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邪醫聖手 第7章 顧老走鏢
又過一月,已是初秋。
此時的小院已經變了模樣,屋后一個木製水車正緩緩的轉著,一條竹渠,直直的穿過院牆,通到後院。
此時的後院只有一個石台,水流順著竹渠流到石台上,水花四濺,卻沒落到石台外面。
石台下面,是一個四方石槽,槽內可見一些土石,應該是過濾系統。槽底一根竹管導出一股清流,精準的流入地上的一條水溝。
水流順溝而走,去的地方卻是茅房,茅房也被葉秋心改動過,一條石溝,寬度正好是蹲下時兩腳距離,任何污穢之物只一瞬就能被沖的乾淨。
以前只有兩片木板,直上直下,酣暢淋漓之際,會被濺起的臭水,惹的一身難聞。
現在好了,根本不用擔心這個,讀者中肯定有人見過,所以不再贅述。
後院那口大瓮自上回給顧老頭治病,早已污濁不堪,葉秋心也懶的清洗,換了幾個錢,此時不知變成誰家的茅坑了。
前廳格局大變,以前的裡屋被葉秋心精心收拾一番,用作手術室,門前掛了個木牌,寫著「空閑」,旁邊一個小繩用力一拉,便可換為背面,「手術中」三個字赫然於眼前。
醫歸前輩先前的書房被擴大不少,裡面除了一張大長桌之外,靠牆擺放幾個置物架,架上瓶瓶罐罐參差間卻也放置整齊。
長桌上放著不少藥瓶,仔細看的話,會發現其中竟有一個用竹子做的針管,不過卻沒針頭,顯然葉秋心並沒有攻克那般細微的技術。
房間門口也掛著木牌,寫著「研究室」。
先前書房旁邊,醫歸老頭的卧室大小沒變,只是裡面卻不見了木板床,取而代之的是兩張木製單人床,剩餘空間放了兩個柜子,門口也掛上了牌牌——「病房」。
這些都是他親自做的,沒有工具就找城裡木匠借,按著「十修圖」里的法子,自己琢磨。
此時正是飯點,顧雪將飯順手放到吧台上,朝著門外大喊一聲:「開飯啦!」
院里正在練武的木休將手裡的棍子一丟,一溜煙的跑進了屋裡。
後面跟著一個老頭,拄著拐棍,追了進來,嘴裡罵罵咧咧道:「臭小子,剛練一會兒就偷懶,當初也不知是誰哭的稀里嘩啦的求我教功夫。」
木休將吧台上的飯菜端到飯桌上,又一溜煙跑了出去,經過老頭的時候,老頭舉拐棍要打,木休一個轉身躲過,出了門,回頭做了個鬼臉道:「打不著。」轉身去叫葉秋心吃飯。
老頭嘿笑兩聲坐到桌前道:「這小娃兒,躲得還挺快。」
「爹,你身子好些了嗎?」顧雪摘掉圍裙,一邊入座一邊問道。
「嗯,好多了,葉大夫的法子雖然古怪,但卻療效顯著,雖然身上好多疤點,但我這把歲數了,也不礙事兒。」
剛說完,木休帶著葉秋心一前一後進到屋裡。
顧雪看了一眼滿身大汗的葉秋心,趕緊道:「快去洗洗,洗完了過來吃飯。」
旁邊顧老頭見自家女兒問如此關心,嘴角不自覺的微微上揚。
葉秋心只是笑笑,直奔後院的水管,一番洗漱之後,用脖子上搭的毛巾(就是一塊粗布)隨便抹了幾下,坐到桌前,就開始扒拉飯。
「葉小子,最近又鼓搗什麼呢,整天在你院子里搭的屋棚里『叮叮咣咣』的敲,難不成你還會打鐵鑄造之術?」顧老頭好奇的問道。
葉秋心抬頭嘿笑一聲,道:「想弄件趁手的兵器,嗐,就是自己瞎鼓搗著玩呢。」
木休猛的抬頭,趕緊道:「我也要,我也要!」
葉秋心敲了他一筷子道:「好好跟著顧師傅學武,等你學有所成,我送你一件。」
木休一聽,開心的一蹦老高道:「真的?」
葉秋心扒拉一口飯菜道:「吃你的飯吧。」
旁邊顧雪一直靜靜地吃飯,時不時的跟著笑兩聲。
顧老爺子可是看在眼裡,想了想問道:「葉小子,你跟顧雪的事兒我聽她說了。」
葉秋心見老爺子突然表情嚴肅,放下碗筷認真聽著。
顧雪像是知道他爹要說什麼,把頭埋碗里哼哧哼哧的只顧吃飯。
葉秋心卻是瞧見她兩個臉蛋透著紅色。
顧老頭接著道:「我們顧家也不是言而無信之人,所以……」
