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薩卡之章（6）失衡

「怎麼可能，人類怎能擁有這種力量……人類不可能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才對！」

虛空中，風暴之主塔洛斯的身體明顯在顫動。

「啊，」威爾握了握布滿細小雷蛇的手掌，「我也感受到了這股名為『禁忌』的力量，到底有多恐怖了！」

「閉嘴！」

風暴心中充斥著憤怒的情緒，他顫動著身體，終於失去了從容，徹底歇斯底里：「人類，你該死！」

「身為人類，竟敢去觸碰禁忌，不可饒恕！」

「是嘛，」威爾若有所思，「會產生這種變態心理，是因為你們神明也害怕擁有相同力量的人類吧！」

「閉嘴！」

伴隨著驚雷般的咆哮，遠處的神明降至，他手擎著風暴聚集的龍槍，背後是巨大的怪物虛影。

龐然的雙翼遮蓋天空，將僅有的一點曙光徹底遮蓋住。龍王的手臂上擎著巨槍，口中正在發出風暴般的咆哮。

咻！

龍槍狠狠刺來。

「月斬！」

威爾只是不緊不慢地提臂，手中的開山鉞斜劈，聚集的紫色電光凝聚成一輪彎月雷刃，將刺來的龍槍徹底粉碎。

這輪驚天的雷刃並沒有停下攻勢，直接穿透了風暴的『無塵之地』，在所謂的神明身上留下猙獰的巨大傷痕。

「人類…你竟敢…」

風暴的身體漸漸虛幻，祂並非傳統意義上的血肉之身，更像是憑藉著純正元素凝結出的能量體。

「你殺不死真正的風暴……」

祂發出冷笑：

「一切…都還未結束……更多的龍王會降臨大地……你們人類所謂的災難……才剛剛開始…」

「再見了，神明！」

威爾伸出寬闊的臂膀，紫色的雷電將眼前這具殘破的身體徹底擊潰。

「結束了……」威爾褪去了身上的紫電，那股充斥全身的強大力量也如同潮水般散盡。開山鉞散發的妖冶光芒盡數收斂，變成了一把普通的鋒刃，彷彿從未綻放過光亮。

一切歸於平靜，除卻力量空巢帶來的不適外，更多地威爾是對今後的打算。

風暴說的不假，更多的災難即將降臨……

「禁忌之門開啟，這個世界已經失衡了……」

威爾已經徹底明白，一切都在按照預言中的既定路線行進。

但他已然無懼，禁忌的力量已經被他奪取，即使在真正的神明面前，他也有能力去保護自己的家人、同胞。

濃煙散盡，天微微亮。

除卻陷入昏睡的留守人員，受到重創的雄獅會幹事從狼煙中爬起。

威爾始終放心不下陷入昏迷的隊員，直到西蒙把好消息帶來：「風暴領域解除后，他們的呼吸恢復了正常，用不了多久就會蘇醒。」

羅里拄著長劍踉踉蹌蹌地來到威爾身旁，眼中閃著微光：「威爾大哥，風暴已經被你擊敗了嗎？」

「截取超凡，斬落神明……沒想到神話中的生物竟然也會敗給這股禁忌的力量。」法師西蒙是整場戰鬥的見證者。

狂傲的神明終是被不屈的戰士所斬落。

「你……你是說威爾大哥已經獲得了超凡的力量！？」羅里反應過來，「也對，只有擁有超凡力量的狂戰士，才能夠戰勝四元素！」

「不，並非完全的勝利。」威爾搖了搖頭，「這只是一具元素體。並非龍王的真身。」

「四元素的力量在此之上。」

突破了巔峰的境界后，他已經探知，真正的龍王不可能這麼脆弱，他所擊敗的，不過是一具帶有風暴意識的能量體。

嘶～

眾人忍不住噤聲：「四元素，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僅僅是一個分身，便差點讓他們全部折損在這片廢土。更何況真正的龍王所該擁有的恐怖偉力。

這種本該神話里才存留的怪物，一旦邁入人類世界，究竟會帶來什麼樣的災難！？

「可強大如四元素一般的存在，為什麼不能直接降臨人間？」西蒙對此表示疑惑，風暴給他留下的印象極為深刻，那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潰壓，是他以往從未感知到的。

