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血色傀儡再現
「傅卓睿那小子在自己院子里摔東西,錢多多……呵,溫柔鄉里。」嫌棄得很,說完回頭看時歡,見她表情便瞭然,聲音溫柔了不少,「若是覺得噁心便去馬車裡等著我。很快就好。」
時歡搖了搖頭,她並非不適應這般場面,只是天生厭惡血腥味罷了。
現場除了血腥了些,案子本身看起來反倒很是一目了然,兇器在死者手中緊緊攥著,剛下過雨的林子里卻又沒有其他的腳印,甚至旁的什麼痕迹也沒有,一時間多少有些束手無策。
當然,陳帆謹慎地沒有將「畏罪自殺」這樣的理由說出來——他總覺得但凡他說出這四個字,這位新的頂頭上司就會讓自己再也沒有隨行查案的機會。
隨後,在進到畫舫屬於紫荷姑娘的房間后,他很慶幸自己的直覺。
房間在畫舫二樓,背對著畫舫正門的地方,窗戶半開著,在風中吱吖吱吖地晃,在空寂到走路都會有回聲的畫舫里,聽起來有些滲人。
風從那窗戶里吹進來,吹動靠窗書案上一方紙鎮壓著的紙張,紙上,赫然觸目驚心的血色傀儡印記!
陳帆瞳孔一顫,轉身就要科普這個印記的意思,卻見新上司皺著眉看著,表情……挺駭人的,也挺複雜的,像是蟄伏已久窺伺著獵物,又像是自己的獵物被窺伺了……
那似笑非笑的模樣讓陳帆頓時閉了嘴。
除了那張畫著血色傀儡標記的紙,整個屋子便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了,最初紫荷抱著的那把琵琶安安靜靜擱置在架子上。
「你說……會不會是因為她知道自己被懷疑,才匆匆忙忙過來調換了這把琵琶?」時歡站在門口,看著刑部的幾個人在院子里仔仔細細地毯式搜尋,微微側了身,湊近顧辭低聲問道。
淡淡馨香沁入鼻翼,隨著她動作間滑落的鬢角髮絲擦過他的臉,酥麻感瞬間傳遍四肢百骸,擾地他一陣恍惚。
這丫頭卻沒什麼耐心,偏頭看來,壓低了聲音,「嗯?」半點不知自己在對方心底嫌棄了滔天巨浪。
顧辭手指緊了緊,低頭看著對方迎上來的眼神,溫柔又克制,「嗯……」
聲音有些顫,像是用了力。時歡察覺到了,「你是不是不舒服?」
聽說是個病秧子,看起來也有些孱弱,心道,就說他入職刑部實在有些瞎折騰吧。
「無礙。」顧辭低聲說道,近乎於貪婪地看著眼前姣好的容顏,子夜般濃黑的眸子微微眯起,看起來危險又迷人,「昨晚謝絳那小子怕是動作不幹凈,打草驚蛇了。」
「永王同傅家關係如何?」
從時歡口中聽到「永王」二字,倒是有些意外,他似乎是勾著唇笑了笑,耐心極好地解釋,「這帝都豪門之間的關係,大多都剪不斷理還亂,沒有完全的敵對,也沒有完全的聯盟。畢竟這些家族百年經營下來,總有些利益羈絆。」
時歡很是贊同,托著腮沉思狀,似乎神遊在外地點著頭。
看起來乖巧又有些呆,倒是散了一身清冷。
「父親在朝中素來中立,永王背地裡多少有些嫌隙和猜忌,但礙於傅家終究也算是半個皇族,許多動作總不好擺在明面上,見了面,還是要客客氣氣地稱呼一聲駙馬,或者……姑父。」
時歡瞭然,「怕不只是這個原因。世人雖總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但中立如傅家,若是能拉攏,還是不願成為敵人的。」既然如此,這背後下手的人是永王的可能性倒也不大。
再說,連謝絳都看不上的傻兒子傅卓睿……其實並不是一個很好的局中人。
即便只是一顆旗子。
就這說話的功夫,陳帆已經帶人仔仔細細將屋子裡搜了一遍,看上去除了那個血色傀儡之外並無別的有用的發現。
屋子並不大,其實一目了然得很,倒也沒有了再查下去的必要。
眾人徵得了顧辭的同意決定先回刑部,紫荷的屍體早已在之前便由仵作帶回驗屍,結果想來一時半刻也出不來,顧辭決定先送時歡回去。
時歡走到門口,突然低聲「啊」了一聲,短促,突兀,在這樣空寂的場合里,有些滲人。走在後頭還在想著案件的陳帆被驚了一驚,一個踉蹌,左腳踩了右腳,腦袋磕在了一旁衣櫥上,衣櫥晃了晃,聲響有些大。
衣櫥的門吱呀一聲打開,有些凌亂的衣裳從櫥中掉了出來,帶出一個信封。
陳帆顧不得被撞的腦袋,趕緊撿了起來,裡頭是一張疊地方方正正的信紙,紙張泛了黃,邊緣已經有些破損,想來是有些年頭、時不時拿出來細細摩挲的。
陳帆一目十行,看得很快,看完卻失望,「只是一封尋常家書。」
顧辭也沒在意,讓人收著帶回刑部備案,時歡目光落在掉落在地上的衣裳,又看了眼衣櫥裡頭疊地整整齊齊一絲多餘的褶皺都沒有的衣裳,皺眉,卻沒說話。
顧辭注意力還在她方才那聲低喃上,「怎麼了?」
啊,差點又忘了,「洛桐……」
她把洛桐忘記了,那丫頭還在岸邊,也不知道怎麼守的,這麼一行人上了畫舫她倒也沒發現。
見到洛桐的時候,她正靠著棵大樹,睡得香甜。
有忍不住的,捂著嘴咳了咳,卻也壓不住溢出口的笑聲,顧辭回頭瞥了一眼,明明還是沒什麼表情的樣子,卻無端讓人冷得如墜冰窖,還未出口的笑聲倏忽間咽了回去。
捂著嘴連呼吸都不敢。
待得眾人走近,洛桐也沒醒來。
時歡的臉色,倏忽間沉了下去。
她走到洛桐邊上,蹲下,從懷中掏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擰開,湊在洛桐鼻子前晃了晃,洛桐悠悠醒來,眼神迷茫,「時歡……」
「怎麼回事?」
有沒有一種聲音,聽之便令人心顫。
彷彿從地底蔓延上腳踝,沿著四肢百骸揪住了心臟,冷意一直滲進骨頭裡,讓人無端想起那條開滿彼岸花沒有盡頭的路,想起那條極寒極冷成不了倒影的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