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另一面
風，漸漸多了幾分涼意。北方的冬天一向到來的比較早，剛十月中旬，已經讓人感受到了些許寒冷。
在這個小村已經停留近一個星期了。那天，當我和卡拉爾渾身是血的敲響村長房門之後，幸運的得知正有一個中級白魔法師在村裡短暫停留。於是我們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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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倆先止血的時候，這個叫多羅的中年白魔法師看著已經昏倒在床上，渾身無數細小傷口的卡拉爾，表情十分複雜。
「他是不是魔法師？」檢查完卡拉爾的傷勢，他轉頭問我。
「對。我們兩個一起結伴旅行，路上遇到了強盜。」跟這個不良魔法師一起呆久了，我也練成了隨口編謊話的本事。畢竟他的身份不能透露，用這麼個萬金油式的理由混過去也就罷了。
「他是不是用了什麼大型魔法？」多羅的眼睛始終盯著我，「現在他的狀況，並不完全因為左肩的傷口。更主要是由於過度使用魔法造成的後遺症。」
「你的意思是說……」我只知道卡拉爾渾身是傷，那些小傷口是禁咒「深藍判決」超過了他身體的承受能力造成的。至於其他還有什麼問題，卡拉爾沒說，我也並不清楚，只能疑惑的搖了搖頭。
多羅嘆了口氣，說道：「這個孩子很有潛力，我甚至能感覺得到他渾身散發的魔法波動。但這麼超負荷的運用魔法會很傷身體，沒有一兩個月，他是恢復不了的。而且……」他瞥了一眼趟在床上的卡拉爾，接著說道：「如果再多幾次這樣不要命的施法，他恐怕就……會有生命危險了。」
勉強給我倆醫治了傷口，多羅精疲力竭的離開了旅店。我看著躺在床上的卡拉爾，不禁想起他昨天說的話：「我不是超人，沒你們想象得那麼厲害。」也許他是對的。時間，讓曾經發生的事情都披上了一層傳說的色彩。而其中的主角們，也因此變成了不敗的神話。可他們畢竟都只是人，而不是神。他們也會受傷，會生老病死。就像今天的卡拉爾和卡斯帕一樣……
想到這裡，我突然覺得要追趕魔法戰士拉克斯的腳步，也並非那麼遙不可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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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嘮叨嘴，想什麼呢？」就算光聽稱呼，也知道是卡拉爾這個為老不尊的傢伙。自從三天前能站起來開始，這傢伙就改口叫我「嘮叨嘴」了。說什麼我比相聲藝人還有口才之類的。我雖然話多了點，但也不至於被這麼稱呼吧！不過我心裡明白，卡拉爾是怕我擔心他的傷勢，故意整天開玩笑不正經。雖然多羅當時的話他沒辦法聽見，但他肯定對自己的傷心裡有數。
我轉過身，背靠著陽台。面前正是包得像粽子一般的卡拉爾，全身上下只有那紫色的及腰長發能跟繃帶產生一些顏色上的對比。仔細打量一下，比我矮了足足一頭的身高，略顯單薄的身材，再加上將長發在腦後隨便用絲帶綁起來的樣子，背面看卡拉爾還真像個發育不太完全的少女。難怪第一次戰場上看到的時候還以為他是女生。只可惜正面一看，相貌一點也不溫柔可愛，甚至還有些胡茬，就又變成不良魔法師卡拉爾了。瞳孔仍然是冰藍色的，據他說這是使用禁咒魔法的後遺症之一——頭髮和瞳孔會短期變色。不過他的頭髮昨天已經恢復了紫色，估計瞳孔很快也會變回本來的紫色。
「看來你好了很多啊。」我朝卡拉爾笑笑，又轉身朝外面望去。村裡的人大多忙著收拾行李，準備逃亡。在卡拉爾能下床之前，三皇子麥爾蒂耶斯所率領的敗軍已經撤退到了杜迪斯堡。對戰爭的恐懼讓附近幾十個村莊幾乎轉眼之間便人去樓空。我們停留的這個村子，已經算是動作慢的了。
順著我的視線，卡拉爾也注意到了外面的情況。「咱們看來也該出發了。」
「現在？可你的身體……」我盯著他一身的繃帶，再看看那蒼白的面孔，實在放不下心。
卡拉爾卻還是他的招牌動作，聳聳肩，笑一笑：「就算咱們不走，旅店老闆恐怕也不答應了。早上我見到他跟你說話，就用了竊聽魔法。」
