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梁詩音的問題
獨孤念並沒有打算原諒葉無量,到了平沙宮苑就拉著野狐兒走了,不給葉無量一點「套路」輕薄野狐兒的機會。
對她這位大小姐,葉無量有些束手無策。如果換作別個家野蠻不講理的小祖宗,按照他不肯吃虧的性子,才不會這般好脾氣,可誰讓人家傻純任性中又透著些許可愛,而且又是冠天下的天魔宗宗主的掌上明珠,他只能無奈地聳聳肩,回味著彌散在空氣中的那一縷淡淡的,只屬於野狐兒的清新之氣。
獨孤博似是算準了葉無量這個時候到來,早早地就在庭院里擺上了幾道樣式簡單,味道不俗的小菜,三副碗筷一壺酒,卻是不見九指老魔萬人往的身影。
「前輩真是神機妙算,連替小子送行的酒席都準備好了。」
葉無量朗聲大笑,神識探了探整座宮苑,除了獨孤博,就是他這一行歸來的四人。心下狐疑,獨孤博將宮苑裡的人遣走,連萬人往老前輩都離開了,難道說天魔宗出了什麼大事?
孤獨博捻著鬍鬚,笑道:「一夜工夫就搗了白蓮道的老巢,真是教人嘆服啊。常說自顧英雄出少年,像小友這般的英才,千年也難出一個。哎,不服老不行啊,未來是屬於你們年輕人的。」
「前輩捧殺小子了。前輩雄姿英發,文圖韜略,世人望其項背,何來老之一說。區區一個白蓮道對前輩而言不過是抬手之事,為了考驗小子,前輩容忍這塊毒瘡在永州多年,實在是用心良苦啊。」
葉無量舉杯敬了獨孤博一杯酒,放下酒杯,笑著問:「不知小子可通過前輩的考驗?」
「雲州人都說你葉無量奸詐狡猾,我看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沒錯,流沙地宮就是老夫留給你的考驗,你小子不負所望,僅有鐵血手腕,也有俠骨仁心,念兒跟了你,也不算委屈了她。」
獨孤博哈哈大笑,掩飾眼中閃過的那一縷尷尬和訝異。說是留給葉無量的考驗,實則也是有難言之隱。
其實他早在二十年前就獲悉了白蓮道老巢的位置,並且掌控了天魔宗和魔門各派內部隱藏的姦細,之所以遲遲不動手,是因為不想重蹈當年的覆轍。
獨孤博復盤過魔門東進的計劃失敗的原因。當年魔門各派懾於天魔宗的實力,明面上才聽命於獨孤博,實則各懷鬼胎。這也是為什麼白蓮道將手伸進魔門多年,獨孤博卻一無所知,他當年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對付正派道門一事上,對魔門內部各派疏於管理。
獨孤博以為人心趨利,魔門各派應該會看到統一九州將會給大家帶來無可想象的利益,但他高估了人性,比起長期的利益,人們更重視短期的利益。
天魔宗韜光養晦這麼多年,極樂派迅速壯大,不但在魔門內部拉幫結派,而且與永州道盟狼狽為奸。獨孤博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為的也是放鬆敵人的警惕,為大業籌謀布局,魔門裡的雜魚不能清除,倉促動手只會打草驚蛇,白蓮道背後關係盤根錯節,獨孤博也是投鼠忌器。
「前輩,如果晚輩沒有猜錯的話,百花谷前任宗主梁詩音在您手上吧?」
見獨孤博開誠布公,葉無量也不藏著掖著,而是直奔主題。逍遙閣閣主賽芙蓉、大漠虯髯秦刀與百花谷關係密切,如果不是獨孤博手中攥著重要的籌碼,這二人又怎會聽命於他。
