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凈化冤魂
有了余霜之前的準備，三人很快在內院一處角落看到了閃爍微光的符印。
「找到了，接下來就看你們的了。」余霜難得以正經的表情這麼說，封躍也就打起精神，站在第一道符印前。
「我知道，就是要從這裡找出怨魂累積的順序對吧？」封躍順著第一道符印，尋找怨魂之間的聯繫。光想到怨魂多達數萬，就覺得天昏地暗，但腦中浮現的卻是先前他無力拯救的哭泣幼兒，相信這次應該可以超度的了他。
一想到這裡，封躍就一點也不覺得害怕或痛苦。
午夜。
落櫻也慢慢做了幾次深呼吸，取出了隨身攜帶的長弓法器，余霜只靜靜站在原地看著她，「你自由發揮。」余霜對她說道。
這次來萬府最先的目的是查出萬弘道中毒的事情，但隨著整件事全貌慢慢揭曉，落櫻心中的想法也慢慢轉變成希望設法解救這些受困的靈魂。相信封躍也是一樣，但她對余霜則有一半早已死心，因為她心想余霜既然看不到靈魂受苦的模樣，也就不能指望他會有同樣的心意。
但余霜構思的這個手段，卻順了落櫻與封躍的意思。他在繪製符印的硃砂上做記號是前一天的事，這也就表示早從那個時候開始，余霜的腦中就已經料到現在的事態發展。
落櫻盯著余霜的臉看，他的表情弔兒郎當，令人無從捉摸，很難從中看出他的真心。
「怎麼啦？我臉上有東西嗎？」余霜問道。
「沒什麼。」落櫻對余霜說道：「師兄，我要開始了。」
余霜默默點頭。
落櫻握緊手中的長弓，體內靈力開始運轉，長弓發出振動，奏出一種人耳聽不見，只有靈魂聽得見的音色，讓整棟屋子掀起一股小小的騷動聲浪。籠罩著整棟屋子的不凈氣息變得更濃厚了，它們在抗拒長弓發出的嗡鳴。
落櫻緩緩閉上眼睛，落櫻右手往垂到身前的一束頭髮上一梳，手指之間就多了一枝用頭髮編成的箭。她以莊嚴肅穆的心情拉弓，這箭是為了替這些持續了幾百年的封印打上休止符而發的。
「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余霜似乎感受到她心情的沉重，開口對她說。
「好的。」落櫻嘴上這麼回答，但仍不由得緊張。她一共要射一百二十四箭，來解放受困的靈魂。要射完數萬道符印是不可能的，但換個角度來看，既然符印多達數萬張，就一定有一些地方是樞紐，只要精確地擊碎這些要地就行了。
這條路線幾乎全是封躍一個人查出來的，找出最新一到符印的人是余霜，但之後找出所有順序、判斷應往何處射箭來當楔子，則都是封躍完成的。
落櫻率直地覺得佩服，心想真虧他小小的身體能做到這麼了不起的事。封躍面對怨魂一整晚之久，到現在還在床上昏睡。
我一定會完成超度，落櫻在決心中放出箭。長弓接連射出凈化之箭，從新到舊，將怨魂一一解放。
「一。」落櫻射出下一箭。
「二。」每一箭射出，都有許多靈魂從咒縛中掙脫……
萬弘道躺在床上里動彈不得，瞪著天花板。明明感覺得出咒術成功了，但不知不覺間身體卻受到詛咒侵蝕而痛苦不堪。
「到底是什麼地方、什麼事做錯了？」他自問自答，但就是找不答案，甚至連自己到底是何時受到反噬都不明白。這是多麼失敗、多麼難堪？
「怎麼回事？」萬弘道心頭瘋狂跳動起來，四周的情形不正常。他能感受到被封印的靈魂在騷動，這是過去從未有過這樣的情形。
「一百一十七。」房外傳來少女堅毅的喊聲，幾乎就在同時更傳來一陣破風聲，受困的靈魂得到解放。
「難不成……」他們想除盡萬家幾代人鎮壓封印的怨魂？
「一百一十八。」聲音越來越接近，房門應聲拉開，門后出現的是臉上微微冒汗舉著火焰長弓的少女落櫻。
「失禮了。」她輕輕一鞠躬，執起弓箭，從頭髮中變換出箭。
「住手！」萬弘道匆忙喊道。
可箭從他身旁射過，插在他背後的牆上。箭風拂過之處，充斥在室內的怨靈紛紛得到解放。
萬弘道無法理解眼前的狀況，這個從他呱呱落地以來就一直存在的封印結界，理應不容任何人侵犯，現在卻輕而易舉地遭到破解。
「一百一十九。」落櫻平淡地數著射出的箭數，再度朝室內彎弓搭箭。
「住手！你竟敢毀我萬家傳承！」萬弘道睚眥俱裂，可箭已經射了出來，覆蓋這個房間的怨魂接連得到解放而消散。
「一百二十。」落櫻冷靜地數著數字。
