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們只是五方下面最低層的士兵，哪能和大哥您比，不信您把我們押到飛燕將軍跟前，看他認識我們不！」小然歪著個嘴，說的話卻不容別人質疑，不看別的，光看這兩哥們身上破舊的軍服和黃成土色的頭巾，壓根就沒有級別。

「起初我們也不以為意，你們兩個鬼鬼祟祟的，一口一個找姓褚的，不拿上山來才怪，現在人都到這裡了，想出去，只怕沒那麼容易吧！」終究還是理智戰勝耳朵，惡漢嘻嘻笑起來，看得出這娃有點鬼機靈，不過依然逃不過他的五指山。

就算這兩個人和唐周褚飛燕沒半毛錢關係，只要把他們交給負責情報的黃巾官員，照樣領賞，這年頭，人命不值錢，有個立功名的機會，為他人行方便，這兩顆腦袋算是值點錢了。

在惡漢眼裡，他們兩個應該感到慶幸，至少死得有點價值，總比戰場上那些咕嚕頭要好，連個收屍的都沒有。

「既然大哥你執意要拿我們去換賞錢，那小弟也沒話說了!」小然往外吐了口氣，一番說詞，也算是為這個身體盡份力，對得起它的主人。

「先把他們關到地牢里吧，等候上差處置！」見問不出個所以然，惡漢只好罷手，指揮手下推著二人向山洞深處走去。

這個洞穴相當高大，顯然是經人工修整過，看來黃巾軍在舉事之前，早就在各地修築了一些工事，便於起事後做為臨時據點。

不時有水滴從頂部落下來，有點咸，小然抬頭看向上面，全是藤蔓之類的植物，難怪即使沒有通風口，洞內的空氣依然清淅。

沿著洞道往裡走，一些分支顯現出來，大洞兩側被鑿出小洞，洞口用木柵隔開，從木柵縫隙里不斷伸出枯樹枝般的手來，像是抓著什麼，夾雜著一片哀求之聲。

「長老，這兩人就交給你了，好好伺候著！」靠左側置著張方桌，桌后安坐白鬍子老頭一個，他的身後一左一右站著兩名素服壯丁，這三人都是匠人打扮，臉上毫無表情，惡漢在他們面前小聲說道。

「嗯，留下吧！」老人沒看抓來的是何人，眼睛一直盯著桌上攤開的半邊竹簡，像是在專心學習，身後的壯丁點點頭，慢步迎上來。

惡漢也點點頭，然後返身帶著手下向外面走去。

除了遠處那些木柵里呼喊的犯人，也不見這三人說話。

於是只能靜靜地站著，等待。

「小夥子，你怎麼不說話，喊冤吶，大聲喊，我冤枉啊！」老頭抬起頭掃視一下小然，故作冤枉的樣子，或許是他常年駐守在這裡，無聊的很，想拿新人開開玩笑。

「有冤跟你說有用么？」小然瞟了他一眼，這老頭看上去不像個好人。

「嘿嘿，聰明人，我喜歡聰明人，識字嘛？」老頭猥瑣地笑著，轉過身拿起桌上的筒子，兩手攤開故意在他面前晃來晃去。

上面寫的都是隸書，非常簡單的文字，頭一個字是山，後面是水，明月日陽之類的，小然不知為何，偏偏一個勁地搖頭。

他從老頭眼神里看得出來，這個人挺傲，要是你識的字比他多，估計要吃不少苦頭。

「呵呵，不認識沒關係，老夫可以教你，可以教你們，我讓你們都成為士人，將來要是義軍不振，你們依然可以向那個萬惡的朝延去考取個功名，不過，千萬不要報我的名號，說是我劉跟頭教你們識的字，哈哈哈哈！」老頭說著將筒子滿意地摔在桌上，差點沒摔散了。

「把他們帶到五號區單獨關押，五號，嗯，不錯，很好！」一番嘚瑟之後，老頭覺得心滿意足，於是不想和新人再啰嗦。

兩個壯丁點點頭，伸手便來捉住二人肩膀，押著人往黑暗深處走。

沒走幾步遠，有股死老鼠般惡臭襲面而來，兩人同時偏過臉去，只是依然躲不過那股刺鼻的味道。

壯丁將他們押到一處洞口，那個洞很特殊，只有小半身人高，比狗洞稍高。

其中一個壯丁將洞前的木欄向上拉起來，把手剛好扣到洞壁鐵釘上。

「你，進去！」他用手指著被臭味熏得迷迷糊糊的小黑叫嚷道。

那麼小的洞口，只能蹲著身子進去，裡面有多深，壓根就不知道，或許只能容得下一個人的身體，這種監牢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想必小黑這種人，定然很難接受。

果然，小黑只是惕了那洞口一眼，整個人暴跳如雷。

只聽咚的一聲，後面那名壯丁不知何時手中多了根木棒，那棒子重重敲在小黑腦袋頂上，看清時小黑已經無力癱倒在濕漉漉的地面上。

隨後他們將小黑塞進洞里，將木欄放下來，從外面扣住把手，這樣裡面的人是很難打開的。

「那邊！」小然還沒從驚恐中返過神來，兩人狠狠推了他一把，顯然這種囚洞還不只一個，離小黑不到五米的地方，那是小然的新家。

「你，進去！」

小然迅速一閃，後面那名壯漢手裡的棒子揮了個空，將洞壁上不少碎石片震落。

「別，別激動，我自己來！」小然一邊求饒一邊低下身子，四肢趴到地面上，然後雙膝慢慢往洞里移，最後整個人趴進洞里。

「咔嚓！」木欄從上面插下來，一聲響，兩個壯丁完成任務便像機器人般離場。

「小黑，小黑！」剛才那一下力道不一般，他擔心小黑原本瘦弱的身體經受不住，生怕他被一棒子打死，於是嘗試著呼叫對方的名字。

半響沒聽見動靜，小然感覺大事不好，但又無計可施，只能趴在地上胡思亂想。

他想起來世發生的很多事情，就算再窮再無助，也不會像現在這般毫無尊嚴地被關押起來，造成這種局面，完全是自作自受，可是現在，懲罰他的不再是自己，而是這兇險的世道。

人就是這樣，忍受不住平淡無奇的生活，非要體驗一把痛苦帶來的刺激或是為尋求激刺造成的痛苦，也許這是每個人必然的經歷。

不過後悔只怕是來不及，不管是何種原因會穿越到當下亂世，他只能順著時間往前爬，一切已經不在自己的掌控之內，換句話說，只能任人魚肉。

「這幫雜碎！」一聲叫罵打斷小然的思緒，顯然是小黑那公鴨般的聲音。

「哈，你沒事啊，我以為...」好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個同行夥伴，真是幸運，小然禁不住流下淚來。

「等我出去，非把這裡的事情告訴...」小黑話說到一半，想想自己的上司褚將軍都不一定比他們好過，不禁止住聲音。

「小然，他們打你沒？」

「放心吧，我閃過去了！」洞里漆黑一片，只能分辯出聲音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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