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了結
「最後一個謎題?什麼謎題?」落櫻和封躍疑惑不解。
「當初向太一門傳信求救的那封信到底是誰送出的?」余霜停下腳步環顧四周。
他的這個問題讓兩人楞了好一會兒。
「師兄,不就是萬弘道嗎?」
「對啊,大叔,除了萬弘道還能有……」封躍突然止住嘴。
余霜詭異地笑了笑,說道:「你們不覺得奇怪嗎?如果是萬弘道,他為什麼不直接承認,隱瞞這個有什麼好處?」
「話是這麼說沒錯,那師兄覺得是誰?我想師兄應該已經有底了吧?」落櫻如今變得有些盲目相信余霜。
「是萬江樓。」余霜淡淡說道,他打開最裡面的門,萬江樓當時睡的棉被還留在房間正中央。棉被上還留著人形的污漬,或許就是因為這裡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才會只有萬江樓的房間沒有太多被翻動的痕迹,棉被更是沒有人動過。
他們三人就看著這令人毛骨悚然的棉被好一會兒,至今他們仍能鮮明地想起萬江樓躺在那兒的情景。
封躍搖搖頭表示他不能信服這個說法。
「萬江樓是詛咒的兇手,他怎麼會請太一門來破壞他的事?」
「這點沒有錯,錯的是找找們來的動機。」聽到動機兩字,兩人又一頭霧水。
「找我們來的動機?如果不是要我們背黑鍋,那他找我們來是為了什麼?」落櫻看著余霜說。
「就是說啊,就是因為他找了我們來,詛咒才會被解開。」封躍也附和道。
「這就對了,萬江樓的目的。萬江樓其實想救他的家人。」
「不可能啦!他下了那麼殘忍的詛咒。」第一個表示反對的就是封躍。
「我也贊成封躍的意見。」當初余霜猜到萬江樓就是下咒的兇手時,萬江樓臉上的那種笑容,落櫻至今仍然無法從內心深處揮開。
落櫻可以理解他會盼望萬家滅亡,但不能原諒他讓家人如此受苦。她怎麼想都只覺得是以最糟糕的方式強迫全家殉死。
「萬江樓死在震驚中,可是他臉上雖然有著驚愕,卻感覺不出詛咒被解開的遺憾。」聽兩人提出異議,余霜仍平淡地說下去。「萬江樓下詛咒的時候,他的小孩跟孫女都還沒出生,在那之前,家人對那個老人來說都只是令他忌諱的對象。我不知道這個被迫照萬家方式活下去的老人,心情是什麼時候有了轉變。或許是在兒子或是孫女出生的時候吧。」
「這……是真的嗎?」聽落櫻戰戰兢兢地這麼問起,余霜只露出苦笑。
「不,這只是我的猜測,站在至善的角度。」
落櫻低著頭,卻無法否定余霜的說法。她夾在不想承認的感情與這番話令她不能不信服的說服力之間,不由得陷入思索。
「你老是這樣把心裡的煩惱表現在臉上,小心會老得快啊。」
「什麼!」落櫻按住被余霜戳到的眉心,退開兩三步。
「這件事你沒告訴萬弘道?」封躍聽到一半,就不再像落櫻那樣否定余霜的推測。他腦中浮現的是萬念之在走廊上的對話。這個小女孩說萬江樓摸著她的頭,哭著向她道歉,搞不好那是懺悔的眼淚。
「這些話跟萬弘道講了又有什麼用?終究只是想像的產物。」余霜打開身後的包,拿出一束花。
「老爺子死得孤獨,沒有人會弔唁他,至少我總該送他最後一程。」說著余霜隨手將花束扔向棉被。棉被上就只有一束花,反而更增添了寂寥。
「啊,我都忘了重要的東西。」余霜又從背包里拿出一小壇酒,打開蓋子,豪邁地一倒。美酒的清香滿溢在室內,讓人覺得最後所剩的怨念彷佛也就此一掃而空。
青州城的一處小酒館中,木門被人用力推開,發出吱嘎的聲音。
進來的是個二十五、六歲的英俊男子,他穿著皺巴巴的灰色長袍,一頭長發隨意的披在肩后搭配上他散發出來的懶散氣息,實在惹人注目。
年輕男子的視線在店內掃過一圈,發現靠裡面的座位上的人。
「沈兄,這邊!」那兒坐著一個年輕儒雅的道士還有一個艷麗女子。這個被叫到名字的青年一看到他們兩人,立刻猛力皺起眉頭來個向後轉。
「沈兄你要去哪裡?你為什麼要跑?」座位上那名道士趕緊起身上前拉住余霜。
「那還用說?當然是不想看到你們!」余霜被扯住,然後翻了個白眼。
「沈兄,我最近可沒招惹你。」寒江子苦笑。見他這副模樣,余霜指著坐在座位上的女子說:「每次只要你們兩人同時出現,准沒好事情。」
「聽落櫻說你這次在萬家做的很不錯啊,居然能有辦法解決萬江樓施展的詛咒,不愧是我看好的人。」呂顏自動忽略掉余霜的無理,微笑著看著他說道。
「帶著一個呆萌的小蘿莉還有一個幼稚的小正太,哪怕最簡單的事情都會變得很複雜,我說你什麼什麼時候帶他們回去?」余霜無奈地坐了下來。
