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冤魂

「你在做什麼！」萬弘道臉色一變，心中狂怒，揮手劈出一道勁氣就朝余霜襲去。

「萬家主，你還是先讓大叔檢查一下再說吧。」關鍵時刻，封躍站了出來為余霜抵擋住了這道攻擊。

「什麼樣的毒能只腐蝕人的身體而不是傷害對方的性命？」余霜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語道。

落櫻與封躍面面相覷，他們也從未聽說過有這樣詭異歹毒的毒藥。

這時萬江樓笑著說：「小友，你可看出什麼端倪看嗎？」

余霜不高興地哼了一聲：「老爺子，看來你一點也不在乎我能不能救你。」

萬江樓輕笑一聲，艱難地說道：「老夫活了夠久了。」

「你倒是看得夠開。」余霜冷笑一聲，然後他手不經意地往前一伸，手指深深陷入萬江樓的腹部，讓老人發出痛苦的哀嚎。

「終於不再笑得那麼討人厭啦？」余霜在眾人的震驚環視之下，陷進皮膚的手指繼續鑽動，每次都讓萬江樓的哀嚎聲升高，老邁的身體痛得打滾。

「師兄……你……你在做什麼！」回過神來的落櫻趕緊揮開他的手。

「還不就是痛了點而已？我只是有事情想弄清楚。」余霜拍了拍衣服站起身，他掃視一眼萬江樓和萬弘道后緩緩開口：「你應該有事情瞞著我們吧？」

最後這句話是對萬弘道說的，聽到余霜的話，萬弘道先是看了一眼父親，見對方微微點頭，只好苦澀地說道：「你怎麼知道？」

「大叔，萬家主隱瞞什麼了？」封躍疑惑不已。

「萬老爺子早就病入膏肓了。」余霜冷笑著補充道：「我的意思是，即便他沒有中毒，也近乎油盡燈枯了。」

「你是如何知道的？」萬弘道盯緊余霜再次追問道。

「猜的。」余霜淡淡說道。

「猜的？」萬弘道皺起眉頭，顯然對這個答案不滿意。

「我與太一門打過些交道，雖然很不喜歡他們，但是不能否認，太一門裡還是有不少修為高深之輩，五品甚至四品的修士還是有不少的。就五品而言，肉身已能重塑筋骨，生機強大，尋常劇毒可不能讓一個上品天師傷成這樣。那麼只有兩種可能，一，毒藥太厲害，連四品天師也無能為力。二，中招的人本身就身體有問題，所以才能對劇毒無可奈何。」余霜聳了聳肩，「我只是隨便猜了一種情況。」

萬弘道呼吸一窒，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余霜套出話來。

「老爺子身體到底出了什麼情況？」余霜看著萬弘道問道。

事已至此，萬弘道也不再隱瞞，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老人，微微嘆氣道：「父親雖不問外事多年，可是卻從未停止過對草藥的研究，三年前為了煉製聚靈散，父親不顧我的反對，親自嘗試草藥。聚靈散是一種凝聚了龐大靈力而強行提升修為的丹藥，我父親也正是因為多次試藥，導致體內筋脈混亂，一病不起。再之後，便突然中了這樣的劇毒。」

余霜露出不能接受的表情，看了萬江樓的身體一眼，道：「所以說啊，沒事瞎嗑什麼葯！一把年紀了，連小屁孩都不如，小孩子都知道不能亂吃東西呢！」

無視萬弘道憤怒的眼神，余霜繼續自顧自說著：「這麼說老爺子中毒一事也挺有意思的，下毒之人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害人，自然是做了周全的準備。老爺子試藥折損壽元，命不久矣這事定然瞞不過對方，可是他依舊明知不管，仍然要毒害命不久矣的老爺子，這是為何？」

「我看只是這人太恨他，不想讓萬前輩安穩死去，所以才用下毒這種辦法折磨他。」封躍似乎受到余霜的影響，說話的口氣也越來越不客氣。

「這是一個破案方向，但只是猜測，具體情況還得找到更多的信息才知道。」余霜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很不負責地說道：「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吧，趕了一天路好累啊！」然後在屋內幾人複雜的眼神中朝門外走去。

萬弘道為余霜三人安排了客房，等他離開，落櫻立刻問道：「師兄，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做？」

「我怎麼知道。」余霜撂下這句話便往床上一躺。

「大叔，既然我們已經知道萬老爺子本就壽元將盡，而且他們也說了，並沒有找太一門幫忙，不如我們就回去吧，何必在這裡那自己性命冒險？」封躍突然說道。

「所以都怪你們啊，當初那些信可都是你和落櫻從太一門帶來的，拿到信之前不是應該要核實對方的身份嗎？果然是沒經驗的小屁孩。」余霜翻了個白眼，「何況這個時候走了，豈不是告訴下毒那個人我余霜怕了他？開什麼玩笑！」

