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吃酒

這不

朱秀才家的娶兒媳婦

馮阿景家與這朱家有些交情還是原來和馮家老子爺去過南邊一起販過鹽的那一夥；

村子里嘛

都是這樣的交情

祖上連過親的，攀過姐妹的，認過同宗的，亦或者因為某些事情幫過忙的只要家裡遇上點娶親什麼之類的這些事情；

都會七大姑八大姨的叫去

這次的馮阿景倒不知心思又打去了哪裡，竟破天荒地喊慕瑤一道去吃酒；

慕瑤本心也是不大願意去的

一來這家人她不大認識

二來席面上來往的更是一群陌生人，如何能吃到一塊說到一塊去的；

奈何馮阿景粗壯的手拉著她就走。慕瑤只能順從跟在她身後。

走了一小段路

朱秀才家在村子北面，整個烏白說大不大可說小著時不小。這一走，都走了半個時辰呢；

慕瑤吧嗒著臉

有些焉了

馮阿景見了她那個「死人臉」就不太高興，又是打心眼覺得她看不上自己家親戚。於是捏了她耳朵……

慕瑤被她捏著耳朵更是不爽

她鬆了手

馮阿景才道

「死丫頭，叫你出來一起吃酒是看得上你！呆會兒子見了這些嬸這些嫂的時候給我機靈點；別讓人覺得我在家欺負你！」

慕瑤的左耳被她掐得通紅

連帶著臉蛋也一樣

她長長的睫毛低垂著，還有下巴也是低低的，只是嗯了聲。

來到席面

馮阿景就上去和朱秀才的媳婦客套；呦，阿景來了，是啊嬸子。您娶兒媳婦哪能不來～來來來，快坐……這是你相公妹子吧，哎呦，我看看。

於是朱秀才媳婦又像看猴子一樣；盯著慕瑤從上到下，眼裡也不知打量什麼……

拉到一旁坐下

席面上已經坐了六七個人

其中老婆子居多

有個女子見慕瑤眼熟便坐上前去，姑娘你是那天屠戶救回來的吧？

慕瑤看向她

「大嫂子！是你你也來了」

「對對對，你也來吃酒呢！」她笑了，背後的兒子睡著了；

「等下劉屠戶也會來送肉的」劉智銀鄰居大嫂接著說。

「劉大哥也會來～」

話剛剛說完，慕瑤就想起來：「對了，之前穿了身大嫂子的衣服還沒還呢我明日一道還回去！」

「嗨，一身衣服算什麼」鄰居大嫂也笑言。

這時馮阿景客套完就坐回慕瑤身邊來，看見桌子上待客的瓜子花生，就不免抓在手上一把，邊磕邊吃；

一旁花轎到了

門口的鞭炮開始點燃

馮阿景連忙湊上去；見媒婆扶著新娘子下轎，一群孩子男女圍著去。朱秀才的兒子今年也十七，模樣稍周正，無官輪廓倒沒有什麼出挑的，只是一副老實人的模樣。

此時一身新郎官的大紅袍和新娘牽著紅繡球；

慕瑤並不熱衷這種活動

一旁的鄰居嫂子也是

打鞭炮時候還捂住兒子的耳朵；可到底孩子還是醒了，她就取下背帶，抱在前面。

「丫頭，你就叫我李嫂子就好了，丫頭你呢？」

「我叫慕瑤」

「好」李嫂笑著

劉智銀此時剛剛卸了車豬肉，就被一群接親的人迎入進來。坐去了一旁的男席上，和燒火吹約樂的人一起坐著。

男人這桌不免就是倒酒，划拳。菜被幫襯的鄰居們一一端上桌。

眾人就大快朵頤起

喝酒的男桌，在剝蝦的，在夾菜的，在乘飯的，在吃肉的。一時四周喧囂；

劉智銀覺得無趣

只是抬頭看向周圍

就看到了慕瑤正小口吃著青菜，一旁的鄰居嫂子特地乘了碗花生筒骨湯來道：「快多吃點慕瑤妹子，愣瘦將來可擔心沒人要！」

桌上有好事的婦人

「長得這麼水靈一個丫頭不會沒人要的」

馮阿景見有人誇她起先沒在意，可就連她都覺得這些精明鬼的眼珠子好像看來的眼神都富含深意。

「我家妹子不愁嫁，大夥趕緊吃上來來來吃吃吃」

慕瑤倒第一次覺得她會為自己解圍；看了眼她嫂子。

「是不是這丫頭說了人家，哪家呀？」

「烏白村裡頭，好像也沒幾家比較好……」

說到自己村不好，村婦就有些不滿。

「怎麼黑石村也不見得多好呢」

李嫂子見自己村被盯上，她倒不是什麼置氣的性格，只是自言自語道「我隔壁的劉屠戶今年也二十五，倒還沒娶親……」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這話猶如一滴水入熱油

