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履霜冰至 第二章 途遇悍匪
上章說到,竹伯、鄭萍、蕭元鼎三人於悅來客棧歇腳,巧遇一配劍儒生,邀約庇護東行,去後院裝車時,那儒生恐三人謀劍害命,正在那裡暗自叫苦。
書接上章,且說竹伯、鄭萍二人去後院套馬車。
走到後院見四下無人。
竹伯對鄭萍道:「小姐,恐怕那儒生就是端木元朔。」
鄭萍應道:「嗯,你讓他與我們同桌的時候我就猜測是如此,不過竹伯何以見得?」
竹伯回道:「此人配劍是當初元鼎跌落太白山崖后,元鼎師傅去名山尋訪起死回生的妙法時,尋到一塊天外隕石,差我送至鑄劍山莊,鑄練而成。那劍鞘,我也曾聽說是端木家世代相傳的寶物。」
鄭萍道:「這麼說,那儒生真是元鼎的師兄元朔?也是,我觀此人,熟讀五經,深諳孔孟之道,倒似是他的徒弟,可惜從未見過。」
頓了頓又說道:「再等等吧,以免認錯了人,我看客店門外頗多鏢師,想來此去長安一路並不順暢,屆時他出手,武功路數想是不會騙人的。倘若他真是端木元朔,那時再相認也不遲啊。」
竹伯道:「那就依小姐吧,待我把馬車套好,我們這就出發吧。」
二人把馬車套好,竹伯駕馬車出來對蕭元鼎和那儒生道:「我們走吧,先生熟讀孔孟之道,想必亦深諳君子六藝,來來來,讓老人家我也歇歇。」
竹伯心想,還是讓那儒生坐在車外吧,一來雖然他與小姐年紀有差,但貿然讓他進車還是不妥,二來他在車外,也好看看他的身手。
那儒生只道是夫人香車,進去自然不合適。
而且萬一奪劍害命,在車內逃脫反而不便,那少年武功不低,那婦人還應在少年之上。
自己雙拳難敵四手,縱神兵傍身,且不說車內不便施展,那少年手中的竹形杖就是無往不利的神兵,若有爭鬥,只恐吃虧。
想至此處,便對竹伯道:「老先生謬讚了,君子六藝我初學乍練,如此我來駕車,還請老先生多多指教。」
說罷,鄭萍、蕭元鼎先上車,再請竹伯上車,最後自己才跳上馬車,執韁駕車,向東而去。
出了悅來客棧,一路三人仍是東一句春秋,西一句周易,有說有笑。
只有蕭元鼎一心往竹形杖上刻字,刻的乃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十字,如今已經十成其八了。
鄭萍突然問道:「還不知道小先生,師承何派?姓字名誰,哪裡人氏啊?」
心想若是同竹伯所猜的一致,此人是端木元朔,這一問定能再多幾分篤定。
那儒生回到「晚生是蜀山劍派第一代大弟子端木元朔,家父是河南大賈端木華。說來慚愧,敝派門衰祚薄,如今只師傅和我兩人而已。」
說門派事宜時,那儒生聲音明顯提高了一些,明說慚愧實則頗為自豪。
只因月前在漢中有數名歹人企圖奪劍害命,都被他逐一擊退,故而在江湖上初具名望,是以叫他三人不要執迷不悟、一心奪劍。
況且他如今在車外,跳車即可施展輕功逃脫。
不過這只是給自己壯膽而已,倘若真的奪劍,三人齊上,縱他神兵傍身,恐怕也毫無還手之力。
可是他心中所想鄭萍、竹伯、蕭元鼎自然不知,聽到他叫端木元朔,竹伯和鄭萍都為之一震,但還是沒有十足把握。
月前在漢中有人圖劍害命的事在太白山上二人具以有所耳聞,但結果不知,恐此人便是那行兇歹徒。
於是鄭萍再問「哦?你既然是河南人為何拜入蜀山劍派?蜀山劍派我也從未聽說啊。」
那儒生答道:「家父好友會奇門術數、趨吉避凶。六年前他告訴家父,十年後河南會有兵戎相擾,要我全家遷去四川,家父深信不疑。到了四川后,家父好友便要收我為徒,傳我武藝。我問師傅我們是何門何派,因在蜀地收徒,於是師父起名叫蜀山劍派。」
聞此,鄭萍笑道:「這倒符合他的性格,想起一出是一出啊。」
聽到他說那些,鄭萍心中堅信此人便是端木元朔。
