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反噬
余霜的嘴唇就這麼從旁繞過，接著抓准落櫻鬆了一口氣，並因期望落空而鬆懈的瞬間，在她脖子上舔了一下。
頸子上竄過一股清楚鮮明的濕潤感覺，令她根本顧不得怨靈的存在。
「呀啊啊啊！」落櫻大吃一驚，從余霜身上跳開，對余霜說道：「師兄，你、你做什麼……！」
余霜從方寸大亂的落櫻身旁走過，接著坐到封躍身前。他抱住蜷曲身子蹲倒在地的封躍，接著往他耳邊吹了一口氣。
「哇啊！大叔你幹嘛啦，噁心死了！」封躍掙扎著從余霜的身旁站起，按住耳朵躲到落櫻背後，看來他非常討厭余霜剛才的舉動。
「我是看你很冷，才好心想用體溫幫你保溫，莫非你是希望由落櫻來幫你？不過啊，背上貼著的東西那麼沒料，只會越貼越冷啊。」
落櫻覺得余霜似乎在對自己說很失禮的話，但注意到先前纏住自己的怨魂都已經不見，於是連連活動自己的手腳。封躍也是一樣，對已經正常的身體十分驚訝。
「這些怨魂的矛頭不是指向我們，只是因為它們經過的時候跟你們對眼互望，才會跑來找碴。好啦，都閉嘴，安靜看戲。你們也不想被說小孩子太吵不準入場吧？」余霜重新坐了下來。
「你才是最幼稚的小孩。」落櫻與封躍也再次坐下。
封躍或許是情緒憤慨，怨魂都不再去纏他，落櫻也或許是因為受到脖子被舔的震撼，根本沒心思去在意怨魂。兩人都不再受怨魂糾纏。大約過了一刻鐘，柳幽水靜靜地看著萬弘道施展咒術，落櫻緊張得額頭冒汗，余霜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就在這時，有些東西從萬弘道身上剝落，冉冉上升。
「成功了嗎！」落櫻嚇了一跳。
只見從萬弘道身上冒出來無數黑色氣體，這些黑氣宛如有生命一般纏繞在他身體周圍，房間內的怨魂彷彿飢餓多日的餓狼看到食物一般，瘋狂地撲了上去，降黑氣纏住、淹沒、吞食。
「朝鯉魚池裡灑飼料，大概就會變成這樣吧。」余霜的感想里並未包含絲毫震驚，冷靜得令人納悶到底要做什麼事才能讓他吃驚。
萬弘道開始出現異狀，他的身體卻往旁一倒，用手撐在地上。在他周身啃食黑氣的怨魂開始進入萬弘道的身體。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萬弘道口中發出野獸似的嚎叫，吐出大團血塊。屋中地面被染成紅色，萬弘道的上半身就落在這片紅色之上。他痛苦掙扎伸出的手上，前端的血肉融解滴下。
「不會吧，失敗了嗎？」
「怎麼可能，竟然……」落櫻與封躍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余霜則與他們形成鮮明的對比。
「原來如此啊。」他只興味盎然地眯起眼睛。
「咒術失敗，萬家主也身受重傷，大叔，現在怎麼辦？」把萬弘道抬回住處安頓好之後，封躍對余霜問道。
「我也沒想到萬弘道會失敗，看來六品天師也不過如此嘛。」余霜躺在椅子上雙目無神地看著天花板。
「我就說嘛，詛咒什麼的太不靠譜了，看萬家主的模樣，被那些怨魂反噬，慘不忍睹。」封躍說道。
「其實也不算徹底失敗。」余霜突然說道。
「確實，至少萬弘道還沒死。」封躍嘲諷一聲。
然而余霜並未在意，他緩緩說道：「假設萬老爺子他們真的是因為詛咒，而萬家傳承下來的咒術又沒有問題的話，憑藉萬弘道六品的修為，施展咒術找到詛咒的根源，這一行為確實可行。」
「可是結果顯示是萬家主失敗了呀？」落櫻對余霜說道。
「你們別忘了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原本詛咒就是萬弘道對自己所下。如果是這樣，那麼這次咒術的攻擊對象就是他自己。」余霜眼中綻放出神采。
「大叔你白痴啊？萬弘道做這種事有什麼意義？」
「師兄，這個推測實在太沒道理了。」封躍和落櫻同時反駁。
余霜只是笑笑並沒和他們爭論，他轉開話題看著封躍說道：「封躍，假設萬老爺子他們中詛咒一事確定，那你覺得用什麼手段才能解決他們的詛咒？」
