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 捨身塔的魅影

第十七 捨身塔的魅影

兩道黑影,不約而同地摸向捨身塔。那個身形瘦削的黑衣衣,率先到達塔前。

護衛被遠處的火光吸引,並未發現寺內任何異常。

那身形瘦削的黑衣人,似乎等的就是這一刻,如一道淡淡的影子,閃身來到捨身塔前。正要使出「壁虎游牆」,無聲地攀上二層去,忽然發現另一位黑衣人,也無聲無息地來到了塔前。

後來黑衣人身形魁梧,落地時卻輕如狸貓。剛到塔前,便看到瘦削的黑衣人,正攀在牆上看著自己。

魅梧的黑衣人見狀,立即明白,只怕那瘦削的黑衣人,來此的目的和自己是相同的。

也不發出聲響,只是略一矮身,使了個「鷂子鑽天」,落在二層琉璃塔檐上,又是一個縱身,已落至三層的檐上。

瘦削的黑衣人忙加快動,似一條活蛇向上方游去。

「崩」的一聲弓弦響動,一支利箭如流星一般襲來,直襲魁梧黑衣人的后心。

那黑衣人聽到響動,暗到不好,想要逃避已是來不及,利箭穿體而過。隨著一聲慘叫,魁梧黑衣人從三層外檐跌落下來,重重砸在青石地面上。

眾侍衛聽到叫聲,抽出兵刃,紛紛向捨身塔圍攏過來。

瘦削的黑衣人一見情急,便扔出一顆彈丸,那彈丸落地即爆,散出大團的濃煙。趁著煙色,黑衣人急忙遁走。

「崩」的一聲,又是一支利箭射出。只因煙霧干擾,眾侍衛腳步嘈雜,失了準頭,利箭擦著黑衣人的肩頭而過,激起了一朵血花,去勢不減,直射入院牆四寸之深。

再要找那瘦削黑衣人時,早已失了蹤跡。

從捨身塔旁的一棵樹上,縱身躍下一人,正是御前侍衛統領羊簡之。這羊簡之乃是有數的九命高手,除了一手虎爪功可開碑裂石之外,更是箭術入神。

「在城裡放一把火,來個調虎離山,確實比以前來的要聰明些。」羊簡之自言自語,「可惜還是想多了,我羊某的箭,可不是吃齋念佛的。」

「來人,把那人的屍體檢查一下,查一查身份。」羊簡之吩咐道。

「是。」一名侍衛應道。

片刻之後,已查明真身,乃是一位江湖上有名的獨行飛盜麻三。

這麻三額上有一道三寸長的疤痕,那疤痕幾乎就是他的名片。

只是這樣的江湖中人,也常收人錢財,替人消災。而今再想查出受何人指使,怕是難比登天。

馮公公從親自出馬,從靈薦寺取來了金剛杵。

詰摩的金剛杵,全稱為伐折羅羯磨金剛降魔杵。這杵與普通僧眾所帶的法器又有不同,長十六指,九股刃頭。杵頭杵尾本該鑲嵌寶石的位置,嵌入的是一種來自崑崙州的金剛寶石,這種金剛寶石無堅不摧。

金剛杵一拿到手中,神武皇帝便察覺到這件法器的不俗,這法比尋常的杵重了許多,入手沉甸甸的。

神武皇帝先取了自己的紫霄寶劍,這柄劍乃是用精鋼所制,鋒利異常。

神武皇帝先用杵尖,在劍身上試了試,不想這金剛果然厲害,劍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刻痕。這把劍眼見是要廢了。

