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他是誰的爹

村長和拐子他們在樹後面躲了許久，看著小程他們進去了以後，方才鬆了口氣，三個人商量了一下，決定都先去村長家裡等消息。

一路上，村長跟拐子倆一直就沒消停，不是你刺我一句就是我吼你一嗓子，看著就跟有仇似的，本來女人只是在一旁默默地走著，根本不想搭理這倆人，奈何兩人越鬧越不像話，拐子那個無賴倒也罷了，村長居然也沒個正經的，這讓女人感到很是鬱悶。

「你倆到底什麼仇，怎麼老沒有老樣兒，小沒有小樣兒？」

女人納悶地看著他倆。

「小？誰小？他嗎？」村長似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頓時嗤笑出聲，「都快四十的人了，還有臉說自己小，害不害臊！」

村長雖是接著女人的話說了下去，但實際上還是在跟拐子倆嗆嗆，拐子哪是能吃虧的主兒啊，當即就含著辣椒水嗆了回去：

「俺是不害臊啊，可也不知道是哪個老東西也在這摔臉皮子呢？要說這狗咬狗那是一嘴毛啊，能咬起來的還能有一個好東西？」

要說罵街，村長可真是比不上拐子，老爺子雖然勉強能來一段人身攻擊，卻學不來拐子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罵法，說著說著就開始詞窮了，把一張老臉給憋得通紅。

雖然女人嫌這倆人一直在旁邊吵吵嚷嚷的，但她卻是不在乎他倆怎麼鬧，便一直沒怎麼吭聲，尤自站在一旁看熱鬧，只是這會子看村長吃癟都吃成這樣了，女人尋思著，可別把老爺子給氣出個好歹來，便趕緊一手將還在發力的拐子給推到了一邊：

「行了行了，真把老爺子氣出個好歹來，你還得多養個爹。」

村長在一旁聽著，老覺得這句話有點不對味兒，心裡琢磨著，嘴上卻「老當益壯」了一回：

「咋？俺還當不了他爹么？你問問他，他從小是吃著誰家的飯長大的？你還真以為他是被百家飯養起來的？俺當他爹還便宜他小子了！」

若說拐子方才還只是用鬥嘴的心態跟老爺子較著勁，現在聽村長說他能當自己的爹，頓時從心裡冒出一股無名火來，他指著村長的鼻子，嗷嗷地叫嚷著，聲音之大，把女人都給唬了一跳。

「你還敢胡咧咧！俺有自己的爹，要不是你家的破事兒！俺爹現在可還活著呢！你冒充俺哪門子的爹！」

女人詫異地看著瞬間暴起的拐子，再扭頭看看一旁不知為何安靜下來的村長，女人深深地嘆了口氣，拐子和村長之間的事兒她多少是知道點的，但知道的有限，畢竟她對拐子的過去並不感興趣，而且拐子對村長向來只是嘴上沒正經的，卻從來沒出過格，像今天這麼激烈的言辭，就更是不曾有過，誰知道村長到底是哪句話刺激到了他。

見拐子還在不依不饒地破口大罵著，女人只覺得耳朵都要被塞滿了，她趕緊走上前去站在兩人的中間，將拐子的話給生生地截斷了：

「行了！不像話也得有個限度，氣死他對你有什麼好處？」

拐子憤憤地住了嘴，眼上還是惡狠狠地盯著村長，過了好一會兒，他猛地轉過頭，徑自地往反方向走去。

女人倒不怕他做能出什麼傻事，想想就知道，這窩囊的無賴就算生了氣，也只會找個地方蹲著罷了，女人對著他的背影翻了個白眼，決定隨便他幹啥去，自己還是得跟著去村長家裡等消息的。

女人扭過頭，看村長還落寞地站在那裡，垂著布滿銀髮的蒼老頭顱，無聲地嘆著氣。

「您老還好吧？」女人難得關切地問了一聲。

村長搖搖頭，顛了顛手中的拐杖，慢慢地轉過身去，繼續往自己家那邊走著，女人見狀，知道老爺子的心裡埋著事，而且他並不想說，女人盯著村長看了許久，覺得他蹣跚的背影像極了自己的父親，一絲不忍頓時掠過女人的心頭。

她無聲地跟了上去，只是墜在村長的身後慢慢地走著，恰是正午時分，無雲的天空擎住烈日，向著大地放出萬丈光芒，在陽光的照耀下，行走的人心中的涼意總算被驅散了些許。

剩下的這一路，兩人都沒有作聲，女人樂得安靜，她雖然在心裡同情著前面這位落寞的老人，但卻並不知該如何去安慰，此時村長不願意說話，倒省了她的心思。

進了院門，村長他婆娘李嬸子正坐在院中搓洗衣服，看見女人來了，就高興地伸出沾滿了肥皂沫的手招呼著女人：

「呦，拐子他媳婦來了？快過來快過來，陪俺說說話，正嫌悶呢！」

女人笑笑，一雙眼彎成了新月，看得李嬸子心裡更加高興，村長從屋裡拎出個馬扎遞給了女人，女人便坐到了一旁，饒有興趣地聽著那婆娘嘮叨，期間還抽空瞥了眼村長，就見那老爺子仍舊耷拉著腦袋徑自進了屋。

「唉？老東西怎麼了？」李嬸子也瞧出自家老頭兒的不對勁了，便奇怪地問著女人，「電視台來採訪得不順利？」

「沒有，」女人搖搖頭，「挺順利的，電視台的人已經進到廠子里了，說是一個多小時以後就能出來，到時候他們再來找咱們說說情況。」

「哦，順利就好，順利就好。」

聽著採訪順利，李嬸子高興地又使勁兒搓了幾下衣服，但還是疑惑地探頭看了幾眼屋裡，從窗口看見她家老頭正歪在炕上躺著，便皺著眉心扭頭繼續問女人：

「那這是咋回事？跟誰鬧不愉快了，還是……」

女人看著李嬸子那皺得跟能夾死蒼蠅一樣的眉心，覺得真是無從開口，一想起家裡那個老無賴惹了事，自己還得過來跟人家老婆解釋，當真是臊得慌。

「其實也沒什麼，」女人尷尬地笑了笑，「我家那個無賴您也是知道的，一直就不是個好東西，這不今天又犯了邪風兒了，非得跟村長斗個嘴，老爺子肯定是鬥不過個無賴的，這不，一下被氣著了，就，就這樣兒了……」

哪知李嬸子聽后，眉頭頓時鬆開了，她竟哈哈地笑了一聲，轉而安慰著女人：

「嗨！俺當是誰跟他慪氣呢，竟然是那小子，那就沒啥了，他倆一直都那樣，見面就掐，就跟兩個鬥雞似的，打從……」

李嬸子說得興起，只是到了這兒，卻突然卡了殼兒，她輕輕地抿了幾下嘴唇，似是不安地悄悄回頭看向那窗戶，見她家老頭兒還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李嬸子悄然鬆了口氣，無奈地沖著女人笑了笑。

如果說在先前女人對拐子和村長的事只是有些好奇的話，李嬸子的這一舉動，無異於是在告訴女人：他倆中間有事，而且是大事！

這下女人的好奇就膨脹開了，她咧著嘴歪頭看著李嬸子，滿眼都是要尋根問底的樣子。

李嬸子難得見女人這樣，當下覺得好笑，她悄悄地沖著女人使了個眼色，兩個人便湊頭到了一起，嘀嘀咕咕地翻起了倆男人間的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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