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郭小針
裝死?
郭小針果然是個無賴,居然使出裝死這個絕招。他喉嚨似乎被什麼東西堵住,臉色憋得鐵青。手指像瘟死的母雞爪子一般,僵硬地勾曲成腦血栓後遺症樣子,一隻腳還在不停地抽搐。
這傢伙演技精湛,裝得有模有樣,看來平日里沒少用來騙人,才會如此純熟。[搜索最新更新盡在.]
服務員被郭小針的表演嚇得向後一躲,慌慌張張地朝西堯問道:「他……他這是……怎麼了?」
西堯做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搖頭說道:「不知道,大概是被你嚇的吧!」
「嚇的?怎麼嚇的?我什麼時候嚇唬他了?」
西堯指著桌子上那兩個肉餡包子,笑道:「你剛才不是說一屜包子二十、一斤大蒜十塊么?他聽到以後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可能是急火攻心,得了心病吧……」
服務員氣得抓起兩隻包子,大聲嚷嚷道:「哎呀!我了個操!這麼大的包子才一塊錢一個,怎麼還嫌貴?我們還搭上幾頭大蒜呢!少說也有半斤,你們是不是想吃白食?」
「我們?」西堯捋捋馬尾,說道:「你也看見了,我可什麼都沒吃。再說,我也不認識他,別把我和他扯在一起。」
「不認識?你們不是一起進來的嗎?我明明看到他和你聊得興高采烈的!」服務員叫道,「怎麼?想白吃白喝之後再裝死訛詐我們的錢?告訴你,別以為自己是個殘疾人就沒有王法管制你了,我們老闆可不是一般人,收拾你們這樣的騙子像踩死只螞蟻那麼簡單!」
西堯踢了一腳在地上裝死的郭小針,說道:「首先,我不是瞎子;其次,我和他連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們就是把他剁成肉餡包成包子,我也不管!。」
另外幾張桌子邊的顧客都湊過來,探頭探腦地看著郭小針,嘀咕道:「這人是不是死了?怕不是心梗吧?」
「嗯,可能是噎得上不來氣了,你沒看他一口氣吃了一屜包子么?」
「還行,死了也當個飽死鬼……」
服務員有些害怕,慢慢地蹲下身子伸手探探郭小針的鼻息,頓時臉色煞白癱倒在地上,撞倒了一張桌子,醋和醬油灑了一身,大叫道:「沒氣了!這人沒氣了!」
西堯一手拎著包袱,一手抓著包裹在粗布里的彎弓,彎腰湊在服務員耳邊小聲說道:「別怕!沒事的,你拿把小刀給他放點血就行了。」
服務員一抹臉上的醬油,頓時變成一張血淋淋的面孔,兩眼詫異地望著西堯,問道:「真的?你別騙我!」
「當然,他這是吃白食噎得上不來氣,血脈不通,放點血順暢一下就沒事了。」西堯煞有介事地說道。
服務員「撲愣」一下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跑向後廚。
西堯笑吟吟地分開圍觀顧客,路過郭小針「屍體」的時候,伸腳在他那雞爪子般的手上狠狠地一碾,然後邁步走向門口。郭小針還真是入戲,被西堯踩到手指之後,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顯露出來,仍舊死氣沉沉地躺在地上。
出了包子鋪,西堯在路邊悠閑地踱著腳步。絲絲細雨灑在他的頭上和身上,帶來一陣沁人心脾的清涼。豆漿油條、煎餅果子、包子丸子的香氣混合在一起,在薄雨中形成獨特的味道,讓人忍不住嗅上幾口。
各種顏色的雨傘在路上排成一條條長龍,從四面八方湧來,又朝四面八方涌去。這時正是上班的早高峰,雨中的每個人都行色匆匆,全希望把自己腳步踩在別人前面,緊緊地追趕著時間。
忽然身後鬼哭狼嚎地傳出一聲慘叫,鍋碗瓢盆桌椅板凳乒乒乓乓地亂響一陣,然後郭小針拚命地從包子鋪里衝出來,把路上的行人撞得栽栽晃晃,弄得一片雞飛狗跳。
