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開口
「季大人,趕緊逃吧,逃的越遠越好!」郡守夫人臉上非常憔悴,她出聲勸道:「即使你是十二司職的人,也淌不了這淌渾水!」
季無常想了想她說的沒錯,十二司職的守夜人已經死了,抬棺人也受了一點程度的傷。
三百年的魑妖的確是他們惹不起的。
季無常笑了笑:「若是我走了,老夫人該如何呢?」
「我一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早就了無牽挂了,是生是死又有什麼區別呢!」郡守夫人暗淡的說道。喪女之痛,又逢喪夫,這種打擊讓她對人世沒了留戀。
季無常搖了搖頭,推開房門正要離開時,他停頓了片刻,轉身回但:「我若走了,整個東郡又該如何呢,一個魑妖而已,我不去做,誰去做呢!」
說完便轉身離去。
是了,他是一個捉妖人,若是他都走了,那這些普通人又該怎麼辦?誰來處理這些妖魔呢?
他不同,他是一個捉妖人。
這不是聖母心理,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無辜的人被妖所害吧?
當然這裡還有他的一個小私心,他很想知道擒了這隻三百年的魑妖,青銅玄武尊能出什麼獎勵呢。
「季大人,千萬小心啊!」郡守夫人望著季無常遠去的身影愣愣出神。
如果當初她能鼓氣勇氣去反抗的話,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房間關閉,唯留下一個老婦人嚎啕大哭。
在這裡她不是什麼身份尊貴的郡守夫人,只是一個盼夫歸,望女喜的老婦人罷了。
抱著一把琴,已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
申時
季無常走在上山的路,烈日當空,還沒走幾步便感覺滿頭大汗。
這七月的酷暑炎熱著實難耐,不過倒是生機盎然,田間的將近成熟黃如美玉的稻穀,林間夏蟬聒噪,不絕於耳。
不過季無常一上山,便察覺出了異常。
這裡一切都變得寂靜了,山路開始變得崎嶇不平,林間沒了動物鳴叫的聲音,且充滿了陰冷。
季無常眉頭緊鎖
這山上充滿了極重的陰煞之氣,要知道這是白天啊,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能凝聚出這麼濃郁的陰煞。
他望向山林間,在那些陽光照射不到的陰影處,赫然是陰森可怖,陰煞之氣可見非常,直貫天穹而去。
頭頂的的天空正有一團烏雲匯聚,陰氣照頂。
「不好!」
季無常心中暗道一聲不妙,迅速跑上山。
只見這山上狼藉一片,不少大樹被攔腰折斷,地面上也是被砸出不少大坑。
只見抬棺人躺在地上,身上有不少的傷口,濺了鮮血一地。
「抬棺的!」
季無常連忙上前查看,食指放在抬棺人的鼻間,還好尚有一絲氣息,只是被陰煞之氣侵入體內,暈了過去。
正準備為他療傷,身後一陣陰風吹過,涼嗖嗖的。
「……」
季無常心中一緊,而且意識海中青銅玄武尊也發出怒吼,顯然在他身後有什麼東西。
他向後瞥了一眼,一個穿著紅色嫁衣的女子撐著一把白紙傘在他身後盯著他。
咽了一口唾沫,右手悄無聲息的往腰間的伏妖袋摸去,一把伏妖硃砂出現在手中。
猛的往身後灑去,同時拉著抬棺人的身體爆退數十米。
「嗤……嗤……」
只見那伏妖硃砂揚起飛塵,落在嫁衣女子身上,發出腐蝕的聲響,但嫁衣女子身上出現一點漣漪般的波動,那些伏妖硃砂直接被震散在地。
季無常瞳孔驟縮,伏妖硃砂居然失效了,這種至剛至陽的硃砂居然對付不了這女的。
幾乎同時,桃木劍已翩然在握,灌注浩蕩陽氣,揚正之威氣。
木劍在握,有所依仗,心中也是鬆了一口氣。
眼見前方陰風陣陣,女子持白傘而立,身上紅色嫁衣隨著陰風盪起,白紙傘下陰影一片,一頭黑髮遮住面容,只露出一雙空洞死寂的眼神,著實駭人。
季無常額頭泌出冷汗,右手握著桃木劍率先出手,猛的衝去,同時左手直接撒出數張黃色符籇。
符籇剛一接觸這嫁衣女子,便生起金光,燃起陽火,但只一瞬間就熄滅了。
此時季無常已來到身前,陽火熄滅的剎那,趁著間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洞刺而去。