木休這幾日也覺察到了兩人微妙,一臉壞笑的說道:「大個,姐姐很漂亮的。」
葉秋心猜到老頭要說什麼,紅著臉白了一眼木休,道:「顧叔,我知道您的意思,可是……」
聞言顧老爺子接話道:「你是覺得小女配不上你?……唉,我老來得子,一大把歲數,好不容易有了個閨女,但也是他娘用命換來的,對我老頭子而言,她可是金貴的很啊。」
顧雪聽他爹這麼說,抬頭道:「爹,別說了。」然後抱著碗筷躲進了廚房,現在的廚房變了樣,葉秋心去掉一塊木板,改成吧台,從外面看,可以說是一覽無餘。
顧雪進去也意識到了這點,嬌羞的看了一眼,蹲下去躲了起來。
葉秋心趕緊解釋道:「顧叔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只是我看那郭雲好像對顧姑娘……」
「那小子?哼,我知道他打的什麼算盤,不就是惦記我顧家傳家……嗐,話已至此,我也不隱瞞了。」
葉秋心趕緊攔住,道:「顧叔,如此密事兒,跟我這個外人說怕是不妥吧?」
顧老爺子微怒道:「什麼外人,老頭子都把話講道這份兒上了,你還說自己是外人?」說著還看了一眼廚房。
葉秋心一愣,也看向廚房,看來今天這顧家女婿是跑不了了,趕緊笑著道:「顧叔別生氣,您繼續說。」
見葉秋心鬆口,便低頭從懷裡掏出一個巴掌大的木匣,遞了過來。
葉秋心見了,雙手接過,問道:「這個難不成就是顧家家傳之物?」
木休也顧不上吃飯,一直盯著木匣。
顧老爺子回道:「沒錯,這就是我顧家家傳之物——墨天石!」
顧老頭話音落下,葉秋心也打開木匣,裡面寒光一閃,一塊黑不溜秋的石頭展現眼前。
石頭通體烏黑,沒有紋路,隱約可見石身上星光點點,表皮處略微剔透,似玉質,但又非玉。
葉秋心仔細端詳之後,嘆道:「果然不凡。」
其實他並沒看出什麼門道,情節需要,順口讚歎而已。
顧老頭古怪的笑了一聲,又趕緊端坐好,嚴肅道:「這顧家家傳之物已給到你手,那小女……」
葉秋心一愣,腦海出現兩個字:「上當!」
隨即趕緊將木匣合上,推了回去,感情拿了這石頭就得娶他姑娘,這老頭也太隨便了吧。
見木匣返還,顧老頭是真的不高興了,站起身來,冷哼一聲道:「見過顧家的墨天石,就是顧家的女婿,今天這閨女是嫁定了。」說完不等葉秋心開口,顧雪先從廚房竄了出來,眼含淚光道:「爹,為何如此著急將女兒嫁與他人?」
葉秋心也是反應過來,不解道:「對啊,顧叔,這嫁娶之事怎能如此兒戲?」
胡老頭嘆口氣,又回到座位,這才娓娓道來:「罷了,事到如今,我只好如實相告。」
顧雪也慢慢的坐回來,認真聽著老頭。
「去年年初我被安排走鏢,這都知道吧。」
木休道:「我不知道!」
葉秋心推了推他的肩膀道:「別打岔!」
老頭看了一眼木休,也沒說什麼,接著道:「這趟鏢保的是活物,我也是後來才知道。」
那日,剛出正月,雪打花燈,積雪未消。
秋山鏢局老闆郭秋山,親自清點過一車貨物以後,拍著肩膀對身旁的顧昌林道:「此次走鏢,路途遙遠,不知會遇到什麼危險,所以勞煩顧教頭親自護送。」
顧昌林稍稍推辭道:「在下只是一介武夫,對山野豪傑並不熟識,倒是與齊鳳山的陸天龍有過交到,可是此行並不經過齊鳳山,只怕……」
郭秋山道:「哎,無妨,一路有小兒郭雲打點,教頭只需負責安保。」說完,郭雲騎馬經過,看了一眼顧昌林,笑道:「有勞顧叔叔了。」
顧昌林也不好推辭,嘆道:「好吧。」
郭秋山笑著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退了一步,對著這次走鏢的漢子一拱手,朗聲道:「辛苦諸位!」
眾人抱拳回禮,然後出發。
隨即趟子手朗聲道:「走鏢咯!」
眾人齊聲附和道:「呼哈!」
一行十幾人,喊的整整齊齊,霸氣十足!
