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想住凶宅的客戶

拼了老命一口氣衝到了501門口，居冉抬手瞄了一眼手錶，時間剛好是三點半，客戶還沒到，她長長地鬆了口氣，趕緊調整急亂的呼吸，隨即低頭瞥了一眼腳下，瞬間犯了難。

總不能赤著腳見客戶吧？然後被富豪客戶輕飄飄地挖苦一句：你們中介窮到連一雙好鞋都買不起嗎？

想想就覺得很丟臉，她握緊拳頭，暗自提醒自己待會一定要表現地職業一點從容一點，不能被客戶看扁！

花了二十秒時間做了心理建設，居冉盯著手上腳後跟斷掉的高跟鞋，一不做二不休，把兩隻高跟鞋的後跟都掰下來，火速穿上沒有後跟的鞋，就這麼踮著腳尖，儀態優雅地站在門口等待客戶。

「叮咚」一聲，電梯門緩緩打開，居冉的巴掌小臉立刻泛起職業化的微笑，剛想張嘴跟來人問好，可下一秒看清兩個人時，臉上甜美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這兩個男人，不就是剛才在樓下遇到的那兩個嗎？難道……難道他們就是同事口中被稱為「中介終結者」的最極品客戶？

在客戶面前如此丟臉，最後甚至不管不顧地當著他們面脫鞋跑步，居冉沉浸在強烈的羞恥感中，想鑽地洞的心都有。

「老闆，我猜的沒錯呢，這姑娘就是那個中介，你看她都傻了哈哈哈。」年輕小夥子笑嘻嘻的，氣質有點油滑。

被稱呼為「老闆」的墨鏡男走上前，雕刻般的立體五官不輸時下任何一個流量男星，他皮膚白皙，但不苟言笑的冷峻臉龐卻並不會讓人覺得「他只是個小白臉」，相反，他整個人氣質冷傲，只是站在人前，就給人以十分強勢的感覺，即便是戴了墨鏡，居冉還是能感覺到一道冷冰冰的視線隔著鏡片投射到她臉上，再加上他身高帶來的壓迫感，她的小心臟很不爭氣地開始「砰砰砰」狂跳起來。

英俊清貴的外表，再加上和常人不同的冷酷氣質，實在是讓她這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女孩子招架不住。

「易，易先生您好。」她畢恭畢敬打招呼，因為過於緊張，說話難免磕巴：「初次見面，我，我是安家經紀人居冉，很高興為您服務。」

「居？」他似乎對她的姓很好奇。

居冉趕緊解釋：「是的，居住的居，我這個姓比較少見，在百家姓裡面排名大概346位，姓居的整個國家可能都不超過十萬人。」

「這麼說今天是遇到十萬分之一了。」易先生對她沒什麼溫度地笑了笑，「但願十萬分之一的居小姐給我帶來的是滿意的房子。」

這句話無形中給居冉又添了幾分壓力，再次表示：「我一定努力讓易先生滿意，很高興為您服務。」

她緊張到「很高興為您服務」連續說了兩遍。

「真的很高興嗎？」易先生質疑聲起，而後有些多管閑事地低頭去看她的雙腳：「穿著這樣的鞋能高興的起來？」

「還，還好。」

居冉支支吾吾地應答，下意識地後退，拙劣地掩飾著自己踩著沒有鞋跟的高跟鞋的事實。

不過她腳底的情形又怎麼逃得過兩個人的火眼金睛，易先生偏過身對著門口說：「鞋子不舒服就脫了好了，我會假裝看不見的。」

「對對，我瞎了，我也沒看見。」年輕小伙也附和，居冉想起來，他應該就是徐虹口中的「田助理」，剛才就是他聯繫的徐虹。

兩個人是老闆和助理的關係，那麼奇葩客戶就是這個姓易的男人了。

「謝謝，不用了。」收起剛才不小心流露出的驚慌神色，她的臉上重新泛起公式化的笑容，強調說：「在工作上我是專業的，所以這些小困難是難不倒我的。」

易先生嘴角勾起一絲微小的弧度，居冉看到了，在心裡把它定義為冷笑，因此更下定決心要證明自己。

「兩位要看房請跟我來。」

用鑰匙打開房門，她昂首挺胸，踮著腳尖走進去，努力地不讓兩個男人看出她其實每一步走得都很辛苦。

501室是個三室一廳的房子，精裝修，因為臨時被徐虹差遣過來，她對這幢房子了解不多，只能根據眼前看到的室內布局，臨場解說起來。

「兩位看下，這套房子南北通透，兩個房間朝南，陽台對著小區游泳池，視野很不錯，現在下午三點多，主卧還有充足的光照，兩位要是住進來，冬天在露台上曬太陽會很舒服的。」

她自以為對房子的介紹十分完美，可回頭觀察易先生，卻在他那張陰沉的臉上找不到一絲滿意的神色，仔細一回憶，發現他連主卧都沒興趣進來看看，一直冷著臉在客廳站著，她的心裡開始打鼓，眼前的男人難搞到連劉洋這樣幹了好幾年的經紀人都頭疼不已，甚至背地裡喊他「閻王爺」，這麼挑剔的客戶，會輕易看上這個普通的房子？