神武皇帝卻是精神一振,忙取出那隻鐵函來,想用金剛杵打開它。

一炷香過後,那堅硬無比的金剛,居然在鐵函上連半點痕迹也無法留下。直至後來用力過猛,杵頭杵尾的金剛寶石脫落下來,神武皇帝才頹然放棄。

毀了一柄上好的法器金剛杵,卻仍然傷不得那鐵函分毫。

神武皇只得將鐵函收了起來,暗道,要想窺得天道,果然還是容易之事。

從密室中出來,馮公公守在外面。

神武皇帝拎著壞掉的金剛杵,順手遞給馮公公,說:「多賜些金銀錢幣給那高僧詰僧。這杵雖也算好,終是不濟事。」

馮公公稱諾,也不多言語,收好了金剛杵。

正說話間,忽有一名小太監來報。

「啟奏陛下,侍衛統領羊簡之差人來報,有兩名賊人潛入同泰寺,意圖進入捨身塔,一名當場被射殺,另一名逃走。」小太監說,「羊統領請陛下放心,有他守在那裡,斷不會讓賊人得逞。」

神武皇帝點點頭,說:「告訴羊簡之,朕對他是放心的。」

又回頭對馮公公說:「陪朕去一趟同泰寺吧。」

「陛下,那裡剛剛遇了賊,此刻前去是否妥當?」馮公公說。

「既然已經遭過賊,此刻那裡必是最安全的。就你我二人即可。」神武說道。

年輕的時候,神武皇帝沒少獨自出遊。

這些年,年歲大了,膽魄卻未減半分。

「諾。」馮公公恭敬地答道。一邊悄悄吩咐人手,沿道布置了下去。

神武皇帝白龍魚服,乘著輕捷的馬車,由馮公公駕車,來到了同泰寺。

神武皇帝略略與羊簡之說了幾句,便進入了捨身塔。

關閉塔內機關,拾級而上,直至第七層。

整個寶塔,一至六層,布滿了各類機關消息。這些機關消息乃是當世奇人,獨孤緯地,獨孤大家所制。

一旦機關發動,不要說尋常高手,就是馮公公那樣的頂尖高手,也不敢說能從一層走到七層。

這第七層卻沒有設置任何機關消息,只在靠窗位置設了祭台,四面開窗,皆以透明玳瑁甲為屏,覆蓋窗中,塔內採光甚好。

神武皇帝將鐵函取出,放於祭台之上,月光透過玳瑁甲,正好照射在鐵函之上。那些月光一到鐵函之上,便如流水滲入土地一般,慢慢的進入鐵函。

而鐵函依然是黝黑,帶著水波紋一樣的光澤。

神武皇帝望著鐵函,自己想要知道的秘密,關於永生的秘密,就在函中,似乎唾手可得,卻偏偏想盡辦法不可得。

也許真的是機緣未到。

神武皇帝又看了看鐵函,便轉身離去了。

夜色漸深,遠處的大火還在燒著。天上起了一層紗一樣的雲層,月華隱到了雲層後面。天暗了下來。

羊簡之卻絲毫沒有放鬆,他與副統領袁鳴有著分工,每人半月,輪值皇宮和同泰寺。今天是他當值的最後一夜。

五鼓聲起,今夜要過去了。

忽然,羊簡之聽到一陣衣袂掠過的聲音,雖然很輕,但卻逃不過羊簡之的耳朵。

聽音應該是從塔的背面傳來的,羊簡之發了暗號,令眾待衛各守其位。

羊簡之悄悄繞著塔身,搜尋賊人身影。他確信,只要賊人的身影落入他的眼睛,那他就休想躲過自己的利箭。

可那賊人似乎預感到自己的存在,一直繞著塔身,盤旋著往上攀去。

看來是個高手。

不過高手也有落地的時候。

上縱的聲音越來越忽微,看來賊人離第七層越發的近了。

羊簡之覺得不能再等了,也開始躍上塔檐,向上縱去。

「咔嚓」一聲,看來是賊人破開了玳瑁甲。

羊簡之選好了位置,張弓搭箭,對準窗位置,引而不發。

只要賊人露頭,定讓他利箭穿心,橫死當場。

時間似乎變慢了。

忽然遠處傳來一聲禽鳥的鳴叫聲,七層塔內傳出了幾聲觱篥。那支禽鳥便向著捨身塔飛了過來。

羊簡之正自疑惑,忽聽背面窗子的玳琩甲又碎了,暗叫一聲不好。縱身躍上七層塔檐,飛身進入塔內,也不作一瞬停留,便向對面的窗子衝去。

