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丫鬟

阿三被領到大公子的住所，她渾身濕透，四名女婢給她沐浴，全身上下洗乾淨后換上乾淨的衣裳，期間有婢子使壞狠狠地掐她，阿三隻是哆嗦，幾人眼中的嫉妒怨恨絲毫沒有掩飾，阿三洗頭髮時疼得頭皮發麻。

好不容易熬過來，身上換好乾凈的衣裳。不同於婢女的衣裳，這套嶄新的衣裳她只在女郎身上看見過。

一名美貌婢女進來，其餘幾人紛紛低頭，她環視幾人，這才拉著阿三來到梳妝台。阿三不敢坐下，她按住阿三雙肩，聲音柔和。「無妨。」

阿三隻好坐下。婢女手巧，將阿三的頭髮梳成雙髻，露出臉頰來。

銅鏡放在前面，阿三能夠看見她的面頰，因為剛剛沐浴，面色紅潤許多，半年前的青黃模樣還殘存三四分，但鏡中的人眉目細緻，雙目含笑，帶著幾分少女的羞怯。婢女給她畫眉塗唇，她的手頗為柔軟，她動作不徐不慢，極為細緻地為阿三裝飾。

阿三雙手緊握在一起，一句大氣也不敢出，只覺得坐立不安。

這番細細的打扮不知多久，阿三覺得腹中發餓，婢女似乎察覺到了，外面的人送上飯菜來，阿三忙手腳並用地去接，然後擺在桌上。

「姐姐請用。」

婢女在桌上坐下了，又讓阿三坐下。

兩人略微用了用，便有人來收拾東西。阿三略躊躇，問道：「姐姐可知，李嬤嬤她」

她話未說完，婢女便打斷了她，聲音仍然溫和。「你既到了松雪院，便是大公子的人了，旁的事不要理會。」

阿三嘴唇動了動，將話咽了回去。

此時外邊天近黃昏，阿三漱過口，外邊的幾名婢子端著什麼進來，阿三看去全是衣裳。

婢女拉著阿三的手過去，「看看哪件衣裳好看？」

阿三猶豫，「姐姐，這是」

婢女意味深長地看她，「今夜要見公子，自然要穿得體面些。」

話中之意，阿三隱隱明白什麼，她微垂著頭，隨意挑選了一件粉色的。

上身是粉色短衫，下身是條紋間色裙，裙是折襇裙，裙長曳地，下擺寬鬆。衣袖略顯寬大，倒使阿三顯得分外嬌小，上身貼合身體，腰間用一塊帛帶系扎。

阿三顯得手足無措，手不知放在哪裡，腳也不知放在哪裡。

婢女給她整好衣裳，上下打量細看，笑了笑，「將來是個美人。」

阿三臉色微紅，像是薄薄的胭脂染在上面，配著柳眉細目，神情可愛可憐。

阿三單手拽著裙擺，十指沾滿汗水。婢女給她雙手抹上香脂，輕柔慢碾，阿三隻覺得手又熱又軟。

及至收拾多時，婢女徐徐說著話，「待會見到大公子，懂得做些什麼了嗎？我已經一一說給你，到時候莫要犯什麼錯處。」

「是。」阿三聲音細細，宛若遊絲。

看外面天色，婢女傳喚兩個丫頭來，將阿三送到大公子的寢房去。阿三走到門口，駐足回首，又再次走出門去。

層層簾帳垂下，阿三聽到外邊的腳步聲慢慢響起，然後聲音越來越大。阿三忍不住緊張，雙手絞在一起。

一隻手掀起簾帳，來人倒不意外，只是若有所思，「這便送過來了。」

阿三起身，規矩地行跪拜禮。良久沒有回應，來人坐下，阿三離得不遠，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他正在脫靴，因著今日阿三在內，屋子裡也無人伺候。

他並未叫她起身，阿三隻好膝行過去，伸出手替他脫靴。

阿三的下巴被人抬起，她重新看見了沈府的大郎，素有美名的大公子。

他此時神色微倦，衣裝不整，但仍然膚色白皙，面容俊朗。

這目光灼熱地審視打量著她，阿三還從未這樣過，只覺得臉上火燒一片，一直從臉頰燒到脖頸。

「初見一般，如今倒還算有些姿色。」

阿三離得很近，近到她能夠聞到他口中淡淡的酒香，阿三不知所措，只是身體繃緊了一分。

他鬆開手，聲音帶著酒後的慵懶。

「叫什麼名？」

「阿三。」

「多大了？」

「妾今年十三。」

沈期神色倦怠，上了床榻，順手將下面的人攬進懷裡。阿三跌在他懷裡，只覺得渾身像是炭，變得灼熱起來，她心口跳個不停，渾身酸軟。

沈期已然將手伸進阿三的衣裳。

「這麼害怕？」

沈期抬眼，看著緊閉雙眼睫毛顫動的人，她身體較小，如今在他懷裡正輕輕發抖。

阿三睜開眼，她望向近在咫尺明顯喪失耐心的男子，她抿住唇，輕聲問道：「大郎歡喜妾嗎？」

沈期迷醉的眼似乎清醒了些，他雙目中些微訝異和不信，隨即轉為厭惡。

「可笑。」

他將人一把推倒在地面上，阿三忍著痛，知道她說了不該說的話，現在不知該如何收場，她瑟縮著，然後跪在地上。

沈期揉著額角，他自然是看到了地面上跪著的人，剛才酒醉時的意亂情迷如今清醒了六七分，本就是一時興起，如今竟連些許餘興也沒了。

外面進來幾人，將地上的阿三帶了出去。

阿三是被歡歡喜喜送出去的，如今狼狽送回來，她只有間狹窄的小屋待著，雖不避風雨，對此時的阿三來說，已經足夠了。

李嬤嬤千言萬語教訓她，不可得罪貴人，如今她是全忘到腦後去了。她若是真成為大公子的人，日後也有個盼頭，終是她一時糊塗了。阿三打開門，她衣裳淡薄，只覺得悲涼無限。

今日不知明日事，阿三見這屋子偏僻，周邊無人，乾脆順著小路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