「沈兄,先別說這些沒來由的話,我們三個好久沒有像這樣聚在一起了吧。」寒江子為余霜倒了杯茶。
「快五年了,呂顏,你都馬上是個奔三的老姑娘了。」余霜笑呵呵地看著呂顏說道。呂顏臉上明亮的笑容微微出現了裂痕。
「誒,太一門也真是的,只顧著派弟子執行各種任務,平日里除了修行還是修行,都不考慮一下個人問題。比如某個外門執事馬上要變成大嬸了。」余霜繼續打擊道。
呂顏故作平靜地放下茶杯,但茶杯落在桌面的聲響卻表現出她內心的動搖。
「沈兄你倒是不管過了多久都沒變啊,你的嘴還是跟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一樣毒。」寒江子看著余霜連連搖頭。
「我自然沒有變,還是一如既往的英俊。倒是你們,不是都快晉陞上品天師了么?怎麼感覺變老了?」
「有么?我倒是覺得呂師妹幾乎完全沒變,反而還變得更漂亮了。你似乎很在意年齡,可是年齡這種事跟本質的美根本無關吧?」寒江子對余霜說道。
「喲呵,開始扯什麼本質啦?這就等於是繞個大圈子說她老啦。要是你去喝花酒,出來陪酒的卻是四十歲的老太婆,你也會想翻桌吧?」余霜冷笑一聲。
「我怎麼可能會去那種地方?而且我想以師妹的容貌一定很吃得開的。」
「你既然沒去過,為什麼敢斷定她吃得開?你這假道士,我看你平日里表現的一本正經,其實沒少偷偷去過吧!」論噴人余霜自信沒人比的過他。
果然,沒講兩句,寒江子便舉手投降。
「怕是賊喊捉賊吧!倒是你別儘是跑去那種地方胡來,當然了,像你這個到處欠債又沒一技之長的傢伙,多半是很難有姑娘看上你的。」呂顏站在寒江子這一邊,開始用火力掩護他。
「你還不是一樣已經開始倒數了?」
「不用擔心,仰慕我的男修從這裡能排到太一門山頂。」
「水性楊花的渣女,你居然還對這個引以為豪?」
寒江子看不下去了,他敲了敲桌子無奈道:「你們兩個適可而止,哪裡還有修行者的樣子?」說完,不等余霜和呂顏開口,便叫來小二點了一些菜肴。
余霜翹起二郎腿,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落櫻的情形怎麼樣?這是她這些年第一次下山,我有點擔心她。」呂顏問道。
「放心吧,你那個小師妹那純白的心靈,正在順利染上這世俗骯髒的顏色。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別到時候以為她被妖怪奪舍了。」余霜一仰脖子喝了口酒。
「封躍呢?他怎麼樣了?」寒江子也關心地問道。
「他很順利地往扭曲的方向成長,不過放心,有我在他不會變得更令人討厭的。」
「封躍根本就是個余霜的縮小版吧?有才能、態度囂張、充滿自信,這些地方都一模一樣。」呂顏掩嘴笑道。
「別鬧了,我在他這年紀的時候,明明更純真無垢、更可愛。」余霜提出意見。
「封躍和落櫻跟著沈兄,我們都放心。」
「落櫻那個傻丫頭,人家說什麼她都信。封躍那個小鬼伶牙俐齒,讓人看著不爽。」余霜用筷子敲了敲盤子,道:「你們得給我補貼,保姆這份活可不輕鬆。」
呂顏露出溫和的微笑:「今天之所以請你來,為的不是別的事,是想知道那兩個孩子過得怎麼樣。不過畢竟前陣子才有過那樣的事,而且事隔這麼多年了,我們三個人見見面也不錯。」
「好懷念啊,沈兄,當年我們三個人一起在世俗遊歷斬妖除魔的經歷我時常想起。」寒江子臉上也露出回憶之色。
「我可不怎麼懷念,畢竟都那麼久以前的事情了,而且我這人對不美好的事物也記得不是很清楚。」余霜假裝噁心的樣子。
接下來他們三人聊著往事,呂顏與寒江子說得十分懷念,余霜則是努力消滅面前的菜肴,時不時喝一口酒,一邊隨口應聲。
「啊,這麼晚了,我差不多要回去啦。」當余霜吃完所有的菜,看了看外面天色,嫌麻煩似地站起身來。
「對了,沈兄你等一下。來,這個拿去。」寒江子抵過一份信件。
余霜一臉厭煩的表情指向店外,道:「要寄信的話出門左拐就有驛站。」
「在靈溪鎮出現了一隻妖獸,殺了幾名修行者。」寒江子輕輕說道。
「跟我有什麼關係,叫你們太一門派人去搞定啊!」余霜不耐煩揮了揮手。
「你先了解一下案件經過,我想你會感興趣的。」聽見寒江子的這句話,余霜眉頭一挑看向桌上的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