「砰!」
嫁衣女子立在原地,一縷黑髮飄了出來,瞬間綳直,如一柄鋼槍一般,擋住了襲來的劍鋒。
季無常劍鋒微轉,將這一縷黑髮上攜帶的蠻力卸開。
手中桃木劍鋒一橫,側劈而去,將這一縷黑髮斬落。
但同樣的,季無常被身後襲來一縷黑髮給擊退數米,季無常直感后心一陣劇痛,血氣上涌。
「有沒有解煞符!」旁邊傳來抬棺人的聲音,此時他已經清醒過來了,一雙眼睛半睜著,半躺在地上,咳出幾口黑血。
他身體被陰煞侵蝕太嚴重,幾乎攻入心臟。
「哪來的什麼解煞符!」季無常一邊擋下那些纏人的黑髮,一邊無語的吼道。
這解煞符可是寶符,能瞬間解除煞氣,是大能者用心血所繪製的,可不是季無常能買的起的。
「那我可幫不了你了!」抬棺人拖著身子爬到一棵樹下,一副要死不斷氣的樣子,靠在樹下劇烈的喘息著。
一縷縷黑髮伸出,忽而柔如游龍,忽而硬如鋼針,從四面八方襲來。
季無常腳步騰挪,快速閃避,猛地翻滾,一道劍光流過,在避開黑髮的時候,一劍橫掃。
抬棺人靠在一棵樹下,看著季無常與這嫁衣女子纏鬥。
劍法招式簡單,乾脆利落,只是普通一擊一掃,一穿一刺,勢若飄雪落梅,捻、撥、挪、回,連番卸勁。
眨眼之快,錚鏦萬響,劍行起落間,是奧境紛呈。
盡展一身劍者賦稟,超絕迭出。
「這小子什麼時候學會了這一身奧妙的劍法!」抬棺人臉上露出訝異的神色。
他盯著戰局,這一招一式看似簡單,卻是最極致最純樸的劍招。
這不像是劍術,而像是博命刺殺之劍。
以最簡單的招式,直刺死穴。
「當!」
桃木劍擋住突刺而來的一縷黑髮,竟發出金鐵之聲。
季無常連退數步,一揚手中之劍,連斬數根黑髮,卻直接遭受一陣陰風襲來,陰煞之氣撲面而來。
這嫁衣女子竟是縮地成寸,一步直接來到了季無常的面前,披頭散髮遮住面容,只露出一雙死魚眼盯著季無常。
伴隨著恐怖的力道,手中桃木劍直接被轟飛。
季無常也跌到在地,氣血上涌,噴出一口鮮血。
「可惜了,境界太差,不然靠著這劍術也能博上一博!」抬棺人暗淡的說道,這劍已被擊落,說明了敗局已定。
抬棺人閉上了眼睛,似乎是預料到了結局。
但此刻卻感覺到一股銳利的剛猛之風席捲山林,他猛的一睜眼,只見數十片葉子懸浮在季無常的周身。
「摘葉成劍,劍氣!」抬棺人瞳孔驟縮,臉上滿是震撼之色。
劍氣,他只在咸陽的一位大人身上見過。
這小子居然有這種本事?
這摘葉成劍說的是一種境界,並非只是局限於摘葉,而是對劍的感悟,縱使手中無劍,一草一木皆為劍。
「難怪這小子會那種劍術了,居然摘葉成劍的境界!」抬棺人恍然自語,目不轉睛的盯著戰局。
也許仗著這劍氣他們二人尚有活路也說不定。
而季無常卻是無心顧忌其他,全神貫注,戰場上可由不得分心二字,一瞬的分心,那結果可能就是死亡。
手中捏著一片樹葉,有三尺劍氣自手中迸發,銳利的劍芒,不可逼視。
將面前襲來的一根根黑髮盡數斬斷。
但仍是無用功,實力上的絕對碾壓馬上就體現出來了。
不過纏鬥了三刻間,季無常便感覺手中的劍氣開始變得暗淡,身體也開始變得虛弱,體內的也真氣不足三成了。
「砰!」
一根黑髮如長鞭抽在季無常的胸前,磅礴的力道直接將他轟飛數十米,氣血上涌,口中吐出一口鮮血。
嫁衣女子飄在空中,鳳冠霞帔無風自動,手持一把白紙傘,一步步的朝著季無常逼近。
黑髮升起,逼人的殺氣,讓人心驚,彷彿下一刻就要將二人徹底抹殺。
看著那步步緊逼的嫁衣女子,那低垂著臉,雙眼空洞的眼神,季無常慨然一嘆,輕聲道:「郡守大人已死,你當真沒有一絲哀意嗎?」
此時那如同一根根長矛的黑髮驟然停在了季無常的面前。
散發著陰冷的寒意
許久后,這些黑髮才無力的垂了下來。
獃獃的佇立,看了很久很久。
「這東西還有意識?」抬棺人驚駭莫名,屍王只是一口怨氣太重,只有殺戮。
看眼前這個樣子,似乎還保持著意識。
「呼……」季無常咧嘴笑了,好在有用,不然自己可就真的廢了。
許久后嫁衣女子才轉身離開,朝著自己的大墓走去。
在季無常的注視下,直直的躺了下去,回到了大墓中。
空中傳來一句女子的嘆息
「你懂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