端木元朔聽到鄭萍的話,正想問她可與他師傅熟稔嗎?他師傅現在何處?正想張嘴,卻聽得前方有人哭號討饒。
「大爺,求求您放過我們吧,我兒子都被你們給殺了,我們把銀錢都給你,別傷害我的孫女啊。」
聞聲是一老嫗癱坐在那裡哭著求情。
一個少女哭喊著「奶奶,奶奶……」
循聲看去,原是在悅來客棧中相遇的那一老一中一少。
但那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胸前卻插著一柄鋼刀,血流一地,雙拳緊握承打出之勢。
銀錢散落,香燭紙表皆盡破損污毀,佛像也掉在地上,摔成兩半。
似是與匪徒發生了爭鬥,出拳想打,卻被匪徒一刀殺了。
一個蒙面匪徒扛著少女往匪群里走,那少女灰頭土臉、秀髮凌散,衣服被撕扯去大半。
另一個匪徒在少女旁邊,滿口的污言穢語,不堪入耳。
想老太太一輩子吃齋念佛,在禮佛的路上竟遇到如此窮凶極惡的劫匪。
兒子不幸殞命,孫女也眼看著就要被欺凌,癱坐在地上哭號,看見竹伯、端木元朔,尤其是看到端木元朔的佩劍,想到悅來客棧中蕭元鼎說此劍絕非凡品,忙向端木元朔乞求救命。
「求求大俠救救我那苦命的孫女吧,我兒子已經被他們殺了,他們還想強掠我的孫女,大俠救救我們吧。」
老太太原本癱坐在地上,不知哪裡來的力量竟然讓她站起,死死扒著端木元朔所駕的馬車車轅,指甲幾乎都要摳進木頭裡了。
老太太不住的乞求「求求大俠救救我孫女吧。」
悍匪們只道是一老頭和一文弱書生,車裡可能還有女眷,認為老太婆嚇傻了,開始瘋言瘋語,故而未加理會。
聽到老太太的乞求,看到老太太快要扣除血的手指。
端木元朔的目光盯向匪群,一隻手緊緊摁住劍柄,另一隻手趕緊提收韁繩,要停馬車。
竹伯則托起老太太,以免馬車掛倒老太太。
匪群里一個賊頭見此道:「看什麼看,快滾!不然,這胖子就是你的下場,想留下你漂亮的小媳婦讓爺們們也快活快活嗎!滾!」
那賊頭只道是一般尋常人,三言兩語嚇走他們,以免與他們糾纏。
若是待得官軍來此,雖然無礙,但不免又要被新來的京兆尹鮮於仲通敲竹杠了。
那草包貪財缺德,只怕屆時到手的財貨為他所奪,到手的娘們也要被他孝敬楊國忠了。
是以只想他們快些走,自己也好回山寨跟這小娘子滋潤一番。
端木元朔聽得那賊頭囂張,看得老太太可憐,終於按納不住,將馬鞭丟到竹伯手中。
施展輕功,一躍而起,足足有六七丈那麼高。
卻說竹伯接過馬鞭,停穩馬車,將老太太扶坐在馬車上。
鄭萍、蕭元鼎也從馬車中探出頭,一來為他掠陣,二來看看他身手。
那老太太,見到端木元朔武功如此高強,懸著得心也就放下了,只說到「求求大俠救救我的孫女啊……」
言罷便暈倒過去,想是筋疲力盡了。
看到老太太暈倒,鄭萍將老太太扶至馬車內歇息,從車窗中探出頭來。
蕭元鼎則下車,一面從衣服里摸出三枚透骨釘扣在指間,一面緊握竹形杖。
對竹伯說「竹爺爺,恐怕我要先試試這竹形杖的威力了。」
聞此鄭萍搶道:「哎!元鼎,先不忙,對付幾個蟊賊,他應該是應付得來的,且看看他的武功路數,他應該是你師兄。」
且說端木元朔突然跳將起來,向前一個空翻,雙腿回收,以內力催動一尺劍芒,拔劍橫掃,落地無聲,動作連貫,一氣呵成。
劍氣所至之處,都聽得嘩的一聲,一道劍痕就畫在地上僅離那名賊頭雙腳一尺遠的地方。
「好一招橫掃千軍,平沙落雁式,劍使得靈巧,也使得沉穩」竹伯不由得讚歎。
鄭萍卻道:「這是他師傅所創得一字電劍,此劍法只此一招,但這招一劍三式。他使得是儒劍式,劍招沉穩靈動。儒家講究法先王,這劍意便是法齊威王,一鳴驚人、一飛衝天之勢,驚敵在先。元鼎應該會墨劍式,講究以守為攻,還有一人會道劍式,講究道法自然。」