那賊人已凌空躍出,恰巧落於一只飛來的巨雕的背上。巨雕微翕翅膀,從容地轉了方向,向遠處飛去。

羊簡之衝出窗子時,巨雕已經飛出去幾十丈遠。羊簡之大急,飛速的射出一箭,那箭快似流星,直插向那賊人的后心。

那賊聽到弓弦響動,利箭破空而來,身形一縮,躲過了致命一擊。此時那巨雕正在攀升,恰被利箭刺穿了翅膀。

賊人發出一聲哨音,那隻巨雕收攏翅膀,斜斜地地面插去,去速十分迅猛。羊簡之想要射第二箭,已是來不及了。

清早,宮內。

神武皇帝練了一套養生功法,身上微微出了一身汗,正在宮人的侍候下洗漱更衣。高公公又親自奉了一杯熱茶。

這時,馮公公來報:「陛下,羊統領一大早,便跪在麗正門外,說是請罪。」

羊簡之?請罪?

神武皇帝不由一驚:「快宣他進來說話。」

片刻,羊簡之便被帶到。

還未開口詢問,羊簡之便推金山倒玉杜,撲通跪在神武皇帝面前:「陛下,臣萬死。」

神武皇帝道:「先不要說什麼萬死,說事情!」

「陛下,昨夜五鼓,又有賊人來到寺中。臣護衛不力,讓賊人走脫了。」

「說重點!」

「賊人進了七層寶塔,臣檢查了一番,塔里已空無一物,怕是……」羊簡之說不下去了。

捨身塔是禁地,第七層更是禁地中的禁地。這是神武皇帝十年前下的旨令。

第七房裡面,存放著極為重要的東西,雖然自己不知道是什麼,但一定極為重要。現在,那極為重要的東西,在自己手裡丟了!

神武皇帝手一抖,手中茶盞「啪」的落在地,碎成了八瓣。

神武皇帝轉過身,從牆上抽下紫霄寶劍,怒指著羊簡之。

「你可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錯!就算夷了你三族,也不抵其罪。」說著神武皇帝揮起寶劍,劈向羊簡之。

羊簡之雙眼一閉。一人死,或許會讓神武皇帝息怒,不再遷怒於自己的家人。

寶劍距羊簡之的脖頸,不足半尺的時候,卻停住了。神武皇帝看著這個忠心耿耿,跟隨自己多年的侍衛統領,終究沒有狠下心。

反手把寶劍劈在了龍案上,龍案被削去一角,「噹啷」聲,寶劍也斷了,劍頭落在了地上。

被金剛杵劃出印痕后,紫霄寶劍那時就已經廢了。

發泄了一通,神武皇帝冷靜了一些,詳詳細細地詢問了賊人情況。

「簡之,朕不殺你。那賊有巨雕協助,想來籌謀已久。而今又中你一箭,想來並未逃遠。你速帶宮中高手,前去搜捕,務必拿住那賊人,取回天機圖!」神武皇帝道。

「天機圖?」羊簡之死裡逃生后,問道。

「對,天機圖,朕稱之為天機圖。是一個拳頭大小的鐵函。」

「臣必為陛下效死命!」羊簡之再次拜倒。

「馮伴伴,通知五城兵馬司、左、右衛軍,立即封城,嚴查來往人等,若有可疑,立即緝拿。」神武皇帝道。

「奴婢尊旨。奴婢這就去辦。」

打發走兩人,神武皇帝內心竟有點蕭瑟的況味。

難道天道有輪迴,天機圖不再屬於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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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袍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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