桌上氛圍一下被打開了

「愣個屠戶不是最有錢么怎麼會兩個熱炕頭的都沒有？……」

慕瑤聽見二十五那兒眼眸轉了下。劉智銀剛剛聽到了，剛剛想走過去。

待宴席散去

馮阿景還和一旁夫人堆里說事兒。

慕瑤自己就欲先走

「嫂子我先回了」

馮阿景看她一眼也沒回什麼，只是斜瞥一眼去。

剛剛走出朱家

就聽到劉智銀在身後喊

「慕瑤」

聲音熟悉，慕瑤知道是劉大哥

「劉大哥，你也來吃酒～」

劉智銀就和她邊說邊走著

慕瑤看著他臉上那一臉鬍子，笑了。

「劉大哥，你這一臉鬍子拉喳的看不出來二十五啊倒像是三十五！」

劉智銀聞言慕瑤跟他開玩笑，也有些憨憨，經典動作還是眼神不當回事心裡很誠實。

兩人走出已經一段路了

慕瑤走到前面，劉智銀在後面跟著。

他忽然來了句

「慕瑤，我今年十八！」

「啊……」慕瑤停下腳步，又看向他，會心一笑；

「噢！好！」

劉智銀見她笑魘如花，心裡那一抹溫暖一下被綻放開；

陝川總督府上

府里一片白帳，闔府悲戚

家丁傭人渾身素縞在燒著金元寶黃紙……

身後堂屋內

老夫人，太太枕著湯婆子；

坐頂上的老夫人神情肅穆，手裡摸著一個紅瑪瑙手串；

「老二也沒了……一走連帶雙胞胎，也…」

太太淚痕正定定的沿著臉頰上；她生的很素靜，鵝蛋臉，櫻桃小嘴，眼神始終柔情似水儘管已經近五十年紀，可模樣依舊可見江南女子的那種溫婉。要說她三兒子是眾人長的最像她的。

「老二一家一失就失了四個人全沒了，連帶雙胞胎誠兒壁兒全沒了…」太太說到這近乎自嘲。

五代決不能倖免的詛咒，呵，呵！太太握緊手帕，丫鬟端來一碗暗黃色的湯藥被她一把推開，碗都摔碎了；

霎時，太太婆子都跪下了；

老夫人眼神不動

忽然又想到了什麼

「老三！我們還有老三！」

太太看向那老婦人，又把主意打去了早就送走的孜諞了么；太太又想起那一年老爺狠心將孩子送走的時刻，咬咬牙；多少年了，她都未曾再見過老三……多少年了！

老婦人精神來了

趕緊喊道

「快快去找老三！管家」

管家也是一把年紀的了，是老太太提拔上來的人；姓岳；

岳管家上前來

「老夫人您喊我？」

「快快找老三！老三現如今在哪？」老夫人眼神一轉，當初讓那奶媽帶著也已經十多年了吧？

岳管家略一思量

先看向太太

太太也帶著渴望的眼神看著他

「已經十三年了老夫人，夫人」

「十三年！」老夫人嘴巴微張，呼出口氣，也有十八了？

岳管家點頭

出了廳屋

太太被自己從小的奶媽子雷媽媽扶著。

雷媽媽才問起

「夫人，這些年您一直託人照看三爺，剛剛怎麼不和老夫人說說？」

「我自己的兒子我不心疼誰心疼，老爺你是知道的，總督，總兵三四職務在身他哪裡能有這心思去顧著這……心有餘力不足，孜諞過得挺好，雖然是在鄉下，可他平平安安就好了；」

夫人說到這的時候心裡還是寬慰的……儘管剛剛白髮人送黑髮人，可記掛起老三，她心眼子總能自愈一些；

雷媽媽見夫人心稍微寬了寬

於是舒了口氣，每回說到三少爺，總能讓夫人高興些；

夫人走到院子里

那顆院子里的梅花正孤零零地樹立在院子里，有些突兀，因為它並沒有什麼枝葉，對比旁邊的牡丹芙蓉它著實像孤獨生長的一樣；

夫人呆在廊下

看得那顆老梅出了神

是了，這顆老梅當初種下去時候，那時候，老大老二老三過新年，還在一起放炮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