就好似君王於平民一般的威壓！

威爾想了想緣由，道：「這大概和『門』的狀態有關，如風暴之前所言，禁忌的門只是鬆動，沒有完全打開，想必龍王們的力量也會因此而受到限制。」

「這對我們來說，倒是不幸中的萬幸了。」索尼取下長弓，一屁股癱坐在土堆上。

「話說，雪山深處全是這樣的怪物嗎？」

他獃獃地望著天際，陷入了沉思。

「禁忌之門開啟，它一旦完全打開，屆時真正的龍王降臨，我們有足夠的力量去抗衡嗎？」庫洛姆做出假設。

風暴恐怖的實力可見一斑，況且那只是一個分身而已。

雄獅會成員陷入了沉寂，沒有人能在這件事情上有把握。

「沒什麼可怕的！」

短暫的靜默，羅里大叫起來，「威爾大哥不是已經奪取到超凡的力量了嗎？即使真正的龍王降臨，也未必不能一戰！」

年青的劍士竭力想要打破這種寂靜的局面。他低著頭，聲音漸漸變低：「一定沒問題！威爾大哥的話……」

「謝謝你的信任，羅里。」

威爾微微一笑，他保持著理智，「龍王的力量到底處於何等階位，我們還不得而知。況且，禁忌的超凡之力終究不是我們自身的力量，不能過分去依靠。」

「威爾……」羅里怔怔地看著獵人堅毅的臉龐，赫然發現威爾的鬢角多出了兩縷銀白的髮絲，「你……」

「探討到底為止吧，」威爾保持著領頭者的威嚴，「迅速修整，我們今天還有很長的路程。」

退返冰原，是他的原定計劃，不能因為這件事而耽擱。

「還有，這件事除我們五人之外，決不能再說出去。」出於黃昏會長對冰原民眾的考慮，威爾決不允許人類內部因為恐慌而產生暴亂的現象發生。另一方面出於他的私心，決不能讓尼爾知道『禁忌之門』開啟這件事情與熔岩之心有關，不然難保這犟小子會做出什麼傻事來。

「威爾，有些事我想和你單獨聊聊。」西蒙忽然提出了請求。

「嗯。」威爾微微點頭。

兩人來到一片枯敗的山嶺，西蒙便迫不及待地問：「威爾，纏繞你身上的雷霆…還有開山鉞…是怎麼回事？」

他是整場戰鬥的見證者，威爾能夠擊敗風暴，依靠的毫無疑問便是雷霆的力量。

「雷霆，是領域中遺存的力量。」威爾回答：

「關於開山鉞，它就是開啟禁忌之門的鑰匙……我的力量便是從中獲取。」

「開山鉞，原來就是打開禁忌之門的鑰匙。」法師臉上寫滿了震驚，不過這樣一切都能說通了。

追捕的最後時刻，是開山鉞劈開了熔岩之心，意味著鑰匙打開了門。

他們一開始就把熔岩之心當成了重心，理所當然地忽略了開山鉞的存在。

「你剛才說雷霆是領域中遺存的力量，這麼說，你已經突破了巔峰？如果真是這樣，那未免有些太神奇了！」法師眼中帶著狂熱，「許多人究其一生都無法窺見的巔峰境界，只憑開山鉞里潛藏的禁忌力量，就能輕鬆地破開。」

「不……」威爾打斷了他的幻想，「這只是暫時性的力量，而且作為獲取力量的條件，需要付出的代價也是沉重的。」

「代價？」西蒙微微一怔。

「嗯，」威爾攤開了緊握開山鉞的手心，上面烙印著開山鉞上的緋紅印記。

「這就是作為狂戰士遺存下來的證據。」他臉色蒼白，忽然咳出了一口穠瀝的鮮血。

「你……怎麼會……」西蒙忽然注意到眼前的後輩似乎蒼老了許多，鬢角的髮絲更是變成了醒目的銀色。

在日光下近看，便能發現這髮絲已徹底失去了活性，宛若冰雪下的枯枝一般。

威爾拭去嘴角的血跡，語氣虛弱：「風暴說的沒錯，人類本不應該去觸碰禁忌……」

西蒙醒悟了過來，「需要付出與禁忌力量等價的東西，難道就是使用者的生命！？」

「是啊，預言上只寫下了『竊取超凡，匹敵神明』的勇力，卻未曾寫過狂戰士最後的宿命……」

威爾不願再去深究，他儼然恢復了領頭人該有的氣勢：

「這件事，不能讓別人知道。包括雄獅會的幹事。」

「我知道了。」

西蒙點頭答應，心中卻久久不能平靜。

威爾啊威爾，你到底獨自一人背負了多少？

「我沒事的…」

威爾的聲音漸漸放低，猶如風中輕語：「關於龍王，祂們還會再次降臨，在此之前，我們需要把可能會出現的傷亡降到最低。等尼爾他們蘇醒，我們便以最快的速度返還冰原，再做籌劃。」

西蒙嘆息道：「失衡的世界里，我們究竟能做些什麼？還是說，獵人的宿命即是如此？」

「宿命？」威爾看向天邊，「為了夥伴，為了家人，為了自身的榮譽，在危難之際挺身而出，這就是獵人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