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天極殿外,兩軍對峙!
月色涼如水,寶劍寒如霜,巍峨的天極殿,披著輕紗一般的月光。
月影中,三百名藍衣衛太監,緊緊收縮在殿前的空地上,手握長刀,沉默不語,不屑地看著前方的敵人,眼中,目光兇狠。
安公公身穿藍衣,腰束白帶,站在高高的台階上督陣,月光下的臉,蒼白森森。
陣前,躺著虎嘯軍第一輪衝鋒,雙方倒下的人馬死屍,還有幾匹受傷的戰馬,不時發出長長的悲鳴。
宮門前,文錦率領兩百名虎嘯軍軍士,無聲列陣,前陣一百騎兵,左手勒韁,右臂舉矛,保持隨時衝鋒的態勢。
后陣一百步卒,都是失去戰馬之後,自動排成步兵陣型的軍士,隨時準備攻擊衝到騎兵馬下的敵人。
單打獨鬥,藍衣衛太監或許略佔上風,但排兵布陣、野戰攻堅卻是虎嘯軍之所長,出其不意、騎兵衝擊又是文錦的拿手好戲。
因此,第一輪衝鋒之後,自以為是的藍衣衛便損失慘重,被迫退至大殿門前堅守。
天極殿向南,永巷路口,五百虎嘯軍絲毫不敢懈怠,緊張地與永巷南面、一直延伸到天安殿的一千熊撲衛對峙。
虎嘯軍不敢有絲毫的疏忽,丟失永巷路口,文錦便會腹背受敵,險象環生。
南門,天街,三千虎嘯軍鐵騎將三千熊撲衛軍士,壓縮進兩側的廂房,虎嘯軍有騎兵衝鋒的優勢,熊撲衛憑藉堅固的房屋,憑堅固守。
誰都不願退縮,可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拓巴烏率領五千虎嘯軍,尾擊正在入宮的三千熊撲衛,一路衝鋒突擊,入宮之後,按文錦事先的布置,利用騎兵突擊的優勢,一面壓制熊撲衛步卒,一面分兵,毫不停留往後宮衝擊。
文錦在可風帶人接應之下,從壽安殿突圍而出之時,正好撞上虎嘯軍狂浪一般的潮頭,還有隨軍入宮的雪地追風,即刻下令,命拓巴烏返回天街坐鎮指揮,自己跨上雪地追風,帶領三百人便向天極殿猛衝。
第一輪衝鋒之後,藍衣衛太監倒下兩百人,虎嘯軍損兵一百,損失戰馬二百匹。
對峙的局面,就此形成。
文錦騎在馬上,看著高大雄偉的天極殿,披著一層淡淡的清輝,心中,卻驚疑不定。
天極殿里,為何一團漆黑?
征憲,究竟在不在裡面?
殿中,還有什麼驚天的秘密?
「嘩!」
一聲巨響,天極殿正門,被猛烈地拉開,隨即,一波鐵流,滾滾涌了出來。
五百名重甲羽翎衛軍士,手執長戈,從殿中列隊跑出,迅速越過藍衣衛太監,至雙方陣前,排成整齊的陣型。
「殺!」
安公公拖著尖利的聲音,厲聲喝到。
「殺!」
五百軍士齊聲回應,隨後,邁著整齊的步伐,弓步向前,揮戈前進,步伐很慢,卻很堅定。
重裝長矛,是輕裝騎兵的剋星,虎嘯軍出現了微微的騷動,文錦冷臉左右看了看,騷動即刻停止,陣中,又恢復無聲的殺氣。
「停!」
五步之後,安公公高呼一聲,階下,全軍立定。
片刻之後,六名太監簇擁之下,征憲皇帝緩緩走了出來,站在高高的台階之上,遠遠凝視文錦。
隨即,輕輕一笑:「文錦,果然是你!」
「二皇子,你果然在此!」文錦鬆了一口氣。
「混賬,這是當今皇上,還不下馬跪拜!」安公公厲聲喝到。
征憲擺擺手,制止安公公,笑道:「文錦,你要認清現實,朕,已經不是當年的二皇子,你以為拓巴忍借你幾千虎嘯軍,就能翻了朕的江山?天真了吧!」
說罷,向前踱了兩步,似乎想讓文錦看清自己。
一個黑影,從殿頂的檐下無聲飄了下來,猛禽撲兔一般,直撲征憲皇帝。
靜海!