沿街的路人紛紛讓道。
起初一路平安,拜山頭,買路打點,郭雲應付的井井有條,顯然這將來要接管鏢局的少爺,近些年沒少歷練。
顧昌林平日里只待在鏢局,教新人一些功夫,這也是秋山鏢局遠近聞名的原因之一。
別家都是高價收攬江湖各路高手,雖然帶著江湖經驗,但價格高些,遇到那閑散慣的好漢,給的錢多還好,要是錢少了,難免會不服規矩,所以秋山鏢局另闢蹊徑,乾脆自己培養,於是便請了飄風掌傳人顧昌林作鏢局教頭,傳授新人武藝。
這裡插一句,初到鏢局,顧昌林還年輕,那時還未娶妻,後來郭雲兩歲時,顧雪才出生,兩人算得上青梅竹馬了。
既然鏢局的鏢師都是自家培養,那麼就都是自己人,走鏢也就不用擔心鏢師會不守規矩。
這一路雖然順風順水,但顧昌林卻漸漸的有點兒擔心,駕馬上前來到郭雲身邊,憂慮道:「郭少主,這一路風平浪靜,老夫這心裡總有些不安。」
郭雲笑道:「一帆風順還不好嗎?我看是顧叔叔多慮了。」
顧昌林嚴肅道:「這馬上就到陰匛山的範圍了,還是讓大家小心為好。」
郭雲皺眉道:「顧爺爺是擔心陰魂宗?」
顧昌林點頭道:「沒錯,聽聞陰魂宗長年盤踞陰匛山,門內收的都是些江湖嗜血屠殺之輩,有的只為了錢財就能屠人滿門,有的甚至只為殺人不求錢財,這次走鏢,陰匛山為必經之路,不可不提防啊。」
郭雲淡淡一笑,道:「顧叔叔放心,不過是些雞鳴狗盜之輩,不足為懼,再說了,不是有您在嘛。」
顧昌林聽了,也不好再說什麼,輕聲道:「還是小心點好。」
郭雲只是笑著點點頭,然後轉頭對眾人說道:「諸位辛苦,天色漸晚,前方找地方休息。」
這時趟子手騎馬從前面返回,來到郭雲身邊道:「少主,前方不遠有塊空地,今晚可以再那休息。」
郭雲道:「好!」嘴角卻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詭笑。
顧昌林沒再說話,只默默跟在後面。
很快道旁出現一塊空地,空地後面是一座小山丘,山丘上長著一些草木,冬天還沒過去,所以草木乾枯,灰濛濛的一片,寒風吹過,卷著一些殘枝敗葉翻滾著離開,像是在逃離。
一隊人馬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步伐,都想著趕緊生火搭帳篷,好在最後一道夕陽消失前能飽餐一頓。
夜裡兩人一組輪流守夜,郭雲和顧昌林各自單獨一個帳篷,此時郭雲早已熟睡,從他帳篷中傳出悠長的呼吸聲。
但顧昌林卻久久不能入睡,越是輾轉難眠,越會心神不安,時不時的透過帳篷往外瞧瞧。
篝火旁邊,兩個漢子烤著火,聊著天,兩柄刀各自放在順手就能拿起的地方。
顧昌林見一切安好,並無異常,就又躺了回去,但畢竟這還是他第一次走鏢,所以如此反覆幾次之後,困意上涌,才漸漸睡去。
夜裡不知什麼時辰,顧昌林忽地從睡夢中驚坐而起,扒開門帘又往外瞧了瞧,篝火還在燃燒,烤火的人已不知換了幾班,依然烤著火,但卻沒再聊天。
一切似乎很正常,但顧昌林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到底哪裡不對勁兒呢?」他想了想,突然從帳篷竄出,就地一滾,來到郭雲的帳篷前,撩開門帘一看,果然不在。
驚詫之餘,很快又恢復平靜,喃喃道:「不會是去解手了吧。」
起身來到篝火旁邊,剛把手搭在守夜的一人肩膀上,就見那人歪倒在地,脖子上一個手指粗的血洞還在不停的冒著血。
轉頭看向另一人,雖還坐著,但一般無二,脖子正中一個血洞,胸口的衣服已被染紅一片。
顧昌林趕緊大喝一聲:「不好,大家快醒來!」
話音剛落,余光中,三道黑影在不遠處憑空出現。
轉頭正要去瞧,一個黑影卻是先動了,閃身來到顧昌林身前,胳膊直直的伸了過來,直衝他的脖子。
老爺子雖然上了年紀,但身手還算敏捷,側身躲過這一擊。
借著火光才看清,這人的武器居然是他的手指。
那人見一招落空,手指一勾,橫掃過來,目標還是他的脖子。
顧昌林連忙一招「斜插柳,大彎腰」避過,接著起身一掌拍向那人後背。
這一掌平淡無奇,但掌風呼嘯,掌影如風,去的快,收的也快,來回之間不過一息,那人卻一個趔趄,被另外一人扶住。
扶他的是個老者,一身灰袍,拄著根奇怪的拐杖,火光中,拐杖通體紅色,握柄是一個蛇頭,獠牙外露,吐出信子,宛如活物一般。
老者面色灰黑,像個死人,眉宇間透著一股黑氣,但兩隻眼睛卻是如電般閃著寒光。
「閣下可是『飄風掌』顧昌林?」這老者的聲音沙啞難聽,說話如同鴉叫,他那聲帶難不成是塊破布?