封躍沉默了一會兒，但余霜不停催問，他只好回答：「那種事我不知道，可是如果根據先前萬弘道施展咒術的情況來看，這裡的怨魂應該與詛咒有關聯。可是他們家裡怨魂太多了，搞不清楚哪個是哪個，完全找不出詛咒的根源。」
「不愧是太一門的天才弟子，回答的不錯。」余霜笑著用力在封躍頭上摸來摸去，封躍顯得很不爽。
「與其胡亂猜測，不如讓我們做點事實吧。」余霜笑著拍了拍手。
「師兄你想做什麼？」落櫻疑惑地問道。
「這次徹徹底底地超度怨魂。」余霜的這一句話實在太出封躍意料之外，讓他只發得出這種跟不上狀況的回應。
「哈？」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不管是通往老爺子房間的那條煞氣很重的走廊、屋子裡每個角落都少不了的詭異氣息，還有籠罩整棟屋子的陰氣，都清個一乾二淨，等到看不見多餘的東西，你應該也會比較容易看出詛咒真相吧？」
「你白痴啊？大叔你倒是說說要怎麼去除這裡的怨魂。貿然動手可是會被反咬啊，你忘了我之前差點就被怨魂拖走嗎？」封躍瞪大眼睛看著余霜。
「就是啊，師兄，你之前不是也說了嗎？即便掌教至尊出手，也不一定能超度的了這裡的無數怨魂。」落櫻補充道。
「不對，你們錯了。只要確實照正確的步驟進行，就有辦法超度這裡的所有怨魂。」余霜不知從哪兒找出幾本書，重重放到桌上。
「假設這些書就是被封印的靈魂。」說著余霜把一本書擺到其他地方。「這是第一個被封印的靈魂，算來應該有幾百年了。」接著又堆了一本上去，「然後這是第二個靈魂。」
他接二連三堆上的書本成了一座高塔，「然後這是最新的一個被封印的靈魂。」余霜把最後一本放到書塔頂端后，然後滿意地看著這座書塔，「這就是萬府所以怨魂的本質。」
落櫻與封躍露出不明白的表情，他們問道：「這又怎麼了？」
「我現在就告訴你們，封躍之前的失敗是怎麼回事。」余霜隨手從堆起的書塔中間一抓，試圖抽出這些書。這麼一來就讓書塔大幅度晃動，感覺隨時都會倒下。
「啊！」封躍驚訝得站起，露出有所領悟的表情。
「我提議的方法就是這樣。」余霜從堆起的書塔頂端，一本一本照順序拿走，繼續說道：「累積了幾百年的怨魂也許很沉重，但新的怨魂卻往往不如想像中那麼沉重吧？」
「的確……照這個方法，的確有可能超度所有受折磨的靈魂。」封躍喃喃自語，他對余霜提出的嶄新方法所產生的興趣。
「可是辦不到的啦，大叔你之前也看到萬府上下繪製的那些符印了，內院到處都是，每一道符印就代表了一個怨魂，要找出最新的一個根本是天方夜譚。」封躍搖了搖頭，失望地說道。
「去問柳夫人如何？只要我們說有可能找出詛咒的根源，也許她會肯幫忙。」落櫻提出建議。
「看他們夫妻之前的樣子就說明他們二人之間有問題，況且我也不覺得萬弘道會告訴她。只要找到第一個就夠了，只要知道了最新封印的靈魂，之後就可以找出串連的順序來解決了……」
余霜笑著望向懊惱的封躍，「我有辦法找到最新的一個怨魂。」
余霜得意地拿出一樣東西，那是一枝形狀普通的筆，他哼著歌在書上塗鴉。
他明明用筆在書上寫了些東西，但書上並未留下任何痕迹。
「大叔你在幹嘛？」落櫻忍不住問道。
余霜笑了笑，然後熄滅了屋裡的燈盞。這時，從他先前畫的書上出現了藍色的痕迹。
「熒光粉？」落櫻猜到這正是之前余霜在太一門中嚇退魔餮使用的手段。
「師兄，這和找到最新一個怨魂有什麼關係？」落櫻問道。
「我昨天在某些地方撒了點熒光粉，你們猜猜是哪裡？」
落櫻與封躍對看一眼，「難不是封印怨魂的那些符印？」
「沒錯，我昨天偷偷進了萬弘道的房間，然後在一盒硃砂中倒了一些熒光粉。如果他有繪製過符印，那隻要在黑暗中，就可以查出哪一處是最新的。你們以為萬弘道昨天為什麼要找我們去看咒術？該不會以為他是歡迎我們，才讓我們看那麼重要的儀式吧？」
「所以他是躲起來一個人繪製符印了？」封躍反應過來。
「可是他為什麼要用新的符印？那些符印不是用來封印靈魂的嘛」
「大概是覺得咒術不自信，他會儘可能的用符印封印散落在天地中的靈魂，藉此來提升咒術成功率。」余霜看著封躍和落櫻說道：「好了，時間緊迫，你們兩個人就開始搜索內院吧，找到最新的符印，然後就開始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