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提起她
蔣嚴在他臨開學的時候才回來,許傑把人接回來的時候,他正在忙碌開學的事情,C大是有宿舍樓允許住校的,但他一向不喜歡和別人擠一間屋子,更何況是來自天南海北的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
所以就導致他在C大就讀半年,基本上也沒認識幾個人。
C大的課業不多,反而相比其他學校少的很,大部分時候都是上午一兩節課,下午空閑,但他得把學到的東西琢磨透,就得花很多時間去鑽研。
C大有很大一部分人都是考上就基本不學了,等著畢業拿了畢業證就上崗,C大出來的學生工作基本上都是不錯的,但他得為了後面操持公司需要學很多東西,只能每天忙忙碌碌,泡在圖書館或者找個安靜的地方一坐就是一整天。
假期快結束了,天也暖和了起來,他好不容易忙完了公司的所有項目,打算把接下來的工作放一放,先把開學要搞的學業搞上去,所以許傑一回來,他就安排許傑這段時間辛苦一點,公司的事情他就不怎麼管了,讓許傑好好盯著,有什麼就通知他。
許傑一向在工作上面十分敬業當天下午把蔣嚴帶回來就去忙了。
蔣嚴端著咖啡推開了書房的門。
他戴著金絲眼鏡正敲鍵盤,頭都沒有扭一下,「剛回來就別忙這些了,去歇會兒吧。」
蔣嚴把咖啡杯放在桌上,看著他電腦上一堆看都看不懂的數據,「飛機上睡了會兒,不累。」
他沒再說話了。
關於蔣嚴為什麼在南市一待就是近兩個月時間的事情他一直沒問,蔣嚴自己也沒說,只告訴了他具體回來的時間,關於在南市發生了什麼事情蔣嚴一個字都沒有提。
不過他也沒什麼心思去計較這些了,蔣嚴能再回來便是好的了,自己終於不是每天回家都面對黑漆漆的屋子。
他靠在椅背上一直忙活,去拿咖啡的時候才餘光里看見身後站了一人,頓時嚇了一跳,本來的困意都沒有了,「怎麼還在這兒?」
蔣嚴笑了笑,「反正也沒什麼事情,索性看看你忙的這些東西。」
他喝了口咖啡,「看得懂?」
蔣嚴搖頭,「看不懂。」
「這都是公司的一些項目數據,你回南市期間我就一直忙這些,現在好不容易弄完了,想看看有什麼漏洞或者更好的方案,以後能夠揚長避短。」
蔣嚴盯著他的電腦,「我很佩服你做事情的能力。」
他偏頭,「怎麼說?」
「你總是能把所有事情做到最好,以前上學時期,你儘管總是曠課或者睡覺,成績也都是排在前的,從沒掉下來過。」
他笑,「只是有適合自己的方法罷了。」
蔣嚴沒再說什麼。
他沒打算讓蔣嚴幫著接管公司,一方面是因為有個許傑就足夠了,人太多反而礙事,另一方面是因為蔣嚴確實不太懂這些,他本來就是個小白還得慢慢鑽研,自然也沒空去教蔣嚴學這些東西。
蔣嚴對於他而言,也許只是一個操持家裡的助理,外加他帶來的南市唯一的回憶罷了。
「哦對了,有個事情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說。」蔣嚴突然轉移了話題。
他盯著電腦屏幕,有些漫不經心,「想說就說。」
他猜測是蔣嚴為什麼在南市待了那麼長時間的原因。
蔣嚴猶豫了一下,有些吞吞吐吐,「其實也沒什麼,本來打算不說的,但我想了很久還是打算說出來,其實我一開始是沒想過在南市待那麼久的,但家裡事情實在太多,我媽身體又不好了,之前的勞累落下了病根,現在怎麼治都治不好,我爸又得忙著工作,家裡沒我確實不太行,但是為了還清債務,我只能選擇來你這邊,也是給家裡減輕些負擔…」
蔣嚴的聲音越說越小,他聽了好大會兒都聽不太出蔣嚴具體要表達的意思。
「你在南市待兩個月我可以理解,畢竟那麼長時間沒回去了,老兩口就你一個兒子,想多留你住段時間也正常,這方面不需要跟我多說什麼的。」他直接打消蔣嚴在這件事情上的顧慮。
蔣嚴很明顯鬆了口氣,「好的,其實我爸媽在我回去期間一直勸我別來找你了,又跟我哭說是他們拖累了我,說我本來可以考上個好大學…我聽著挺不是滋味的,就想賺更多的錢報答他們,我得好好努力…」
他笑了笑,「這附近也有一些兼職,你在家裡太無聊的話可以去做,C國普遍薪資都不算很低,你可以攢點錢替你父母減輕一些壓力。」