獨孤博笑了笑,並不急著回答,而是端起酒杯自飲,直到杯中最後一口酒咽下肚,「梁詩音確實在天魔宗。」說著,獨孤博捻指打出一道訣,空中靈力波動,水紋漸漸褪去,耀陽的華光宛若出一面光滑明亮的鏡子。
鏡中呈現地不知是何地,空間不大,幽暗陰冷。地上趴著一個柔弱的身軀,一動不動,手腳均是被鐵鏈鎖著,身上那件廣袖流仙裙早已褪了顏色。興許是感受到有人在窺伺,那柔弱的身軀忽然一顫,旋即抬頭扭身朝著虛空望了過來。
「嘶——」葉無量倒吸一口涼氣,鏡子中映著的是一張猙獰無比的臉,蒼白乾癟得像是沉寂千年的老屍,若非那雙運著微末幽光的眼睛,還冷冷地盯著虛空,葉無量還真以為詐屍了。
都說梁詩音的姿色曾也排進九州桃花仙子榜前十,而今除了可怖,哪有半點人樣。
「前輩,她這是……」
秦刀嘆息一聲,說道:「老弟,你有所不知。當年宗主追查妖人丹線索時救下樑掌門,梁掌門被白蓮道那群畜生喂下了大量的妖人丹,以致於中毒太深。飲無恨發現梁掌門失蹤,隨從秘法尋找梁掌門的下落,為了隱藏梁掌門的行蹤,宗主不得已將她關押在天魔井之中,強行幫她戒除丹癮。只不過這妖人丹實在歹毒,都過了一百年了,梁掌門的丹癮也只戒了兩三成。幸虧她的意志還算堅定,否則早就一命嗚呼了。」
天魔井?葉無量聞言皺了皺眉頭。據《九州志》記載,鴻蒙初開,盤古身化洪荒,肚臍眼化作幽冥血海。幽冥血海在六道輪迴附近,地獄黃泉之中,方圓幾萬里,血浪滾滾,魚蝦不興、鳥蟲不至,天地戾氣全都聚在此。幽冥血海中,有一胎盤,天生孕育了一個胎盤,后成為冥河教祖,有大神通。
冥河老祖先與鴻鈞學道,又見女媧造人成聖,於是學習女媧創造阿修羅一族,但無奈缺了一道鴻蒙紫氣,因而天命不濟,只能躋身准聖之列。阿修羅一族吞噬六道輪迴的生靈魂魄,增強自身實力。因巫族勢大,阿修羅一族不出血海,潛心靜修。
冥河老祖想要統一魔族,與巫族對抗,實現統治人間野心,但魔祖羅睺法力強大,冥河老祖拿其沒有辦法。龍漢初劫時,羅睺以西方洪荒大地之靈氣與龍鳳麒麟三族精血怨氣沖開了盤古封印,得到了誅仙劍陣,創立魔教道統,欲證魔道成為天道聖人。
洪荒世界陷入腥風血雨,鴻鈞老祖、楊眉大仙、陰陽老祖、乾坤老祖四人為首,在西方洪荒世界的祖脈——須彌山。會戰羅睺魔教,共破誅仙劍陣。
羅睺死後,存活的魔神滔到血海,投入冥河老祖麾下。冥河老祖勢力大增,伺機帶領阿修羅族攻佔人間,但也是時運不濟,在巫妖量劫中,沒有討得半點便宜,反而為西方大乘佛教做了嫁衣,大量阿修羅部眾成了佛教護法神天龍八部之一,原本通往人間的通道,被三清聖人聯手以無上大法力施九天鎮魔大陣進行封印,大陣的九個陣便是九口天魔井,分散在九州各地。
可想而知,天魔井是有何等危險的存在。年過日久,天魔井時常有魔氣泄漏,就是法力高深的修士都不敢輕易靠近,以防被魔氣影響化為邪魔。葉無量甚是不解,獨孤博將梁詩音關在天魔井,究竟是在救人,還是害人。
獨孤博看出了葉無量心中的憂慮,淡淡地說:「天魔井的魔氣能侵蝕人的神智,也能幫助梁詩音對抗心中的丹癮。如果能守住靈台清明,未嘗不是一種修行。此舉雖然冒險,但梁詩音如果能成功消除住心中的丹癮,抵抗住魔氣的影響,將來的道無可限量。」
「難道就沒有別的法子來消除妖人丹的丹癮么?」
雖覺得獨孤博所言不無道理,但葉無量還是覺得太過冒險了。就算梁詩音消除了妖人丹的丹癮,但抵抗不住魔氣的侵蝕,即便是少了一個癮君子,但多了一個大魔頭,終歸不是個好結果。再者,梁詩音被關在天魔井上百年,效果甚微。
