接入了控制台，隨後又是一陣操作。

30分鐘后。

「呼，好了，現在只要錄入生物信息就能拿到最高許可權。」凱爾希擦了擦頭上的汗說。

「很好，那二位，請你們交代遺言吧。」男人拍了拍手，邊上的下屬瞬間從背後拔出槍來。

「呵，卸磨殺驢么？」凌星冷笑。

「別廢話，放下你的設備，滾下來！」男人吼道。

「這些都是你的下屬？」凱爾希問。

「不然呢。」男人說。

「還真是『忠誠』。」凌星將「忠誠」二字咬的很重。

「當然，他們都是我的心腹。」男人說。

「不過，他們真的不會背叛么？這可是一舉成為整個避難所最高意志的機會。」凱爾希說。

「你休想挑撥我們！」一個下屬高喊。

「我沒在挑撥。」凱爾希舉著手，一步一步走下台階，「但是我想告訴你們，只要把手掌放在那個光屏上，就能成為避難所的掌控者，到時候，無論『溯潮』，還是『灰潮』，都會是你的。」

「你……」

「砰！」槍響了，擊中的卻不是凱爾希或者凌星，而是，其中一名下屬。

「為什麼……」

「抱歉，我不想過走狗的日子了。」開槍者說，但很快，槍又響了，這次中彈的是男人，那位掌舵人。

「你這麼敢！」

「小六，你是我一手帶上來的，幫我殺了老四，到時候我們一起分享避難所！」

「砰！」

「三哥，我」

「砰砰」

……

很快，8人中6人倒在了血泊中，最先開槍的三哥，此時肩膀中彈，躺在小六懷中。

「哈，小六，三哥沒看錯你，放心，等我成了最高意志，你……」

「砰！」

「三哥，對不起，但，你說的，做人，要狠一點。」稚嫩的臉此時浸染了與之完全不相稱的血跡，「喂，只要把手按上去，我就會成為最高意志，對吧？」

「是的。」凱爾希笑道。

「砰！」又一聲槍響傳來。

「知道么，我平時，最討厭的，就是背叛！」血泊中的男人站了起來，「你們為什麼，不願意等一等呢。」

「我本來願意給你們一生榮華富貴，」男人說，「但現在，一切，都被你們自己毀了！」

……

「好了，蒙奇博士，苦情戲就請別演了。」凱爾希笑道，「還是說，你覺得自己已經勝券在握了呢？」

「的確是聰明人。」男人點點頭，轉過了什，胸口的槍眼，露出了黑色的金屬，「但是別忘了，我與避難所融為一體，只要避難所的網路不掉線，我就是不死的。」

「不錯，所以，我想了個讓你掉線的辦法。」凱爾希說。

「EMP？可笑。」男人說，「這種劑量，和整個避難所的伺服器抗衡？」

「不，算算時間應該也快到了吧。」凱爾希笑著說。

「什麼？」男人疑惑。

「太陽落了么？」凌星突然問。

「快了。」男人眼前浮現一個光屏，「所以，你們打算和太陽一起消失？的確是個不錯的死法。」

兩人身後，詭異的灰色煙霧浮現。

「『灰潮』與『溯潮』，都是你一手打造的，不是么？」凌星笑道，「的確，一個人太無聊了，所以需要找些樂子，這些克隆人，就成了你最後的快樂。」

「哦？你怎麼猜到的？」男人再次挑眉。

「顯然，我最早進來的那個村子裡面，根本就不是自然人，而是克隆人。」

「還有之前的那些層，我都做了DNA鑒定。」凱爾希說，「很多人的毛髮內提取出了不少同樣的DNA。」

「即使每個人的造型不一樣，但是，不會騙人。」凱爾希說。

「精彩。」男人鼓掌，「不過，也該上路了。」

「是你該上路了。」凱爾希笑著說。

「知道么？」凱爾希問。

「什麼？」男人皺眉。

「我們炎國有句話。」凱爾希說：「東風快遞。」

「使命必達。」凌星接。

遺迹外，雷雲上。

幾枚彈頭如同流星一般劃過夜空，穿越雷雲，此時的陰雲，哪怕再厚重，在高超聲速的彈頭面前，不過是一層紙而已，一捅就破。

彈頭越過雷雲阻隔，向遺迹的頂部衝去，就像遠方的太陽，向著水天相接處行去。

「呵，你們以為，這些導彈能夠摧毀避難所？」蒙奇博士不屑地笑道。

「我早猜到你不會擔心。」凱爾希笑道。

「畢竟，上層的人居然還在用煤炭發電。」凌星說。

「怎麼？難不成你們還有別的辦法燒水？」蒙奇博士笑，那麼不屑一顧。

「你聽過E=mc^2么？」凱爾希笑。

「什麼？」蒙奇博士疑惑。

「所以，你並不清楚這些傢伙的厲害。」凌星笑道。

「凱爾希，我記得，為了找你，我沒來得及看煙花。」凌星說。

「那就看這場吧。」凱爾希笑道，「這煙花，可比龍門的好看多了。」

「嗯。」凌星點頭。

「二位的遺言到此了？」蒙奇博士問。

「不，現在是你的死期。」凌星說。

「死神，來收人了。」凱爾希冷笑。

第一枚彈頭終於親吻了遺迹的牆面，眨眼間，一縷閃光自彈頭內部迸發而出，隨後，閃光越來越大，逐漸覆蓋了整片天空，特別是，後續的彈頭一同炸裂開來。