「你這丫頭！」萬弘道強忍著身體的疼痛，揮手劈出一道法訣，靈力在半空凝聚，變換出一隻巨大的黑虎朝落櫻撲來。
但落櫻神色不變，射出的箭射穿黑虎的眉心，讓它當場消散。
「萬家主，如今你身受重傷，不是我的對手。」落櫻說完這句話，就轉身背向萬弘道。落櫻天賦極高，早已是七品天師修為，所以面對萬弘道這樣身負重傷的六品天師，她有自信應付。而這種絲毫不把他放在眼裡的待遇，讓萬弘道覺得極為屈辱，強拖著重傷的身體朝落櫻背後跟去。
「傷的這麼厲害，還亂跑真的好嗎？」萬弘道的肩膀被一隻從旁伸來的手抓住，手指在他肩頭上深深陷進皮膚，這個以輕浮口氣和他說話的人是余霜。
「你……你們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萬弘道咬緊牙關強忍疼痛，滿臉怒容瞪著余霜，臉上的表情十分凄厲。
「別一臉凶樣瞪我嘛，這是在幫你們找到詛咒的根源。」余霜臉上露出一副好心當做驢肝肺的表情。
「一派胡言，這些怨魂是我萬家傳承的基業，守護萬家的安寧，你這是在毀掉萬家。」萬弘道神色狠毒。
「我不是開玩笑。嗯？萬家主看起來倒是比我想像中更有精神啊。」余霜胡鬧的臉上摻進了少許正經的表情。他自言自語地說了些令人莫名其妙的話，很乾脆地放開了萬弘道的手。
萬弘道恨不得立刻就殺了他，然而……「一百二十二。」走廊前方傳來落櫻的喊聲，這才是真正緊急的事。
「住手！」萬弘道拖著疼痛的身體向落櫻背後追去。在前方等著他的，是萬府的中心，也就是通往萬江樓房間的那條怨魂最為濃密的走廊。
落櫻伸手輕梳頭髮，將頭髮幻化出的箭搭上弓，拉緊弓弦。
不等萬弘道阻止，箭已經從落櫻手中射了出去。
落櫻射出的箭一路撕開繁密的符印，讓多達數十條、數百條發出怨恨喊聲的靈魂接連消失，走廊上褪色似的昏暗氣氛逐漸散去。
箭繼續往前飛，插在正前方萬江樓房間的門上。
「啊，啊啊……」萬弘道看到這條通道變成一條尋常的老舊走廊，也只能發出哀嚎。得到解放的靈魂紛紛消散，沒過多久就完全消失。
被箭射中的門順勢往房內倒下，可以看到萬江樓躺在房間正中央，一對瞪大的眼睛彷佛隨時都會從嚴重融解的臉上滾落。
「一百二十四。」最後一枝箭射向天花板。箭穿過天花板朝天空射去，無數靈魂追著這枝箭一路上升，拖出像煙火般的光軌在空中灑開。
「師姐，你成功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來的封躍來到余霜身旁對落櫻說道。
這樣一來，是否就真的能夠看出萬家所中的詛咒是怎麼回事呢？儘管心中有著一抹不安，但落櫻完成這個重責大任，仍然鬆了一口氣。
所有人都聚集在萬江樓躺著的房間。
「萬家完了……」萬弘道垂頭喪氣，喃喃說個不停。
他身旁的柳幽水從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彷佛看到丈夫的模樣讓她高興得不得了。她懷中抱著臉色蒼白的萬念之，她本來受詛咒所苦，現在卻恢復不少。
這時，萬江樓從床上爬了起來。余霜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坐起上半身的模樣。
封躍和落櫻跟著余霜身後站在萬家幾人的對面。封躍休息過後，現在表情已經有精神多了。落櫻則正好相反，微微顯出疲態。發射一百二十四枝灌注靈力的箭，破除了內院里的邪氣，固然令她十分疲勞，但她仍然露出笑容，因為她正感受著完成任務的充實感。她成功地凈化了受困的靈魂。
「每射一箭都要拔頭髮，將來不會禿頭嗎？」余霜沒來由的說了這句話。
「才不會。」落櫻說著卻還是不由得手按頭頂，多半是因為她其實還是有些擔心。
「萬家鎮壓的所有的怨魂都消失了，為什麼？」萬江樓咳嗽幾聲，緊緊注視著余霜這夥人。
余霜上前一步，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他身上。
「從萬老爺子中毒開始，整件事情我覺得都有問題。」余霜緩緩開口。
「師兄，你已經找到事情真相了嗎？」落櫻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