「可是大叔，既然兇手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對萬老爺子下毒，對付我們幾個人豈不是更加簡單？」

「怎麼啦？你突然怕起來啦？遇到魔餮的時候你明明還那麼勇往直前。」余霜好奇地坐起上身。

「根本是兩回事，魔餮不是人，就算再詭異，我也不會覺得恐怖。可是這次就不一樣，兇手一定是人，跟魔餮不一樣，而且我很不喜歡萬府的環境。」封躍說道。

「你若是怕就和落櫻回去好啦，我是要留在這裡的，等解決了這裡的麻煩，再問萬弘道要一筆不菲的報酬，這樣回去你們就不用再逼著我工作了。」

「像大叔這麼遲鈍的凡人，還沒找到兇手，就會被滅口啦。」

落櫻坐在一旁聽他們說話，發現他們的爭論似乎不會結束，於是以低調的語氣表達自己的意見：「萬前輩試藥與中毒之間會不會有關聯？」

「師姐的意思是？」

「有沒有可能是試藥造成的中毒呢？也許根本就沒有什麼兇手，只是因為他以前多次服用未完成的聚靈散而導致的中毒呢？」落櫻猜測道。

封躍思索片刻后提出了異議：「不會啦師姐，萬老爺子吃的是補充靈力的丹藥，並不是什麼歹毒的東西，除非丹藥里加了劇毒之物才會造成身體腐爛，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小鬼說的不錯，而且以萬江樓的修為一般毒藥是對他沒用的。」余霜翹著二郎腿贊同道。

「我說大叔，你看起來很拽啊，你想到辦法了沒有？」

余霜坐在坐床上打著哈欠，他揉了揉眼睛說道：「眼下先不著急找出兇手，你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什麼事？」落櫻和封躍異口同聲地問道。

「先前你們也發現萬府里怨氣很重了，特別是萬江樓門前的那處走廊上，封印著無數幽魂，我需要你們把它們清除乾淨。」

「清除幽魂？」封躍愣住了，他疑惑地看著余霜問道：「那些幽魂和我們找兇手有什麼關係？」

「我看著不爽行不行？」余霜的語氣明顯是在說笑。

卻不料封躍並未反駁，而是認真地點了點頭，然後轉身推開房門朝屋外走去。

「他這是怎麼了？竟然沒有跟我犟嘴？」余霜大感驚奇。

「師兄，萬家積累了無數個冤魂，這些魂魄被困在這裡無法超生，在我看來，幫助他們投胎遠比找到兇手更加重要，我想封躍也是這般想的。」落櫻對余霜說道。

「你們的話聽起來就像是在說，如果惡貫滿盈的死刑犯得了絕症的話，見死不救也無所謂，這可真過分啊。」

「師兄說的話也很有道理，可是……」落櫻說到這裡，止住了口。

自己與封躍再怎麼說也是名門正宗的修行者，從小就被灌輸要驅逐妖魔與邪惡，消災解厄，解救死不瞑目的靈魂。她和封躍感覺得到，也看得見幽魂與邪念這類不屬於陽間的事物。

但余霜沒有這樣的能力，既然看不見也感覺不到，那麼會覺得應該去救眼前性命垂危的人而不是拯救可悲的靈魂，反而很自然。

「那師兄，萬前輩這件事情你有什麼頭緒嗎？」落櫻問道。

「既然要拿報酬，自然要把這件事解決掉。」余霜站起身淡淡說道。

「那師兄你要封躍凈化那些怨靈也是和萬前輩中毒有關聯嗎？」落櫻睜大眼睛看著余霜。

「那倒不是。」余霜露出往常那種不屑一顧的微笑，然後用一種饒富深意的語氣說道：「我只是覺得清理掉這些怨靈應該會讓萬弘道很難受，才讓封躍那個小鬼去做的。」

萬府內院的另一處，封躍正巡視府中的走廊，查看各個房間，他將檐廊與屋檐都仔細檢查，逐步在腦中完成整棟屋子的布局圖。只是這麼點功夫，就讓封躍累得滿頭大汗。

「這裡到底是怎樣……」他膽顫地喃喃自語著。

萬府的每個地方都有陰冷地邪惡氣息，不只是萬江樓屋外的走廊、這裡的房間角落或天花板之類空氣不流通的地方，連原本用來採光的檐廊與裝飾華美的壁寵也不例外，到處都有著怨念。

之前余霜說很豪華的欄間雖然確實是精雕細琢，但上面雕的卻不是花鳥，而是令人看了就不舒服的昆蟲與蛇。

再仔細看看那些空氣不流通的地方，更是到處都可以看到扭曲的人臉，還聽得見嘶吼的聲音。雖然聽得不是很清楚，但這些人臉確實在說話。也不知道是在喊救命、說要殺了他，還是要他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