顧昌林沒有回答,卻是轉頭看了看旁邊的帳篷,動靜這麼大,沒人出來,顯然已遇不測。
「不用看了,死人不會出來的。」灰袍老者淡然道。
顧昌林心下大駭:「都死了?不對,郭少主不在帳篷里,或許還活著?」
但他臉上依舊冷靜,盯著那對面幾人道:「幾位可是求財?」
黑袍老頭搖搖頭。
顧昌林疑惑道:「那是為了什麼?」
灰袍老頭沒說話,剛才出手那人卻是伸手一指旁邊的鏢車,手指上還血跡斑斑,擦都沒擦一下。
顧昌林看了一眼鏢車,心下瞭然,原來是劫鏢的。
但這是他第一次走鏢,出發之時郭秋山還囑咐過他,此鏢所保之物,事關重大,一定不能出任何叉子,所以見對方奔此鏢而來,便作了個決定。
顧昌林冷聲道:「既是劫鏢,那便不用廢話。」說完便擺好架勢,準備接招。
對方三人,方才交手那人招式雖然毒辣,但功夫並不高,而灰袍老者氣息內斂,也沒交過手,不知底細,自覺應該也能應付。
怕的就是這第三人,此人身長估摸有九尺,從剛才到現在,一直默不作聲,面容藏在袍帽下面,昏暗中看不見臉,只是直直地站在灰袍老頭身後,一動不動,但渾身殺氣騰騰,顯然是個高手。
灰袍老者見顧昌林並沒有打算棄鏢保命,冷笑一聲,揮了揮手。
方才交手那男人走了兩步,一竄而出,瞬間來到顧昌林身前,兩手各伸一指,如螃蟹抱魚一般,戳向他的太陽穴。
顧昌林抬起兩臂格擋,然後用力向前將對方雙手推回。對方雙手順勢繞過,合於胸前,兩根食指併攏,如鑽頭般帶著身體旋轉著插向他的喉嚨,此招太過狠辣,顧昌林急忙後退幾步。
接著順勢向後一仰,對方從他身上飛過,但他手裡動作沒停,兩掌作排山之勢,拍在對方丹田。
那人吃痛,側飛出去。
明顯不敵顧昌林。
顧昌林也不猶豫,轉身又朝灰袍老頭送出一掌,老頭站定沒動,嘴角還露出一絲邪笑。
就在掌心距離老頭面門一寸的距離時,餘光卻見老頭身後另外一人已消失不見。
顧昌林暗道:「不好!」但已為時已晚。只見一個高大的黑影從天而降,擋在他面前,那一掌不偏不倚的落到此人胸口處。
此人只前後晃了一晃,腳下沒動半分。
但這一前一後晃完,顧昌林只覺掌上傳來一陣劇痛,接著就是「咔嚓」一聲,然後便倒退幾步。
穩定身形后,吃驚的看著眼前的大個,右臂無力的垂下,骨頭刺穿皮肉,露在外面,鮮血淋漓,好不嚇人。
顧昌林大駭,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根手指便閃入視線,再躲已來不及。
就在這時,一把刀在他面前由下而上砍過,正好砍在那根手指上,令人驚奇的是那手指沒斷,反而被刀砍到發出「哐」的一聲。
郭雲趕到,舉刀護在顧昌林身邊。
「少主小心,對方手段詭異,著實厲害,尤其那個個高之人!」
對方見有人來,便退了回去。
郭雲厲聲道:「你們到底是誰?為何劫鏢?」
老頭拄著蛇頭拐杖,慢慢的走了出來,笑道:「閻王殿外魂不散,鬼門關里收人頭!」
郭雲和顧昌林渾身一怔,異口同聲道:「陰魂宗?」
黑袍老頭回道:「不錯,陰魂宗五鬼堂木鬼堂堂主鬼蛇七就是我!」
顧昌林聽了倒吸一口涼氣,上前湊到郭雲耳邊道:「少主,要不棄鏢吧。」
郭雲轉頭看了一眼顧昌林,又盯著對面三人,冷聲道:「不行!」