郭小針甩開大步跑到西堯身邊,怒罵一聲:「兔崽子!」伸手便抓向西堯的胳臂。
西堯腳下一個錯步,將身形閃開,滿擬會躲開他這一抓,卻不曾想到郭小針出手如電,五指像鋼箍一般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腕。
郭小針扯住西堯的胳臂,直接衝出人行道,繞過一輛停在路邊的公交車,根本不理會機動車道上疾馳呼嘯的車輛,在車流中飛速穿行。
西堯也沒有掙扎,隨著郭小針左躲右閃地衝到馬路的另一邊。
那個服務員這時才氣喘吁吁地領著兩名廚師跑到路邊,揮舞手中生滿鐵鏽的菜刀,指著郭小針破口大罵。但是卻毫無辦法,他們沒有郭小針和西堯快捷的身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兩人跑遠。
幾十米寬的街道,在郭小針眼裡彷彿是暢通無阻的大道,眨眼之間就衝過去了。郭小針鬆開西堯的胳臂,一下跳到路邊的垃圾箱上,得意地朝對面的幾個人揮舞著手,怪腔怪調地唱道:「我得意地笑!我得意地笑!」
西堯無奈地捋捋馬尾,說道:「撿了二十塊錢的便宜和幾頭大蒜,你就那麼高興!」
郭小針跳下來,回頭看看路上川流不息的車輛,確定那幾個人一時半會兒追不過來,才尖聲尖氣地說道:「你個吃裡爬外的孫子!不給交錢就算了,還出些餿主意讓他們來禍害我?我就說慈世平那老王八蛋是教不出什麼好徒弟來的。」
西堯轉身就走,不再搭理他。
郭小針緊走幾步,跑到西堯身前,指著手上的鞋印和胳臂上一處淺淺的刀傷,叫道:「喂!看到沒有?幸虧我內家功夫天下第一,不然那個服務員一刀就能把我胳膊剁下來,當作肉餡包包子給賣了。」
西堯仍是不理不睬,自顧自地走著。
郭小針喋喋不休地說著自己如何詐屍將他們嚇個半死,如何用籠屜當作盾牌擋刀,如何成功吃到白食,口沫橫飛,將西堯身上噴得都是一股大蒜味道。
西堯忽然想起了阿丑,他和這個郭小針一樣喜歡絮絮叨叨的說話,但是卻要比郭小針可愛許多,至少阿丑不會為了二十塊錢裝死詐屍。不過,現在阿丑要是去那家功夫包子吃東西的話,恐怕剛把臉露出來就能嚇昏幾個,根本用不著裝屍體,因為他那副銅綠色的臉孔實在是太瘮人了。
兩人沿著大路一直走到休閑廣場,由於還在下著雨,所以晨練的人不是很多。三三兩兩的武術愛好者圍在一處打著太極,相互推手。平時那群隨著音樂跳健身操的婦女今天都沒來,可能是怕被雨淋濕了頭髮,打理起來麻煩。
西堯躲在一株茂盛的大樹下,從包裹中取出一隻紅紅的蘋果,一口一口地咬著。
「喂!給我一個,潤潤喉嚨!」郭小針涎著臉說道。
西堯把咬了一半的蘋果遞給郭小針,「要不?」
「要!」郭小針搶過那半隻蘋果,只咬了兩口就連果核都吞到肚子里去了。
西堯又從包裹里撿出一隻更大的蘋果,慢慢地吃著。
郭小針眼睛都直了,叫道:「明明還有一個,為什麼要給我那隻被你咬過的?」
「那隻不用花錢,這個要一百二。」西堯說道。
「操!大爺剛才下館子都不花錢,吃你個蘋果怎麼了?吃你個蘋果怎麼了!」郭小針怒道,伸手便過來搶蘋果。
西堯撮唇呼哨一聲,將那蘋果向遠處大力擲去。郭小針就像是一條經過訓練的警犬一樣,兩眼緊盯著飛在半空的蘋果,極為瀟洒地騰身一躍,張嘴咬住蘋果,然後在空中一個後空翻,穩穩地落在地上,擠眉弄眼地向西堯做著鬼臉。
「說吧,倒底是什麼事情?你這一身功夫不比我差,怎麼還向師門求助?」西堯靠在大樹上,淡淡地問道。
郭小針咬著蘋果,「說來也算不上什麼大事,我就是騙了一百萬而已。」
「就這些?」西堯根本不相信郭小針的鬼話。
郭小針抽抽鼻子,笑著說道:「嘿嘿,那一百萬全是美金,換過來將近七百萬!嘿嘿嘿……我……還和一個女的睡了一覺……」很難想象他這樣的人,還有害臊的時候。
西堯眉頭一皺,眼角上的兩隻陰陽魚急速旋轉,冷冷地說道:「騙財騙色?你還真卑鄙下流!」