他沒有看到蔣嚴的眼角有些濕潤,只聽到他在身後輕聲說了句,「好。」
蔣嚴一向都是懂事聽話的,也很考慮別人的感受,心細,又脾氣好,很多時候他都能在蔣嚴身上看到她的影子。
這或許也是他把蔣嚴帶在身邊的原因吧。
「哎對了,」他頭稍稍往後一偏,有些猶豫,「你回去以後,有沒有碰到他們?」
「誰呢?陽哥他們嗎?」
他沒說話。
蔣嚴回答著,「碰到了,大年初一那天在街上碰到的,他們幾個都在,說要去放煙花,把我也拉著去了,哦對了,段莘莘也在。」
聽到那熟悉的三個字,他心跳猛地快了一拍。
他呼吸都變輕了,「她怎麼也在?」
她與張陽的關係並不是特別好的,反而因為章秋的事兩人都不怎麼打交道,大部分時候都是因為有他在她才與那幾人說幾句話,怎麼如今他不在了,她反倒和他們關係好了起來。
「具體我也不太清楚,段莘莘是後來才來的,那會兒煙花都放完一半了,我也不知道是誰叫的她,反正她看上去…嗯…怎麼說呢,有點奇怪。」
他幾乎是下意識的扭頭看向蔣嚴,「奇怪?」
「說不上哪裡怪,但就是看著和以前不太一樣了,」蔣嚴皺著眉回憶著,「好像瘦了,然後很安靜,見了面也不像以前那麼活潑,打個招呼都是笑不露齒的,然後就不怎麼與我們說話了,一個人坐在一邊看煙花,動也不動一直抬著頭看,直到放完。」
他默默聽著,幾乎能想象到當時的場景。
變安靜了啊…
是要變安靜的,大姑娘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毛手毛腳的,不過怎麼瘦了呢,本來就不胖,他之前每次攥她手腕的時候都感覺細的可憐,本身就沒有二兩肉,還要怎麼瘦呢。
是瘦了多少,才會連對她不熟悉的蔣嚴都能察覺到。
他再也沒心思看什麼數據了,往椅背上一靠,疲憊的揉著眉心,好半天才問,「她看上去過得好嗎?」
蔣嚴不知道該怎麼說,「老實說我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但是結合那天她的狀態來看,好像…不是很好,那天她看煙花的背影總看上去很孤寂,反正就是沒有以前的那種…活潑了吧。」
蔣嚴的話已經盡量在往好的方面去說了,他能聽的出來,但心裡還是很難受。
原來她過得不好啊。
那天她若無其事從他面前經過的時候,他還以為她會好好生活了呢。
「她有跟你說什麼嗎?」他問。
蔣嚴想了想,「就打了個招呼,好像也沒了,她那天全程都幾乎沒有說話,煙花放完就走了。」
他甚至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人在最難過的時候是說不出話來的,那時候的她是,現在的他也是。
他嘆口氣,「沒有問起過我?」
蔣嚴這才恍然大悟他一直想知道什麼,這才開口,「哦,好像沒有,倒是陽哥跟她提起你,說你來C大留學了,我也跟著你來了C國,說你真是不夠仗義大過年的都不回來聚一聚之類的…」
他笑了笑,「她一定什麼都沒說吧。」
「是什麼都沒說,就默默聽著,也沒有主動問起你…」蔣嚴的聲音到最後徹底小了下去,似乎是察覺到不該這麼說。
他想苦笑,卻嘴角僵硬彎都彎不起來。
她一定恨透了他,所以連他的消息都不去打聽了。
那天他的確做的太狠,那是她滿腔的愛意啊,化作厚厚一封情書遞給他,他卻燒了個精光。
她平時那麼溫柔懂事,膽子又小,那天一定是氣憤到了極點才打了他一巴掌。
說起來他也是挺混蛋的。
也許是因為彼此之間太熟悉了,知道往哪裡捅才最痛。
這或許已經是她心裡一輩子都去不掉的傷疤,都說初戀是最難忘的,以後她遇到了更喜歡的人,不知還有沒有勇氣再次往前走去靠近,萬一那個混小子也如他一樣傷害了她,或者只是玩玩根本不去用心對待她…
他不敢去細想這些,他總覺得除了自己沒人能夠照顧好她,一萬個不放心是真的,不得不撒手也是真的。
每每想到這裡他就十分懊悔,如果當時能夠再理智一點,想的再長遠一點,或許這最後的結局便是她一直陪在他身邊,如果時間能夠倒退,他也許會為了她放棄那麼對齊歡…
可沒有如果。
他的命運總是坎坷,似乎不允許他多快活一點點,如今自己身邊什麼都沒有,站的再高,又有什麼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