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無罪之人(二)
鄭有為驚訝的抬起頭看著馮舒城,馮舒城則是笑了笑,拉過來一把椅子坐到了他的對面,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在西平市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是我卻可以大致猜得出,你前妻的死因絕非尋常。」馮舒城回身取過宋建華帶回來的文件袋,打開之後掏出一張微微泛黃的紙頁,頁眉赫然標著幾個大字——死亡證明,頁章節附註著西平市第一人民醫院的字樣。
鄭有為的瞳孔瞬間放大,額頭沁出了細細的汗珠。
「這……這你從哪裡搞到的?」鄭有為吃驚道。
「我們警察最不缺的就是挖掘精神,我上次就和你說過,沒有我們想查查不到的,」馮舒城笑著將紙頁在鄭有為眼前晃了一晃,「我相信你不需要再看這上面的內容了吧。」
鄭有為先是愣愣的點了點頭,緊接著又連忙搖了搖頭。
「急性哮喘引發呼吸驟停,因未能及時救治導致死者心臟驟停。」馮舒城照著紙上的一段話讀了出來。
「對,她有哮喘,病發時旁邊又沒有人,所以……」鄭有為不知何時低下了頭,喃喃的說到。
「苯巴比妥你服用了多久?」馮舒城話鋒猛然一轉。
「什……什麼?」鄭有為呆住了。
「你有癲癇病史吧,聽說控制的還不錯,除了上次,對吧?」馮舒城稍加重了些語氣。
「上……上次……」鄭有為聽馮舒城提到他上次在福利院發病,臉瞬間變的蒼白。
「苯巴比妥作為治療癲癇的藥物,效果還不賴,而我又恰好知道,如果一個患有哮喘的病人誤服了這種藥物,那後果可是不堪設想。」馮舒城將證明放到桌子上,然後用手又在上面輕輕拍了幾下。
「我……我沒有!」鄭有為大聲吼到,顯得氣急敗壞。
「別激動,我只是說如果,不過你說你沒有,沒有什麼?莫非……」馮舒城眉毛一挑,故意問到。
鄭有為扭過頭,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沉默起來。
馮舒城意味深長的看了眼鄭有為,又看了看他手指上因為取下了戒指后而留下的白色戒痕。
「你前妻的死,並不是你想要的結果,對吧?」馮舒城繼續問到。
鄭有為仍然沉默。
馮舒城深吸了一口氣,「但這卻是喬娟想要的結果。」
「不,不關她的事,一切都是我的錯!」鄭有為大喊起來。
「你看,你又激動了,」馮舒城擺擺手示意鄭有為,「我相信你非常愛你的前妻,同樣,你也愛著喬娟。」
鄭有為看著馮舒城,表情僵硬,眼中明顯浮現出一絲痛楚。
「但是愛情就像毒品,總有人會為其瘋狂,你是這樣的,張揚也是這樣的。」馮舒城收起微笑,一本正經的神情讓鄭有為感到不自在。
「就像你說的,你每天都在為你的前妻祈禱,而且屬於你和她的戒指,你也從未摘下過,這對喬娟來說,對你和她的愛情來說,或多或少會有些影響吧?」馮舒城淡淡的說。
如果鄭有為前妻死因真有蹊蹺,從那枚戒指上看,對前妻如此念念不忘的他,肯定不會是兇手,至少,不是直接導致其死亡的兇手,所以馮舒城需要猜,猜鄭有為和喬娟之間的關係到底處於何種狀態。
「你不說,那我就大膽假設一下,你對你前妻的愛,使得喬娟產生了嫉妒,那份愛本來是該屬於她的,她恨你的前妻,所以……」
「你不要再說了!」鄭有為激動的打斷了馮舒城,眼神變的無比熾熱,「我前妻也好,趙鴻也罷,所有的錯均是我一手造成的,所有的罪全由我一人承擔。」
馮舒城靜靜的看著鄭有為,好大一會後才說:「你這麼說的話,我是否可以理解為,你承認你前妻的死並不是這份報告上寫的那麼簡單,而且你也知道,導致你前妻死亡的人是誰。」
鄭有為立馬閉上了嘴,緊咬著牙關,瞪著馮舒城。
「張揚也有參與,對吧?」馮舒城追問。
鄭有為挺了挺肚子,靠到椅背上閉上了眼,不再搭理。馮舒城心中好笑,這明顯是害怕再說漏嘴才如此這般,但只是一小會兒,馮舒城心中又感到有些苦澀。
鄭有為如此,這恰恰證明,馮舒城的猜測是對的,可馮舒城卻又總喜歡從最壞的答案開始猜起。
是的,他只猜了一次似乎就猜中了,宋建華帶回來的文件中有提及到張揚,他在西平市做過刑警,而且還做到了副隊,在鄭有為前妻死的第二年,喬娟與張揚離婚,鄭有為與喬娟帶著張曉雅來到了安海市,而張揚也緊隨其後,轉到了安海市公安局,幾人似乎都是爭先恐後的想要離開西平市,可卻都選擇來到安海市,其中原因不得而知。
張揚對安葬鄭有為前妻的公墓道路的熟悉程度不亞於鄭有為,這也就說明,想要在鄭有為前妻墓前獲得慰藉的不僅僅只有鄭有為一個人,張揚為什麼有如此用心,肯定是鄭有為前妻的死有他的一份。
亂,馮舒城心中現在只有這一個字,他感覺,鄭有為和喬娟之間若即若離的感覺並非是二人刻意做的偽裝,他前面想到過,就是心懷再寬廣的女人,像鄭有為這樣對前妻抱有的深深執念,恐怕也是她所不能容忍的。
一晃二十年,直到今夜鄭有為認罪,在公墓與前妻作最後一別,那枚戒指才被他取下,對妻子有如此深深愛意,馮舒城相信,他鄭有為絕不可能是導致其妻死亡的人,兇手另有其人,喬娟,或者張揚!
現在,趙鴻死亡,兇手也不可能是鄭有為,雖然在供認書上他表明自己有作案動機,但也僅限於此,此前馮舒城找到證據,自己推斷出的兩名兇手之一便是黨恩語,而且小孩自己也承認了,但從他講述的故事中,馮舒城也能感覺到他對鄭有為的恨。
一個孩子對父親產生了恨,他又如何會跟上其父,走上同樣的道路,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父親殺了人,那他便不會追隨其父,翻窗而入,對死者補刀,如果說是為了加深其父的罪孽,那這也未免太過牽強。
所以,黨恩語的一切行為,都是有人在指使,而幕後指使者也不大可能是鄭有為,也就是說,兇手和這名指使者可能是同一人。
但鄭有為卻硬要將這些罪由他一個人來扛,這其中……
張揚,你還不能帶著他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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