「騙?」郭小針委屈地說道:「我還搭上半盒杜蕾斯呢!」
「半盒?真是老當益壯啊!」
「馬馬虎虎,馬馬虎虎而已。」郭小針恬不知恥地說道。
西堯問道:「對方是什麼人?」
「燕家。」郭小針說道,「就是那個以奉京城為據點,魚肉窮苦百姓達數百年之久的燕家。他們平常為非作歹,惡貫滿盈,我這麼做完全是出義憤,想要為奉京城的百姓出出氣,殺殺燕家的威風。」
「滾蛋!」西堯道:「你既然已經騙錢偷香,為什麼不跑路?或者是回到北蒼山?找我來又能幫到你什麼忙呢?」
「當初也怪我,管燕家要的是現金,用一個密碼箱裝的,我怕別別人偷走,便放在那女人床下,沒想到走的時候有些匆忙……」郭小針咳嗽兩聲,大剌剌地說道:「也沒什麼丟人的,當時我被燕家的幾大高手捉姦在床,全身上下只套了一隻杜蕾斯。媽的!好不容易才逃出來,哪裡還有時間拎那隻密碼箱?」
西堯問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幫你從燕家把那隻箱子偷回來?」
「什麼叫偷?那一百萬美金原本就是我的,我只是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不過嘛,我自己有點勢單力薄,沒什麼把握,所以才讓慈世平派你來幫助我。事成之後分你一成,怎麼樣?」
「不怎麼樣!」
「二成……不!分你三成,三六一十八,兌換一下將近兩百萬呢!」郭小針咬咬牙說道。
西堯將包袱扛在肩上,轉身就走。
郭小針額頭上的青筋都蹦起來了,「喂!你也太黑了,算了,咱們倆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怎麼樣?」
西堯從嘴唇中吐出一個字,「滾!」
郭小針一愣,指著自己鼻子叫道:「你知道我是誰嗎?就算是慈世平在我面前也不敢出言不遜,你居然敢罵我?小兔崽子!」
「師傅是不屑於同你這樣的無恥之徒廢話,我罵你已經算是留了很大情面,念在你曾經是北蒼山的同門,否則我就把扭送到燕家,讓他們處置你!」
郭小針被西堯一陣訓斥,卻並沒有生氣,反而笑吟吟地圍著他轉圈,「抓我?把我送到燕家去?小王八蛋,你憑的是什麼?」
西堯抬起左手,將纏裹得密不透風的彎弓豎在郭小針眼前,「就憑它,行么?」
郭小針瞳孔一縮,吸了一口冷氣,驚訝地說道:「桃之夭夭!慈世平那老王八蛋居然把這神弓都給了你!」然後眼珠一轉,伸手在西堯胸膛上使勁揉抓,又向他雙腿間一掏。
西堯飛起一腳將郭小針踢開,「你幹什麼?」
「嘿嘿,北蒼山傳下來的規矩,桃之夭夭傳女不傳男,退門之時必須歸還給掌門,你怎麼會得到?難道你是個雌兒?是個小丫頭片子?不對啊,昨晚上你還領個姑娘回房間呢……」郭小針摸摸下巴,色眯眯地說道。
西堯懶得理這個無賴,馬尾一揚,返身向廣場中央走去。
「啊哈!我知道了!那張弓是慈世平給你師姐的,你和你師姐一定是有姦情!所以那張神弓才會被你騙到手上!是不是!?」郭小針得意地說道。
西堯站住身形,扭頭把面孔朝向郭小針,雖然雙目緊閉,但眼角下那兩隻陰陽魚輪轉不停,卻像是瞳孔一般逼視著郭小針。
郭小針被西堯突然間爆發出來的氣息嚇了一跳,他知道那張桃紅色彎弓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的玩具,隨便沾到身上就有性命之憂,連忙擺手道:「玩笑!開個玩笑罷了,何必當真?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件事與你有很大的關係,甚至可以說全部都由你而起!」
西堯用手指勾著彎弓,冷冷地說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