「這麼說，你已經知道旅店老闆要走了？」我撓了撓頭，有點尷尬，「其實咱們也可以多住幾天的，老闆說反正這店也不要了，咱們自己在這裡多住幾天也沒問題。」
「不必了。」卡拉爾淡然說道，「啟程去科洛瓦吧，在魔法工會，我的恢復能快得多。」
說完，他便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我無奈的笑了笑，也只好去收拾行李。他總是不肯給別人增添負擔，卻很少注意自己的身體。
十幾分鐘后，我們已經走在前往科洛瓦的路上。卡拉爾難得穿起了他的法師袍，目的顯然是把滿身的繃帶包裹起來。鑲金飾邊的漆黑長袍給他增添了幾分穩重和神秘的感覺。左胸戴著兩個顯眼的徽章。上面一個金色的是全大陸無人不知的七星伴月徽章，米雅帝國皇家魔法學院校徽。下面一個直接綉在法師袍上的深藍色徽章則是魔法師的等級證明……等等！深藍色應該是中級魔法師啊。可卡拉爾……
大概注意到了我疑惑的視線，卡拉爾低頭看了看胸前的徽章，對我一笑：「我當年從魔法學院快要畢業的時候，只完成了中級魔法師的等級測試。那時候，古板的老頭們不肯讓我進行高級魔法師和大魔法師的測試，我一怒之下去校長室偷了自己的畢業證明，順便拿走了校長的『火精靈仗』就自己開溜了。」說著這些年少時候的趣事，他嘴角不經意間露出了一絲懷**的微笑。他總喜歡用笑來掩飾自己的心情，卻很少看到會有這種發自內心的愉快。我不忍心打擾，只是靜靜的走在旁邊，聽他繼續講述那些久遠的回憶。也許只有在對過往的回憶里，卡拉爾才能真正放下自己所背負的心靈重壓，短暫的獲得解脫吧。
他並沒注意到我這難得的安靜，自顧自的繼續說著：「那時候真是樂翻我了！你知道嗎，從星月魔法學院建立到後來改建為皇家魔法學院，近千年的時間裡，我是唯一一個6歲入學的學員，其他人都12歲才能參加入學考試。結果呢？我也成為千年裡第一個自己偷了畢業證明的學員。那個我順手帶走的『火精靈仗』，是大陸七大魔法仗之一，當時校長肯定鬍子都氣歪了。哈哈哈……更讓我覺得好玩的是，後來我走遍大陸，偷齊了七大魔法仗，魔法學院趕快宣布我是『魔法學院之恥』。可後來人魔戰爭爆發，我殺了魔族皇帝。他們又立刻給我加了個『超級魔法師』的頭銜。那幫老頭啊……」說著說著，本來還在笑個不停的卡拉爾，卻突然沉默了下來。許久，他才用低沉的聲音繼續說道：「那幫老頭，我本來真的很討厭他們。討厭他們的迂腐，他們的見風使舵，他們的一切一切。可最後他們卻都跟我走進了黑暗森林，一起去修復空間封印……」
「那……那些老魔法師們後來怎麼樣了？」我試探著問了一句。
卡拉爾長嘆一聲：「他們一個也沒能活著回來。」
許久，我們倆再沒說話。直到他又一次打破了沉默：「當他們在那裡，因為超極限使用魔法，一個接一個七竅流血，慢慢倒下的時候，我突然發現我一點也沒辦法討厭他們了。我想起老禿頭莫納第一次教我控制魔法精確度時候對我說『你要加油，這輩子我沒見過比你更有天賦的孩子了。你將來肯定會是魔法學院的驕傲。』；還有比瑟那個老古板，我剛入學時候因為比同年級孩子小6歲，整天被欺負，他總是把那些大孩子訓得灰頭土臉，然後拍拍我的頭，跟我說『要想不被欺負，就要把自己變強，我不可能總保護你的，小鬼頭。』；還有撲克臉拉蒙，大肚皮耶克，還有……」卡拉爾沒能繼續說下去，當我發覺他的聲音開始顫抖的時候，才注意到，他已經淚流滿面。
當一個人願意對你講起自己內心深處的故事的時候，說明他已經把你當作了可以信任的朋友。
卡拉爾孤獨太久了。五十年的流浪，五十年的寂寞。他需要一個可以信賴的朋友，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和卡斯帕的重逢，將他已經塵封在心底多年的回憶重新打開。或許把這些都說出來，能讓他心裡好過一些。
我靜靜的看著身旁這個哭泣的瘦弱男人。世人都將他奉若神明，卻有誰想過他也有自己的傷心與痛苦。現在的他，是走下了神壇的卡拉爾，普通人卡拉爾。我拍拍他的肩膀，什麼也沒有說，也什麼都沒必要說。
過了好一會兒，卡拉爾終於平靜下來：「所以，後來我答應接管魔法工會和魔法學院。否則我總會覺得，欠了這群老頭太多東西。我不喜歡欠人情。」
「可你還是把事情推給薩爾，自己一個人走了。」