蕭元鼎聞言后道:「正是,不過師傅說,墨家最重要的除了非攻兼愛,還有三表法,要我多多實踐,琢磨每一招的作用,可是卻始終讓我練習劈刺截削之類的基本劍招,並沒有什麼高深精妙的劍法傳我。」
竹伯聞言道:「你師傅那麼做必定是有他道理的,你本來就聰明非凡,按他說的做,你肯定會受益無窮的。」
北風吹來,風聲獵獵,秋風蕭瑟,一陣寒意吹向了前面匪群。
匪群中的悍匪們見到那文弱書生如此深厚的內力、如此沉穩的劍術、如此高明的輕功。
竟能催動一尺的劍芒,在十餘丈開外的地方精準的畫一道劍痕,落地猶如銀針著水,個個嚇得大驚失色,齊刷刷愣在那裡。
在這時一個渾濁但是洪亮的聲音說道:「你等不是他的對手,且先退下,帶我會一會他,把那小娘們看管好。別動歪心思,別忘了人蔘果的第一口要留給你們大哥我。敢偷腥,爺爺把你們子孫根斷了。」
循聲看去是一個蒙面賊人,但那賊人身形高大,手持一柄馬槊,身著披掛,胯下是一匹西域的捲毛青鬃馬,不似中土人士。
聽到退下二字,眾匪這又活過來了,連扶帶摻的往後走,有貪財的趕緊把地上的金銀撿起來,只有香燭佛像和屍體被歹徒們踢來踩去。
端木元朔本想顯露一手高明的功夫,把那少女救回,卻不想匪首竟還敢挑戰。
而之前還哭號的少女如今也不見動彈了,許是又急又氣暈過去了。以免有閃失,還是快些把少女救回的好。
隨著端木元朔一聲大喝,一躍而起,引劍直指扛著少女的那名匪徒,內力深厚,力有千鈞,氣勢磅礴。
只聽得當得一聲脆響,那名騎馬匪首揮槊,竟然挑開了端木元朔力達千鈞的劍鋒。
要知道這一劍端木元朔是抱著必殺之心去的,要以最迅捷的速度結果掉扛人匪徒,再從眾匪徒中脫身,就得殺伐決斷。
於是運起師傳之循循神功,力道千鈞,一擊必死,引劍刺去,卻被挑開。
端木元朔大為震驚,想著之前在漢中遇到奪劍匪徒,自覺他們已是武功高強之輩,但終究爾爾,如今竟不想還有這樣的武林好手落草為匪。
卻說那騎馬匪首,挑開端木元朔劍鋒后,轉守為攻,扭轉槊柄向元朔腹部呼嘯而去。
這一招是以實擊虛,劍鋒被挑起向天上刺去,不能回援護住腰腹,眼看還有七八寸便要擊中。
說時遲,那時快。蕭元鼎手中三枚透骨釘齊發,射向騎馬匪首的眼珠、坐騎和匪首與元朔中間的空隙。
這是圍魏救趙之計,那騎馬匪首不想在此白白丟了性命,被迫向另一側閃躲,但馬匹卻被蕭元鼎的透骨釘射死。
而那枚射向匪首和端木元朔之間的透骨釘才是神奇。
一來是為了防止匪首向這側閃避,否則便救不到端木元朔。
二來是射向槊柄以減緩它的攻勢,是以端木元朔才有時間撤劍回防腰腹。
不過這電光火石之間,端木元朔還背對蕭元鼎豈能看得清處,但那名匪首卻心知肚明,否則現在他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那名騎馬匪首見馬兒中鏢,就要倒將下去,趕緊支槊撐地,躍下馬來。
踩實后,心中頗為震驚,叫道:「好暗器!好漢何必為了素不相識的人大動干戈呢?須知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我不信什麼天地,我只知道眾生平等,視人之身若視其身。」
說罷,蕭元鼎學端木元朔得樣子,一聲長嘯,縱身一躍,向前一個空翻,雙腿回收,出杖打來。
蕭元鼎也躍出七八丈高,與太陽一線,此時太陽雖不比正午耀眼,但太陽得光輝誰能正目以視之。
那匪首抬頭順聲望去,雖不非常刺眼,但卻看不清蕭元鼎從何出攻來,架槊便擋,只是力不敢使大,招不敢使老,上擋下擋,左閃右避。
只聽得啪一聲,竹形杖重重得砸在那匪首的馬槊上。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