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人不輕狂枉少年
「我覺得我可能是有史以來最憋屈的皇子了。」
即便是身為廢太子的遺孤，也一定是具有皇室血脈傳承的道先之力的，但蘇白除了覺醒了已經與凌霄合一的軒轅劍之外，一丁點兒「人皇體」的神異也沒有。
蘇白在修行了聖道的《凌霄玉冊》之後曾問過先生可有大礙，孰料先生只是給他翻了個白眼。
「那種層次的事兒我一個廢物老頭怎麼可能知道？」
得，問也是白問。
不過先生給他說了一個前例，那就是如今的大唐皇室。
他們本是聖皇後裔，由於聖道修不出特殊體質，聖皇傳承的「道先」一直是以軒轅劍魂和軒轅化劍訣的形式存在的。
但聖皇同神將一般，給《人皇金章》留了一個仙道的修行法，自此軒轅後人由聖而仙，封天之後玄蒼之禍暫時無慮，修行仙道的軒轅後人反而擁有更長的壽元去尋找解救蒼生之法。
也因此，這一脈出了不少的七境六境，將「人皇體」給傳承了下來。
即便蘇白不需要「人皇體」，即便修聖道與「人皇體」一定會產生衝突，但自修行至今蘇白從未感知到自身的法身歸元血脈，這很不合理。
換言之，「人皇體」對於蘇白來說是累贅，仙道的「道先」與聖道自然而悖，但這不是他沒有「人皇體」的理由，畢竟在修行之前，他也不會想到自個兒真去修聖了。
蘇白之所以不是「人皇體」，恐怕其中另有隱情。
一再落入下風的趙念歌忽然釋放出了他的道先，那種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至強氣息一下子使得蘇白連動彈的力氣都沒有。
修為只有七境的成道者卻擁有著九境長生的本質，那種至尊之勢即便是真仙血脈也遠遠不及。
馬長老擔心起了蘇白，而蘇白自己自然不會意識不到。一旦輸了的話，是不是就要一直困在這荒涼的大漠裡面了？
在朝暉城成長了十幾年的他對於大漠的情感是既感念又厭惡的。
十三座城，是一道牢牢的邊關。
一座城，有時候能困住人的一生，困住一個個平凡少年的夢與前程。
蘇白在想，若是這些將所有希望都壓在了這場觀妙盛會之上的年輕人今年就此折戟沉沙，他們是否還會走出這個地方？
走出這個荒涼單調的大漠。
「趙念歌！趙念歌！」
「你是我們的希望！」
「榜首！榜首！」
蘇白完全沒想到那些被趙念歌的至尊氣息壓迫得差點暈倒的觀者們擁有如此熾盛的熱情。
「想想也是，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連道先是什麼都可能不清楚，又怎能知曉趙念歌身上的血脈之力？」
所以，在上萬的觀者眼中，就是趙念歌這個平民在壓著蘇白這個身份很不簡單的公子哥在打。
很多年以後，想必他們也能拿著趙念歌的事兒來教育孩子，「來來來，我給你說，咱們照陰城的趙念歌可是一個見不得的人物，出身平平，也沒啥機緣，卻憑藉著刻苦修行一路高歌猛進，打敗了諸多大勢力的天才，成就一代劍仙……你說都是一個城的，都是差不多的人兒，你咋就不爭氣呢？」
蘇白立刻搖了搖頭，覺得這樣的事兒實在恐怖。
仔細想想，這其實是很可怕的一件事，這就好比拿那位天界大將軍的人生與旁人比一樣，毫無意義。
起碼，趙念歌還是靠著一身的血脈……
趙念歌在漫天的歡呼聲中揮劍，自信而張揚。
思無涯。
走四方。
斬天道。
心無妄。.
泱江落。
踏山河。
天涯海角。
縱劍長歌。
這是他的天涯八式，是很多平民一生都難以接觸到的玄妙，而他們仍然無知地為趙念歌歡呼。
蘇白忽然很不爽。
這種不爽不是因為趙念歌，趙念歌是一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他只是在努力地向前。
這種不爽也不是因為這些歡呼的人們，因為將心比心也還算可以理解，趙念歌好歹也會成為他們的精神支柱。
觀妙盛會也是號稱公平公正公開的，貌似也沒有什麼問題。
蘇白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但他就是不爽。
更何況……
「我不能輸。連冥王都能戰敗的我，怎能倒在這裡？」
九幽，冥王正在王座之上眯眼小憩一會兒，忽然間便睜開了眼，「總感覺有人編排本座……」
蘇白的全身的骨骼發出了噼里啪啦的聲響，他頂著趙念歌的血脈壓迫勉強對著他笑了一下。
這一笑，很俏皮。
這個詞用來用來形容蘇白這個劍修當然很奇怪，但趙念歌卻是覺得沒有任何毛病。
「趙兄，我其實不是針對你。」
趙念歌面露不解。
然後只聽蘇白罵了一句：
「去你娘的。」
趙念歌一臉茫然，不知道蘇白為何出此狂言。
然後他便怒了。
自小父親便不在身邊的他，是母親不辭勞苦將他撫養長大，在趙念歌的心裡，母親便是他的一切。
如今有人辱罵他的母親，如何能忍？
他顯然已經忽略了蘇白的前一句話。
至尊的氣息如同大海，在虛空之中掀起了驚濤駭浪，蘇白隱約間看見，在趙念歌的身後，有一頭很是模糊的巨獸在海中遨遊翻騰，翻江倒海，水擊三千里，直上蒼穹。
這是一種未知的體質。
整個照陰劍場萬餘人鴉雀無聲。
幾位劍師目瞪口呆，就連馬長老的額頭也冒出了冷汗。
「應該……不至於是……那位吧……」
趙念歌冷漠地盯住了蘇白，天涯劍將所有的法力劍意收入其中，等待著趙念歌揮出他至強的一劍。
就在這個關鍵的時刻，蘇白做了讓所有人都大驚失色的一件事。
他將凌霄劍扔出去了，凌霄劍化作流光，徑直插入了一座琉璃台之上。
而這時那些遠在看台的人們才注意到，凌霄劍竟然一直未曾出鞘。
蘇白自來到照陰城的那一刻起，凌霄劍便未曾真正地出鞘過。
蘇白有蘇白的理由，即便是這場戰鬥也不能影響到他的決定。他乾脆將這柄劍扔出去了。
接下來，是真正的危險。
身懷至尊血脈，手持天涯神劍，揮劍間便是天涯八式，還融匯了他那發酵到極點的怒氣，這一劍，接不好，會死人。
馬長老沒有替蘇白去擋，因為這是蘇白自己的決定。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也有大機緣。」
自與冥王的那一戰起，他就確認了今後的道路，那便是極致的劍道。
他要用九道本命在九個方面成就劍道的極致。
第一命，承天，劍之大勢的極致。
趙念歌那血脈中的至尊氣勢太過強大，也正因此，讓蘇白有了更進一步的機會。
趙念歌越來越近，天涯劍越來越近。
看上去是很簡單的一劍，但這是趙念歌的全力。
馬長老毫不懷疑，這一劍落實了，不說那說不準的「三關之盟」，蘇白能不能活命都是問題。
三丈。
兩丈。
一丈。
趙念歌的劍對準了蘇白的胸口。
直到他們二人近到足以四目相對時，蘇白莫名笑了。
「真是夠險的。」
「不過，我悟了。」
轟！
有一種力量擋住了趙念歌的至尊氣，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
馬長老今天不知道要震驚多少次了，都差點把自己的鬍鬚給揪掉。
因為，這是禁忌的力量。
三境的，獨屬於蘇白一人的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