「我畢竟只是個魔法師，不是個領導者。薩爾在這方面比我強很多，所以，交給他，比讓我管要好得多。」卡拉爾平靜的說完，突然乾咳了兩聲。然後用古怪的眼神看著我，讓我不禁一哆嗦：「如果你敢跟別人說我剛才哭了的事情，我就讓你變成烤全豬！」
「我，我，剛才發生什麼事情了？我忙著考慮接下來的路程，沒注意到啊！哈，哈哈！」這種時候如果再不裝傻，就是跟自己的小命過不去了。我趕忙打起哈哈，否則他手上那正在閃爍的藍色電弧絕對會成為我的喪鐘。
「對了，你這幾天一直很沉默，到底有什麼事情？因為傷勢嗎？」我趕快轉移話題。
但卡拉爾的回答讓我很是意外：「我一直在懷疑，卡斯帕沒死。」
「怎麼可能？」面對禁咒還能活下來，那還是人嗎？
「在深藍判決釋放的一瞬間，我發覺他的身影有些模糊。很可能，他是帶了自動觸發性質的瞬移魔法捲軸。」
一般情況下，魔法師可以通過一個小型魔法陣，將自己所釋放的魔法封存進魔法捲軸裡面，在必要的時候使用。這種自動觸發的魔法捲軸，只需要攜帶者釋放一點點特定方式的魔力波動，就可以被啟動。因為要求不高，很多普通人只要稍加訓練，也能進行使用。但除了高級魔法師以上級別的人之外，很難製作成功。正因為如此，易用卻難求得魔法捲軸，往往成為極其熱銷的搶手貨。卡斯帕公爵身為卡諾王國宰相，統領軍政大權，要得到一個瞬移捲軸並不是十分困難的事情。卡拉爾應該也早想得到，為什麼還要用深藍判決那樣傷敵又傷己的禁咒？
我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卡拉爾有點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給了我一個啼笑皆非的答案：「我其實是個很情緒化的人。當時一再忍讓，卡斯帕卻還是不顧情面的要把我置於死地。我一生氣，就不管那麼多了，乾脆來個最狠的收拾他。」
「就因為這個？一時衝動？」我的嘴張得大大的，估計現在塞個蘋果都沒問題。
「是啊，幾天之後一醒過來我就後悔了。想想看其實當時用高級魔法也足夠的，但自己還是太衝動。弄得被魔法反噬，傷這個樣子，真是划不來……」看卡拉爾滿臉懊悔的樣子，的確不像是胡說。可是……
「你是屠魔魔法師卡拉爾呀！超級英雄！哪能七八十歲了還這麼情緒化？」
「超級魔法師也是人啊，是人就有缺點。我憑什麼不可以？」能回答得這麼理直氣壯，我也真拿他沒辦法。不過說得倒沒錯，誰都有缺點的，何必因為他是屠魔法師卡拉爾就特別看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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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體上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好習慣和壞毛病。就像卡拉爾說的，拉克斯愛挖鼻屎，卡斯帕總是腳很臭，我很愛嘮叨等等……但為什麼像卡拉爾這樣一個強大的魔法師，傳說中的大英雄，會有這麼多毛病？
別的先不說，才不過一個星期的路程，就把菲拉洛男爵贈送的200金幣花了個乾乾淨淨，現在只好用我那辛苦積攢的生活費勉強度日。要說他大手大腳吧，絕對冤枉他了。不論是找白魔法師治療，還是日常吃穿用，卡拉爾都是如同鐵公雞一般，殺價時候喊道臉紅脖子粗也決不放棄。可要說他節約吧，就更是睜眼說瞎話了，只要一涉及到吃上，尤其是買各種零食的時候，他基本上就會像財神爺爺大派送一樣的大把花錢。所以，我只能說這個不良魔法師是一個敗家子。不，應該說是典型的敗家子才對！
幸運的是，這一路上沒有再遇到強盜。看來帝都附近治安還是不錯的。
「看，那裡就是科洛瓦了。」
順著卡拉爾手指的方向，遠遠望去，一座潔白的巨大城市已經進入了視線。
千年之前四族戰爭結束之後，出於對黑暗森林深處的空間封印的恐懼，殘存的人類放棄了原本位於南方的首都，將新的帝都定在了大陸中北部的科洛瓦平原。一座嶄新的城市在十年間誕生，命名為科洛瓦，從此成為千年古國米雅的首都。科洛瓦城共有三層，外城是普通居民生活的地方，十分熱鬧；內城則是王公大臣們的居住區，魔法工會及魔法學院都位於此；更裡面就是皇城了，是米雅帝國的中樞所在。記得在很小的時候，父親曾經帶我來過科洛瓦。雖然少不更事，但帝都的繁華景象卻深印在了我幼年的記憶中。