征憲皇帝,是靜海今晚第二個目標,也是最終的目標,控制征憲,便可號令三軍,是奪宮關鍵之關鍵!
隱藏實力,驟而擊之,奪宮,靠的就是出其不意,隱而擊之,最怕的,就是對峙,前面所有的鋪墊,都為靜海這閃電一擊!
靜海一擊而中,便要伸手制住征憲,突然眼前一花,一個黑影比閃電還快,從殿中射出,將他撞下台階,倒在地上。
黑影空中拔劍,寒光一閃,劍已歸鞘,黑影向後疾退五步之外,輕輕落地,嘴角浮起一絲笑意,一股血線,順著劍鞘頂端的小孔,汩汩下滴!
「靜海,你這個叛賊,若離皇上命我除掉你!」黑影沉聲喝到。
雲青玄!
靜海倒在地上,胸口劇烈起伏,彷彿極度疲憊,大口大口的呼吸,前胸、後背汩汩冒血,體內的真氣,隨著一次次呼吸,慢慢泄盡。
「出劍斬!好手段!」
滿嘴的血沫,靜海喃喃而語,生命的氣息,一絲一絲遠離。
雲青玄腳下一點,輕輕縱到靜海身前,劍尖指著靜海,卻對文錦高聲叫道:「文錦公子,為何不辭而別?若離皇上命我帶你的腦袋回去,陛下很想念你的!」
「大師!」
靜海落地,可風慘叫一聲,催馬就要衝過去,文錦橫劍攔住了,忍著心中巨大的憤怒、悲傷,文錦沉聲喝道:「雲青玄,把大師還給我,我看在若離面上,饒你一命。」
雲青玄不屑地一笑,看了看地上垂死的靜海,轉身返回台階,向征憲帝拱手一揖:「陛下,請恕在下不能施全禮,承乾皇上命我聽陛下旨意行事,請示下,如何處置這幫叛賊。」
征憲非常滿意,微微點了點頭,笑道:「甚好,你是宴國之臣,自然不必施全禮,靜海是宴國叛賊,由你處置,文錦是我朔國叛臣,自然由我朔國處置,安得海!」
征憲忽然高聲叫道。
「奴才在!」
「收網!」
「奴才遵旨!」
安公公略一點頭,便回身對階下大喝一聲:「殺!」
五百重甲羽翎,長戈揮刺,矛尖如映,緩緩向前推進,密不透風的陣型,平排逼近虎嘯軍。
文錦與可風對視一眼,隨即舉劍大喝一聲:「縱隊衝鋒!」便雙腿猛夾戰馬,雪地追風箭一般沖了出去。
可風隨在文錦身側,揮刀大喝一聲:「斬!」旋風般卷了出去。
身後一百騎兵,紛紛收縮陣型,隨在兩人身後,楔子一般插入羽翎衛的陣型。
步兵跟在騎兵陣后,也快速掩了上去。
征憲站在台階上,滿意地看著下面的屠殺,虎嘯軍的楔子,雖然越頂越深,可楔子卻越來越細,衝過羽翎衛的重陣,所剩已不到一百人,且戰馬都已倒地,即刻又陷入藍衣衛太監的重重包圍。
征憲看了看自己身邊,雲青玄,安公公,還有六名紫帶太監,台下三百名藍衣侍衛,宮外,伍國定必然帶著羽翎衛主力正往宮裡趕,城外,祖震海的鷹揚衛看見皇宮的烽火,沒有理由不拚命增援。
階下拚死掙扎的虎嘯軍,已不到五十人。
遊戲即將結束,沒有懸念。
雲青玄看了看征憲,又看了看階下,伸手摸摸劍柄,有點躍躍欲試,征憲輕輕搖了搖頭,笑道:「雲將軍,我朔國的家務,我自己處理,就不勞將軍了,安得海,收拾殘局!」
「奴才遵旨!」
安公公眼風一掃,三名紫帶太監縱身下場,加入台下的廝殺,安公公隨即靠近征憲,補上了三名太監的位置。
三名太監縱身落地,眾人看得饒有興緻,誰也沒注意,殿頂的房檐下,又飄下五名黑影,一人撲向靜海,剩下四人,直撲征憲皇帝。
靜海,並非一個人,還帶了五名勇士,六人並未同時撲下,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安公公最先驚覺,妖魅一般暴起,一名黑衣人當場倒地,隨即護著征憲皇帝退回了殿里,剩下三個黑影,已經與紫帶太監纏在一起。
雲青玄一直看著靜海的動靜,看黑影要救走靜海,腳下一點,激射下殿,揮劍,疾刺黑影。
憑感覺,劍尖貫穿了黑影的脖頸,雲青玄卻胸口劇痛,一口鮮血狂噴而出,身子樹葉一般向後飄去,模糊的視線中,出現靜海詭異的笑臉,雲青玄隨即雙目暗淡,靜海的笑臉,漸漸變成一條虛線。
閃靈掌!