總覺得這位爺很難取悅的樣子……

「易先生，這套房子您覺得怎麼樣？」她小心翼翼地詢問。

易雲深並沒有馬上回答她，而是一言不發地走到落地窗邊上，那張戴著墨鏡的俊臉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去，都顯得非常高深叵測。

他沉默的時間有點久。

居冉只好看向那位田助理，渴望從這位助理臉上找出一星半點的答案，田助理察覺到她的目光，不僅朝她飛來一個媚眼，還熱情過度地學韓國人雙手比出個心形朝她飛過來，居冉簡直要暈了，老闆冷漠如冰山，助手熱情似火，反差如此之大，她都快抓狂了。

誰來告訴她，這態度到底是滿意還是不滿意啊？

「這是凶宅的話。」易先生終於開了金口，只是一張口，差點把居冉的心臟病給嚇出來。

「兇殺案發生在哪裡？死了幾個人？」

居冉震驚到紅唇半張，有那麼一瞬，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剛才聽到了什麼？兇殺案？死人？在這裡？

環顧了一圈客廳四周，她頓時感覺毛骨悚然，這中間到底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

徐姐啊徐姐，你到底是把我推進了一個怎樣大的坑啊？

易先生見她滿臉懵懂，嘴角再度揚起一個嘲諷的弧度：「怎麼？答不上來？」

居冉被他激得立刻搖頭否認，急中生智道：「抱歉，我有個電話，我先離開一會兒。」

她捏著電話，三兩步閃進了次卧。

躲進了次卧，居冉急忙打電話給徐虹，電話很快接通，不等那邊說話，她壓低嗓門對電話那頭求救：「徐姐，你快救我！這客戶居然要什麼凶宅，還問我死了多少人？在哪死的？我完全答不上來。」

她這邊都快急得火燒眉毛了，徐姐卻一派輕鬆的語氣，說：「啊！對！他是提出要租凶宅來著，你說誰沒事在房子里殺人啊，這種房源姐就是再有能耐也找不到啊是不是，我就給他找了這個房子，這房子半年前發生過家暴案，男租客差點把老婆打死了，不過人沒死成，在醫院躺了三個月，房東嫌晦氣就一直空著，我好說歹說才答應我帶人看房的，小居，你跟易雲深說，找到這房子已經很不容易了，要說凶宅，這房子見過血，其實就挺凶的，你跟他說，就這房子，能力一般的房產中介都找不到，大致就這樣，我還有事我先掛了。」

徐姐又利索地掛了電話，居冉瞪著暗下來的手機屏幕，差點想對著屏幕咆哮：你那麼有能耐，你倒是自己去跟他說啊，你把我推到他前頭當炮灰，這像話嗎？

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她簡直是出離憤怒了！

前有拿她擋子彈的同事，後有非要住凶宅的魔鬼客戶，腳下還穿著一雙沒有後跟的高跟鞋，居冉覺得這一天的自己，完全是置身在地獄！

不能慫！一定不能慫！

她深吸口氣，終於調整好情緒，對著窗戶做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這才看似鎮靜地走出房間。

「問過救兵了？」易先生調侃問。

居冉面露尷尬，支支吾吾地把剛才徐虹告訴她的信息轉述給他，他面無表情地聽著，居冉偷瞧他那張平靜卻冷清至極的臉，簡直是越講越心涼。

今天這個投訴，自己八成是吃定了！

「所以，根本沒死人？連半個都沒有？」

居冉艱難地點了點頭。

「也不是凶宅？」

居冉本想點頭，轉念一想，不能光點頭承認自己工作不到位啊，斟酌了下回答：「其實……有點凶的，比一般房子凶，您看我站在這裡，我就感覺有點冷。」

「姐姐你覺得冷，主要是因為我老闆站在這裡。」田助理快人快語地插嘴進來。

易先生轉頭給了助理警告的一眼，田助理嬉皮笑臉的，似乎並不怕他。

可是居冉怕，她完全笑不出來。

易先生看向助理：「剛才徐虹怎麼說的，這姑娘特別靠譜？」

「對！」田助理斬釘截鐵，「說這姑娘雖然年輕，但特別特別靠譜。」

田助理誇張地加了兩個「特別」，而這對於居冉來說，無異於雪上加霜。

她垮著臉，尷尬極了。

易先生輕笑了一下，居冉感覺到墨鏡背後那道冷嗖嗖的視線又定格在自己臉上，他幽幽道：「安家的經紀人確實靠譜，靠譜到拿這種房子還有這樣的菜鳥新人敷衍我。」

居冉垂下頭，沒有勇氣再去看他那張盛著薄怒的臉。

他走向門口：「回去等著吧。」

居冉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跟在他後頭磕巴問：「等，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