如今，十幾年過去了。再次來到這座被稱為「銀白之城」的帝都科洛瓦，我不禁有些感慨。
整座城市的城牆最外層，都用純白的大理石包裹起來。遠遠看去，華麗典雅，卻又不失樸素。多少年來這座城市一直是米雅人的驕傲。
「走吧。」卡拉爾推了推看得發獃的我，一邊嚼著蘋果一邊朝科洛瓦城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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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整個星之大陸的文化中心和經濟中心，一進入科洛瓦，就能感受到無與倫比的繁華。街道兩邊林立著大小商店，街邊巷裡還有許多擺攤賣藝的小攤，身邊還走過幾個高喊著「最新的帝都日報！北方集團軍大敗，杜迪斯堡陷入混亂！」的報童……
「兩百萬人口的大城市，就是不一樣啊！」我感嘆道。
「你一定覺得很激動，想要在這裡出人頭地吧？」身邊的卡拉爾不以為然地看了看我，說道，「過幾天你就會發現了，如果你因為什麼事情出名了，漫山遍野的小報能把你去廁所大便了幾分鐘都挖出來寫到報紙上……」
「什，什麼？」我實在有點受到打擊。小報？以前只聽說有官辦報紙，小報是什麼？
「小報，」大概看我一臉茫然，卡拉爾搖搖頭，給我解釋道，「就是那種私人出資創辦的報紙，有的也說正經事，抨擊時政什麼的。但更多的基本就靠整天搜集花邊新聞創銷量。」
天啊！在大城市生活果然不容易！還是乖乖的先去魔法工會吧……
穿過繁華熱鬧的中央大街，我們來到了內城的門口。同樣是潔白的大理石外飾，但城牆的高度比起外城牆矮了許多，大概更多是為了表示地位的差別，而體現非對敵防禦的作用吧。城門的守衛見卡拉爾身穿著有魔法學院校徽的中級法師袍，並沒有進行阻攔，只詢問了一下身份和目的地便放行了。
卡拉爾當然繼續用那個「巴拉巴」的化名，反正除了魔法工會，誰也不知道是否真有這麼個中級魔法師。我則是以隨從的身份一起進入了內城。和外城的喧鬧相比，這裡就安靜了許多。四處林立的都是極其奢華典雅的私人宅第或者教會、魔法工會這樣的大型建築群。讓人一進內城就感覺到了不一樣的氣氛。
說起教會，其實在米雅帝國並沒有太高的地位。畢竟教會的祭祀主教等等，本質上也就是會使用白魔法的魔法師而已，並沒有超脫出魔法工會的管轄。只不過這些白魔法師希望用自己的力量集合在一起，能夠救治更多的人，於是才成立了這樣的組織。所以實際上，教會更像一個醫療組織。當然了，因為絕大部分白魔法師都是心慈手軟的老好人，辦個教堂給人進行心理治療也就很正常了。正由於這些原因，雖然教會並沒有太高的社會地位，卻在普通百姓中擁有有著很好的人望。
進入內城不一會兒，就來到了一個樣子頗為奇怪的廣場前。
「到了。」卡拉爾指了指廣場入口處的兩個魔法學徒，說道，「這裡就是魔法工會。」
「啊？」看來我真的是鄉下土包子進城了，廣場是魔法工會內的？魔法工會沒有院牆的嗎？
「真是少見多怪，我布下的防衛結界，這世界上有幾個人能解開的？還用得著院牆？」卡拉爾揚了揚眉毛，一副得意的樣子。
我聳聳肩，跟著他一起走了過去。
「你好，我是來拜訪工會主席薩爾大魔法師的，請勞煩通報一下。」十分難得的，卡拉爾用極為溫和恭敬的態度對其中一個魔法學徒說明了來意。
學徒斜著眼睛上下打量了我倆一會兒，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說道：「請問您尊姓大名？是否進行了預約？」
「我們……沒有預約。」卡拉爾微笑著回答，「你只要告訴薩爾大魔法師，說有個紫色頭髮的小個子魔法師要見他，就可以了。」
那學徒猶豫了一下，留下一句「你們先等著。」，便走向了廣場的左側。這是我才注意到，整個廣場四周布滿了奇形怪狀的建築，想來這應該就是魔法工會的布局方式吧。
「這麼說沒問題嗎？這世界上紫色頭髮的人多了去了，他怎麼知道是你？」我悄悄問道。
卡拉爾邪邪的一笑，悄聲回答：「薩爾那個脾氣，如果聽說有紫色頭髮的瘦小魔法師，不管真假都肯定當成是我。」