靜海完成迴光返照一擊,隨即仰面倒下,沒了呼吸。
雲青玄躺在台階上,呼呼喘著粗氣,每一次呼吸,便噴出一口鮮血,胸前的衣衫,已經裂成碎片,胸口,一個血紅的掌紋。
台階上,紫帶太監全部倒下,只站著兩名黑影人,二人對視一眼,抬腳踢開殿門,挺刀走了進去。
「呼!」
一聲風響,兩名黑影人風箏一般飛了出來,跌下台階,不動了。
殿里,閃過安公公蒼白的臉,隨即一聲輕響,殿門關上。
階下,文錦與可風帶著不到十名虎嘯軍,被藍衣衛太監層層包圍在核心,殺戮已經停止,藍衣衛太監所剩也不到一百人,殺到現在,都從癲狂的狀態中清醒,感到了死亡的恐懼。
月明如練,秋涼如水,沉寂的夜空下,死亡如此清晰!
五百羽翎衛軍士,所剩也不到三百人,都死死守在宮門口,嚴防永巷增援過來的虎嘯軍進入。
雙方,又陷入恐怖的死亡對峙!
一聲輕響,殿門輕輕滑開,安公公緩緩出殿,月色下,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獰笑,神情無比詭異,聲音,瘮人的尖厲:「皇上有旨,拿下慕華文錦人頭,升將軍,封侯!」
說罷,縱身跳下台階,公鴨咳嗽一般笑道:「咱也鬧個侯爺噹噹!」劍起之處,一名虎嘯軍人頭落地。
可風斜刺一劍,直逼安公公左胸,安公公側身避過,可風低吼一聲:「錦郎,入殿!」
人影倏然一閃,文錦已經縱身撲向殿里,隨即一聲爆響,殿門被撞碎的聲音。
安公公心中一驚,皇上!
便要回身護駕,一股劍風已經劈到面前,安公公側臉躲過,同時揮手掌擊,憑感覺,擊中了可風手臂。
安公公挺劍向殿里追去。
晚了,文錦押著征憲皇帝,已經緩緩走了殿門。
文錦入殿之時,征憲正站在門后觀戰,黑衣人偷襲,靜海垂死一擊,重傷雲青玄,算是個意外,卻不是太大的意外,征憲相信,只要安公公加入戰鬥,為文錦收屍,只是片刻之間的事。
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身邊已經沒有一個護衛,文錦衝到身邊,征憲剛做了一個拔劍的動作,劍,已經架在脖子上。
文錦站在階上,階下,已經沒有虎嘯軍的身影,只有可風站在原地,身後,安公公橫劍,劍刃,橫在可風頸前。
「放了可風!」
「放了皇上!」
二人同時大叫一聲,又同時閉嘴。
可風輕蔑地看了安公公一眼,眼中,毫無畏懼,對文錦笑道:「錦郎,我一介平民,換一個皇帝,值了,不要管我!」
「讓他放下武器!讓軍士都放下武器!」文錦輕聲喝到,雙手輕收,劍刃,向征憲脖子靠了靠。
征憲面無表情,看了一眼森寒的劍鋒,又仰臉望著深遂的夜空,一動不動,許久,輕輕嘆了一口氣:「文錦,我們曾經是朋友,很好的朋友。」
文錦顫了一下,也嘆道:「可惜,你已經不是二皇子!」
「我該拿你怎麼辦呢?文錦!」
征憲深深吐出一口長氣,彷彿在感慨,又彷彿自言自語:「我傾全國之力捕拿你,你還是逃了,我不惜以自己為誘餌,跟宴國皇帝媾和,設了如此大一個局,死了那麼多人,沒想到還是落在你手裡,我該拿你怎麼辦呢?文錦!」
語氣平靜,眼中,恨透寰宇!
「轟隆!」
一聲巨響,天極殿北院牆轟然倒塌,一支旗甲鮮明的勁旅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