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薩卡之章（12） 驅除

見羅里不再說話，雷霆發出低沉的笑聲：「你不說也沒有關係，本座會自己找到答案的！」

一道龍息驟然從雷霆的咆哮聲中噴發，裡面蘊藏著毀滅天地的力量，而祂的目標不再是羅里，而是眼前的整個城鎮。

「住手！」羅里再度發出嘶吼，他奮不顧身地撲向帶有毀滅性力量的龍息，奇迹出現了，轟向城鎮的龍息再次調轉了方向，這次直接徑直地轟向了天空。

雷霆的身體雖然龐大，但是祂的速度都一點都不慢。面對自己釋放出的龍息，祂也選擇了避讓。即使是龍王的軀體，也不敢擅自承受著足以毀滅整個城鎮的一擊。

然而為此付出的代價便是祂身後的整個黑色漩渦都轟然崩塌。中心的黑洞被恐怖的龍息直接貫穿，如同鏡面一般支離破碎，黯淡的天壁再次浮現出亮光，天空恢復了自然的晴空，只是下方的城鎮，早已化成了一片煉獄火海。

「你竟然搗毀了本座的降臨點！」雷霆微怒，像這樣的降臨折返點，以祂的力量要製造出一個並不需要花費過多的時間。但是眼前這些足以令祂產生憤怒，元素之主對於魔力的掌控可以說精確到了極致，然而眼前這個人類卻讓祂的魔法一次次在祂的手中產生失衡！

這種感覺簡直前所未有，偉大的巨龍竟然也會在某一方面敗於人類之手。沒錯，是屈辱的感覺，而現在，祂要憑藉不斷的戰鬥來沖淡這種屈辱感！

「人類，你認為你還能承受住幾次這樣的攻擊？」

祂再次以正眼去看待眼前這個敵人時，卻陡然發現眼前的敵人似乎蒼老了許多，不再是剛迎戰祂時那般朝氣蓬勃的模樣。

「原來如此…這就是使用禁忌之力所該付出的代價嗎？」雷霆心裡明悟了什麼。

祂語氣淡然：「人類，你還準備繼續戰鬥下去？」

羅里喘著粗氣，目光卻堅定如初：「在徹底阻止你之前，我不會放棄！」

雷霆哈哈笑道：「就憑你？你拿什麼來阻止我？」祂的心中卻憑空升起了一番怒意，「你最強的攻擊手段對我來說根本無效，難道僅憑你一次次無謂的抵擋，就能阻止我了嗎？」

「即使如此，我也會抵擋到最後一刻。這是我的承諾…也是我作為獵人的驕傲！」

「冥頑不靈！」雷霆心中燃起了怒火，他接連發出咆哮，一道道雷霆吐息宛若天隕，狠狠地砸向大地。

羅里艱難地抵擋，他用極其虛弱的身軀一次次施展出盾之領域，將本該砸向城鎮的龍息拋向空中。

「怎麼，你就是這樣阻止我的？燃燒生命來進行戰鬥，這可不是明智之人會作出的決定！」

「閉嘴…」羅里暴喝。

忽然，他胸口一悶，止不住噴出一股濃瀝鮮血。而身體也隨之發生了變化，滿頭的黑髮失去了原先的色彩，變得枯敗蒼白，連同臉上的皺紋也在這一刻加深了。

但他始終不願放下手中的開山，儘管這柄魔刃正在不斷汲取他的生命力，但是同時也在不斷地給予他用以守衛大家的能量。

見羅里不堪的模樣，雷霆心中的怒氣平消了許多，他為自己的對手感到惋惜，「若是給你足夠的時間成長，或許你能成為匹敵我的對手，可惜…」

羅里擦盡嘴角的血跡，語氣冷淡：「沒有什麼可惜不可惜的，這是等價的交換罷了！用以擊退災厄的力量所需付出的代價！」

雷霆笑道：「好，很好！我能感知到你對力量的渴求，但是人類，你太貪婪了，一味地索取禁忌帶來的力量，必定會走向消亡！」

「我都明白……你說的這些，我早已知曉！」羅里沉聲道。

是啊，他又何嘗不知道這些呢？這股禁忌的力量如同毒藥，一旦沾染，便會沉浸其中，難以自拔。可他需要力量，即使為此付出自己的生命！

羅裏手中的緋紅長劍在剛才的戰鬥中已經被恐怖的龍息擊損，他的手微微顫動著，直到再度端起折損的斷劍。

「這一次，我與你同在！」

斷劍的鋒刃直指雷霆，濃厚的氣息灌入其中，羅里身後的血月印記綻放出詭異的妖芒，開山鉞的氣勢也隨之攀升到了頂峰。

「羅里，快住手！」下方傳來了威爾的呼喚，羅里身體微妙的變化他看的真切，作為同樣擁有血月印記的人，他能深刻感知到羅里的身體機能在極速的衰弱，再繼續戰鬥下去，性命堪憂！