「你還真了解他啊！」
「當然！他是我徒弟嘛！」
果然，不一會兒，那個魔法學徒便一路小跑的趕了回來。這一次他的口氣明顯恭敬了許多：「兩位貴客，薩爾大魔法師有請。請二位隨我來。」
我對這種趨炎附勢之人從來沒什麼好感，不屑的哼了一聲。卡拉爾則只是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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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這輩子我見過的最難以理解、最無法想象、最讓人嘔吐不止的建築是什麼，我恐怕怎樣也沒辦法選出來。因為現在我所能看到的所有建築，幾乎都達到了這個標準。能做到讓米雅帝國魔法工會如此「出眾」的設計者，就是走在我身旁，興高采烈介紹著自己「光輝過去」的卡拉爾。
「人魔戰爭之後老國王給批了一大筆資金說要翻修魔法工會，我就把整個魔法工會拆了重建。真是爽啊……就那麼一次公款消費的機會。」卡拉爾高興得手舞足蹈，看來當初沒少用公款買零食吃……
「你看這個，是工會的食堂！」——那是一個看上去類似於巨大蘑菇的建築。
「這個這個！工會的會議大廳，我的完美傑作！」——順著他手指方向看到的是有著七八個稜角的形狀詭異的東西。
「再看這邊！圖書館，我當時絞盡腦汁才設計出來的！」——如果說有誰見到過一件衣服被揉爛之後再變得十分巨大是什麼樣子，應該可以能夠理解這個叫做「圖書館的」物體了。
……
「說真的，我認為你不太適合做建築設計師這個行業。」在眼球被蹂躪了一路之後，我悄悄跟卡拉爾說。
他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半天，才冒出一句：「你們怎麼都這麼說？薩爾當初也這個觀點，你們真是沒有欣賞眼光……」
「這就是說我還算正常，還好……」我長出了一口氣。
說著說著，就已經來到了魔法工會的會長辦公室外面。魔法學徒朝我們點頭示意了一下，便轉身離開。
「走吧。」卡拉爾拍了拍我的肩膀，走過去推開了門。
「好久不見了，薩爾。」許久，站在門口的卡拉爾才打破了沉默。
「您終於回來了，老師。」
站在巨大辦公桌邊的，是一位滿頭白髮的老者，魔法工會會長，屠魔法師卡拉爾的唯一弟子，薩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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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的關門弟子，薩爾。」進屋還沒落座，卡拉爾便給我們介紹，「這位呢，是我新認識的朋友，莫羽。」
「您好，久仰您的大名了。」
「過獎了，很高興認識你。」
客套了兩句，我們便落座休息。薩爾不愧是老江湖，一眼就看出我們有事情。
「老師，您幾十年來都音信全無，這次回來一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吧？」剛一落座，薩爾就直奔主題。
卡拉爾點點頭，正色道：「我這次回來，有兩件事情。一是想讓你找個老師給莫羽，讓他進行一些魔法方面的學習。我覺得他應該有成為魔法戰士的潛力。」說完，他看了看我。薩爾也把目光轉了過來，讓我實在有點尷尬。
「另一件事情，就是我碰到了卡斯帕。」
「卡斯帕？你去卡諾了？」
「沒有，他找到我的蹤跡，在杜迪斯堡附近跟我相遇的。我們打了一場。」
「杜迪斯堡附近……嗯，聽說了，城西的樹林前些天發生了大火。應該是您乾的吧？不過他也是個老頭子了，唉，時間過得真快……」說起這些，薩爾不禁感慨起來。
「但是，他沒變老。」
「什麼？您的意思是說……難道……」
「這就是我回來的第二個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看著兩個人突然嚴肅起來的表情，我意識到，事情恐怕並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