這的確是世間少有的煙花，代表著炎國巔峰武力之一的，核武器的光輝。

原本計劃使用的是源石裂變彈頭，但是，得益於守夜人的手段，強行將隨艦的武器更換，這次的「龍」號，帶的是嶄新出廠的核武，也是泰拉最早的核武。

「可笑，我說了，導彈是沒有用的。」蒙奇博士笑了，笑得很猖狂，但是很快，他笑不出來了，因為凌星和凱爾希身邊的「灰潮」，此時已經化作了一地塵埃，他完全鏈接不上。

「我知道，你不怕電磁脈衝。」凱爾希說。

「但是，那也是當量的問題。」凌星補充。

「這不怪你，因為你的文明使用納米科技后，沒有點原子科技，就獲得了無盡的煤炭資源，即使污染，也能依靠納米技術解決。」凌星說，「也因此，你不知道，核爆會有劇烈的電磁脈衝。」

「哪怕是之前我們搜集到的材料製造的EMP放在一個點，再多100倍，也比不上這一枚彈頭。」凱爾希說，「不過怕你吃不飽，所以，我們準備了10枚。」

「那麼，さようなら。」凱爾希說。

「さようなら。」凌星重複。

「不，這不可能。」蒙奇博士看著伺服器一個接一個掉線，頓時手足無措。

他知道，不能關閉伺服器，否則自己也會消亡，因為意識無法終止，但若不關閉，劇烈的電磁脈衝絕對會摧毀所有伺服器的電子器件。

「不必努力了，這是來自星辰的降維打擊。」凌星笑道，「畢竟核反應，本就是星辰的權柄。」

眼前的男人最終倒了下去，遺迹的牆面開始倒塌，不，應該說崩潰，化作飛塵一點一點落下。

地上的人也是。

「遺迹內的所有人，都是納米機器人製成的，外面，全是克隆皮膚，DNA來自蒙奇博士。」凱爾希說。

「嗯，我們也該回去了。」凌星說。

「天叔說來接我們。」凱爾希說。

「好。」凌星點頭。

虛空出現一道裂縫，吞下了墜落中的凌星和凱爾希。

再睜眼，兩人已經出現在了一處湖邊——守夜人的療養院院后的湖。

「看來，這次的風波，告一段落了。」凱爾希說。

「嗯。」凌星點頭，看著湖水。

——分割——

【272號避難所】

核彈爆炸的光輝使得海域亮如白晝，一方的太陽落下，此處卻升起了另一輪朝陽，儘管，這輪朝陽是短暫的，但至少，它說明，九天之上的力量也可被竊取幾分。

神明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榮光，誰會是下一個呢？也許，正是天上的星辰。

……

【湖畔】

「凌星，其實，我不大喜歡這種生活。」凱爾希說。

「嗯。」男孩點頭，看著女孩的頭髮，被風玩弄著。

「比起這種東奔西跑，可能下一秒就失去的生活，我更喜歡平凡人家的柴米油鹽。」女孩說，看著湖面，月光如水，眼前的地面早已不知是月光還是湖水，「這場煙火的確壯觀，但，的確單調，沒有龍門的五彩奪目。」

「嗯。」男孩點頭，他此刻注意到了女孩微微抖動的貓耳。

「我們的感情也一樣。」女孩說，「波瀾壯闊中生，但我並不喜歡什麼亂世佳人，我嚮往的從來都是盛世太平，平淡一生。」

「嗯。」凌星點頭，視線聚焦於女孩頭頂和夜空的交界。

「我有的時候很想，退出守夜人，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女孩說，抬頭看向天空，「但是我已經身在其中，無法自拔了。」

「嗯。」男孩點頭，站在女孩身後，湖風送來了女孩身上淡淡的香氣。

「這次也幸虧有你，否則，我可能也會留在那裡吧。」女孩說，拿出了先前放起的手環，「就像這些叔叔們一樣。」

「嗯。」凌星還是點頭，只是下巴險些觸及女孩白暫的脖頸。

「所以，你喜歡這種生活么？」女孩兒轉身，碧綠色眸子盯著男孩兒的眸子。

「什麼？」男孩兒歪頭。

女孩兒呼了口氣，再度問道：「你喜歡么？」

「我喜歡你。」男孩盯著女孩兒的眼睛，如是說道。

「唉~」嘆了口氣，女孩兒扶額，「風雨牛馬不相及。」

「記得么？」男孩保住了女孩，將他的視線引向了夜空，「我和你說過的。」

「只要守夜人還在，」凱爾希說。

「星星就不會離去。」

——後記——

272號避難所的「灰潮」尚未來得及擴散就被抑制，看來第***號文明又獲得了一次喘息的機會。

的確，歷史的災難，終會被命運以歷史的進步作補償。

炎國在古迹中獲得了新材料的樣本及配方，獲得了核武的進一步實彈數據。

這次遺迹勘探，於「群體」又或者說，「文明」，是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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