「雷霆，我一定會阻止你的！」

準備孤注一擲的羅里無視了威爾的勸誡，他深深地明白，如果他此刻選擇了放棄，那麼下一個承受痛苦的人就會變成他最敬愛的那個人。

「為什麼……為什麼知道後果的嚴重性，還是不肯停手？」雷霆根本無法理解這種行為。

「啊，可能這就是你所說的『貪婪』的人性吧！」羅里慘笑一聲，「此身為劍，倒海摧山！」他的身體彷彿和斷劍融為了一體，無與倫比的一劍直貫而出，璀璨的紅芒猶如實質性的劍刃，攜帶著驚天的氣息。

「愚蠢！」雷霆大怒，一道黃色的雷光從口中噴吐而出。天空都充斥著祂的怒吼：「不過是個油盡燈枯的人類，你還期盼自己能做些什麼！」

恐怖的雷光鋪天蓋地，這一次羅里根本沒有選擇避讓，而是徑直衝向了這道灼熱的吐息，巨大的衝擊之下，光影都變得極為虛幻，羅里一往無前的身影在光波之中潰散。

轟隆隆！

雷光的餘波掃向天壁的盡頭，徑直炸裂了兩座雪山，激蕩而起的塵灰如同巨浪般翻滾。而虛空之上，羅里雖然滿身狼狽，但是他手中的斷劍已經成功貫入了龍王的心臟。

「可惡…」

感知到身體傳來的痛楚，雷霆發出震怒，遮天的巨翼猛然拍向這個氣息薄弱的人類。此刻的羅里根本就無力抵擋龍王的震怒，千鈞一髮之際，開山鉞產生了救主意識，一時間光芒大勝，在他的周身形成了一個淡白的能量光環。

沉重的匱壓之下，羅里的身體如同炮彈般飛出，朝著天邊隕落。開山為他抵禦了大部分的衝擊，能量變得極其匱乏，一時間也陷入了沉寂，變得暗淡無光。

「羅里！」

這一霎，威爾感覺心臟停止跳動了一般，他朝著天角瘋跑過去。包括雄獅會成員，沒有人關注天空上傳來的震怒。

威爾接住了那道隕落的身影，望向懷中氣息枯竭的人兒，「羅里…」

「沒事的，威爾大哥，我還能繼續戰鬥…」

羅里滿頭的白髮，靜靜地躺在威爾懷中，臉上的皺紋笑起來猶如一個老核桃，皺縮在一起，看起來乾巴巴的。

他佝僂的身影讓人心酸，但更讓人心酸的，是這聲威爾大哥…

「已經夠了…」

威爾流下了淚水，「羅里…還記得我曾經對你的許諾嗎？」他小心翼翼地從那隻乾枯的手中取過開山，「阿斯貝爾不會亡，獵人不會亡，管他是什麼天災人禍，生命的力量是偉大的，即使在枯敗的廢墟里，也會有生命之花的綻放…我答應你，一定會完成你的心愿，阻止災厄，就交給我了！」

「可惡…」

雷霆的怒吼傳遍了天際，整座城鎮都在祂的咆哮聲中震蕩。

龍王強大而勃然的心跳宛若編鐘般敲響，紫色雷霆的力量一寸寸將這柄插入心臟的斷劍逼出。失去了力量加註的斷劍在紫色電蛇的纏繞之下，竟然被寸寸熔斷，化成了一堆冒著青煙的黑色熔渣。

「怪物…怎麼會…」有人注意到這令人絕望的一幕。

龍王強大的生命力哪怕是傷及心臟也能短時間復原，這對於阿斯貝爾正在阻止災厄的獵人來說，無疑是一場噩夢。但是這些都不足以動搖威爾此刻的決心，即使敵人再強上十倍百倍，他也會將自己心中的信念貫徹到底！

黃昏的餘光將天空映襯成一副史詩般的金色畫卷。火光映照的大地被這層金色鍍滿，顯得不再那麼悲傷！隆重的歷史總等著有人去翻開新的篇章。

但這一刻，彷彿陷入了永恆！

威爾微微起身，握緊了手中的開山巨鉞，語氣冷淡而決然：「此時此刻，予以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