百花谷曾兩次公開表明支持天道宗的立場,歐陽飛羽、芷雪與葉無量交情匪淺,葉無量對梁詩音又怎能沒有同理心呢。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如果有可能,他願意付出一些代價以作對百花谷的回饋。
「法子不是沒有,但不比梁詩音在天魔井輕鬆多少。妖人丹靠取人性命和血肉煉製,每服用一顆,天道都記著業障,即便不是梁詩音的本意,但她服下大量的妖人丹,所背負的業障豈能輕易消除。業障不除,只除丹癮,不強道心的話,終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獨孤博頓了頓,飲下一杯酒,繼而說道:「除非有功德聖器助其消除業障,或者有人願意替其背負罪孽,再有三昧真火鍛體祛除丹癮,否則不可能完全解決梁詩音身上的問題。」
葉無量只想到了丹癮,卻忽略了業障,經獨孤博的提醒,他這才幡然醒悟過來。用三昧真火鍛體祛除丹癮倒是簡單,混元金鼎里的三昧真火多到用不完,但功德聖器是傳說中的存在,也只有聖人才配擁有,就算是昔年陪伴黃帝戰爭九州,統一天下的神兵軒轅劍,也遠遠不及。
用功德聖器來斬去業障,這條路已經被堵死。想要解救梁詩音,看來只能替她背負業障了。你爺爺的,小小的妖人丹,竟是如此棘手。
「妖人丹真是害人不淺。白蓮道背後的那些雜碎,終有一日,我要讓他們血債血償。」葉無量這心裡對白蓮道,還有那些幕後操.弄者恨之入骨,沉聲問道:「前輩,你打算何時動手?晚輩願助一臂之力。」
獨孤博的野心,大家都諱莫如深,現在或許能成為朋友,以後是敵是友,全看獨孤博作何想。葉無量不會在未來的事上與獨孤博多作「較量」,他的理想抱負是站在道門宗派的對立面,獨孤博站在哪邊,對他而言敵人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也不少。
「此事不急,倒是你與小女的婚事,你意下如何?」
獨孤博古井無波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滿意的笑容。葉無量心裡想的,何嘗不是他心裡所想。能將葉無量拉倒自己的陣營最好,如果日後葉無量阻礙他的大計,他也不介意做些什麼。只不過即便如他這般冠絕九州的雄才大略之人,亦難完全做到洒脫,終究還是寄希望於用獨孤念來拴住葉無量。
「前輩,婚姻大事豈非兒戲,不是晚輩一人能做得了主的。念兒姑娘是很好,但若後院失火,往後的日子那還是過的么。前輩吃的鹽比晚輩吃的飯還多,定然能理解晚輩的難處,您說是不是?」
葉無量有些無奈地搖搖頭,腹誹道,就獨孤念那小祖宗,娶回去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么。你要是真肯下血本,你倒是說服野狐兒嫁給我啊。不過要真是把野狐兒給帶回了天道宗,姬詩瑤、柳玉兒和蘇媚兒得天天拿個炮筒子往無量小築轟吧。
「阿欠——」
葉無量打了一個噴嚏,揉著有些酸的鼻頭,心中直念道:千萬別好的不靈,壞的靈。
「你們年輕人的事,老夫是管不了嘍。」獨孤博捻須微微一笑,從袖中抽出一封信箋遞到了葉無量面前,「這裡的東西,你總不會不感興趣吧。」
葉無量翻開信箋,打眼一瞧,臉色劇變,忍不住爆粗一句粗口:「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