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酥魚

玉串兒回來的時候，發現素衣的神情很是震驚，待她看到桌子上擺著的一大海碗丁香餛飩，她家小姐坐在旁邊吃得津津有味毫無形象的時候，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回來了？」戚琳琅丟下手中的湯匙，邊用帕子擦嘴邊道：「可聽了些什麼？」

戚瓊華她們跳舞的時候她就吩咐玉串兒去打聽馮太太和朱太太兩個的底細，太倉促，也不知道玉串兒能打聽到什麼。

玉串兒是她的二等丫鬟，比素衣小几歲，為人也比素衣活潑許多。前世她離開戚家時，玉串兒趕巧病了，因而並沒有跟她走。她對於玉串兒的了解，還只限於前世離開戚家之前的印象：活潑有點小機靈。

玉串兒獃獃的點頭，之後順著戚琳琅的指示坐到她旁邊的綉墩上，緩了緩神兒才低聲回稟道：「人是從京城來的，似乎跟大老爺並沒有太大幹系，老太太對她們很是敬重，命三小姐和四小姐每人寫幾帖字，明兒個給那二位太太過目。」

戚琳琅目露審視的看著玉串兒問道：「前三句話是你的推斷還是榮福院的人說的？」

玉串兒一愣之後面露窘色，「是奴婢自個兒猜的，榮福院的人嘴巴太緊，或者她們根本就不知情，奴婢根本就問不出什麼來。」

「那你說說。」戚琳琅笑著道：「你是通過什麼猜測的那些。」

「她們官話說得都很地道，奴婢就猜她們是京城人；」玉串兒有些沮喪的道：「說她們跟大老爺沒太大幹系，是奴婢再沒聽說大太太往榮福院湊；老太太讓三小姐和四小姐寫字帖，吩咐下去時說的是『呈給二位太太看』。」她說著身體前傾湊到戚琳琅跟前，壓低聲音道：「小姐，這『呈』字兒是不是很敬重？」

戚琳琅緩緩點頭，「見微知著，推斷得不錯。」

得了自家小姐的誇獎，玉串兒頓時兩眼放光。接下來戚琳琅滿臉正色說出的話卻讓她又打了蔫。

「不過下次要記著，向我回稟時可以加入你的推斷，但要說清楚哪些是你的推斷，哪些是你真實聽到的。否則，你的回稟，會影響到我的判斷。」

玉串兒起身恭敬的應道：「是，奴婢知曉了。」

一本正經的，完全是一副身心受創的樣子。

旁邊的素衣忍不住噗嗤一笑，照著玉串兒的腦門戳了一手指頭，「小姐教你做事呢！你得用了小姐才會重用你不是？」

「還真是……」玉串兒錯愕之後隨即欣然，歡歡喜喜的對戚琳琅福身，「多謝小姐指點。」

戚琳琅笑著點頭，她前生看低了玉串兒，照玉串兒方才的那番推斷，這玉串兒，應該是靈慧才是。

覺得自己在主子跟前得了臉的玉串兒打蛇隨棍上，討巧賣乖的對戚琳琅道：「小姐，餛飩好吃么？奴婢去給您弄點酸辣黃瓜配著吃？」

那個好吃嗎？戚琳琅剛要問，素衣忽然伸手過來揪住玉串兒的耳朵，「小姐的病剛好你就引著小姐吃那些重口的，傷了脾胃怎麼辦？」

玉串兒邊叫疼邊求饒，好不容易求得素衣放了手，她眼淚汪汪的對戚琳琅道：「小姐，奴婢知錯了，您就當奴婢剛才放了個……」

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出口，素衣又張開架勢要過來打她，她嚇得雙手捂住嘴巴眼睛瞪得滴溜圓，兩顆眼珠也像兩個球似的在眼眶裡亂滾。登時將戚琳琅逗得笑岔了氣。

「我不吃了。」笑罷了，戚琳琅對素衣擺手，「我要吃香炸酥魚，讓采苓吩咐廚房快做好了送來。」

素衣萬分為難的道：「小姐，您剛吃了大半碗餛飩，待會兒還得去請安，二太太還好說，萬一老太太留了晚膳，您不吃失了禮數，可再吃您這身體哪兒能受得住……」

剛才她還覺得小姐對玉串兒說的話像小大人似的，現在又覺得小姐還是以前的由著自個兒心性來的小姐，想幹嘛幹嘛。

戚琳琅嘟了嘴巴，有些不高興的道：「那就算了吧。」想了想又道：「你現在親自去告訴廚房，我明兒個一早要吃，讓她們早點做好送來。」

哪有一大早吃那個的？素衣腹誹，不過早上小姐大多數都在二太太那兒用，有二太太看著小姐，總比現在吃好。

素衣走後，戚琳琅又交代玉串兒，「明兒個早上你去廚房看著點兒，讓她們一做得了就給我端回來。」待玉串兒歡歡喜喜的應了，她又補充道：「看著她們別讓她們偷嘴……」

當晚戚琳琅去榮福院請安，並沒有見到戚瓊華和戚菱珊。是夜臨安院書房的燈一直亮到將近子時。

次日一早戚琳琅還沒有收拾停當，燕兒就來請戚琳琅。

「……小姐請六小姐過去，評評她的字。」燕兒脆生生的說道。

素衣正為戚琳琅梳頭，聞言笑問道：「三小姐又寫了好字么？」

燕兒連連點頭道：「我們小姐昨兒個晚上寫到半夜，說是要給遠道來的客人看，寫了兩份兒，想讓六小姐幫忙看看哪份兒更好。」

丫髻梳好，戚琳琅帶著素衣等人往書房去。

書房設在臨安院的東廂，是戚琳琅姐妹共用的，但戚瓊華喜歡詩詞字畫，地方佔了大半，用得時間也比戚琳琅多得多。

前世今生戚琳琅都志不在此，因而並不在意。

來到書房，戚瓊華早等得不耐煩了。

「六妹妹你也太難請了！」她似笑非笑的排揎道，轉而對跟在戚琳琅身後的燕兒豎眉怒斥：「在那邊磨蹭什麼？不長眼力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