顧昌林道:「我一把年紀倒是沒什麼,可是少主你……」
郭雲回道:「我不會棄鏢,秋山鏢局一直都是人在鏢在,人亡鏢還在!」
「好,那我就陪少主誓死護鏢!」說完,耷拉著右臂,一步上前,站在郭雲身邊,面容有些決絕。
對面的鬼蛇七慢慢拍手道:「好一個誓死護鏢,呵呵,既然這樣,那就去死吧!」
話音剛落,除了鬼蛇七沒動,其餘兩人一起沖了出來。
二對二,很快纏鬥在一起。
顧昌林失了一條手臂,動作慢了許多,但與那用手指的男人還能對上幾招。
郭雲那邊不太好,對方渾身上下堅硬無比,刀槍不入,幾個回合下來,便負了傷。
顧昌林一掌得手后,閃到郭雲身邊去助他,但幾招之後,兩人便雙雙飛出,郭雲功夫不高,摔出去后便暈了過去。
顧昌林口吐鮮血,眼前有些模糊,但還是踉踉蹌蹌的站了起來。
抬眼見那高個朝地上的郭雲走去,顯然是想趁他病要他命,暗道不好,然後從懷裡掏出一個木匣,取出其中之物,沒錯,就是墨天石。
鬼蛇七老頭見了此物,眼前一亮,不住的向前探著身子,想要看清他手上之物。
情況緊急,顧昌林管不了那麼多,左手握著墨天石,朝著高個子就沖了過去,此時那高個正抬起腳,準備一腳踩爆郭雲的頭,見有人來,遲疑了一下。
就是這一下,給他顧昌林一些時間,只見他一躍而起,左手高舉墨天石,狠狠地砸在高個的頭上。
銅頭鐵臂的高個子悶哼一身,被打的跌坐在地上,頭上凹回一塊兒,口吐白沫的在地上抽搐著。
剛用手指的男人正要上前,被這一幕驚在原地,雖然面無表情,但明顯是害怕了,微微的開始後退。
顧昌林已經殺紅了眼,轉身就是一石頭糊了過去,那人像是不服,舉著手指硬接,以為自己的手指還能穿石而過,不曾想指尖觸及那石頭的時候,也發出「咔嚓」一聲,手指瞬間朝外翻折——斷了。
那人疼的滿頭大汗,捂著手向後急退,再不敢貿然上前。
顧昌林大喝一聲:「還有誰!」
此時鬼蛇七眯著眼,靜靜地看著,見他一石二鳥,不禁對他手裡的石頭興趣大增。
隨即慢步向前,盯著顧昌林手裡的石頭走了過去。
顧昌林見有人過來,揮舞著左手迎了上去,誰知鬼蛇七抬起蛇頭杖,輕描淡寫的一揮,紅光閃過,一團紅煙如活物一般朝顧昌林眼裡鑽了進去。
顧昌林眼前瞬間沒了亮光,單手捂住眼睛,墨天石也掉在了地上。
但只一瞬他的雙眼便有恢復清明。
驚慌之下,見那鬼蛇七額頭前的黑氣也隨即飛出,瞬間鑽入他的口鼻。
顧昌林身子一顫,這才仰面栽倒,不省人事。
木休瞪大眼睛,催促道:「後來呢,後來呢?」
顧老頭喝了口茶,接著道:「等我再次醒來,已經回到了鏢局,右臂綁著白布,渾身動彈不得。」
顧雪接著道:「那天爹爹被人送回鏢局,渾身是傷,樣子很是嚇人,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雖不能動,但狀態還算正常。」
葉秋心把玩著墨天石,道:「這跟你著急嫁女兒有什麼關係?」
顧雪附和道:「是啊,有什麼關係?」
顧老頭頓了頓,接著道:「因為郭雲!」
葉秋心疑惑,道:「他?他不是也喜歡顧姑娘嗎?」
顧老頭道:「你也看出來了?」
葉秋心道:「不明顯嗎?而且這不是正好,人家鏢局少主,又跟顧姑娘青梅竹馬,你著什麼急嘛?」
顧雪白他一眼。
顧老頭卻道:「走這趟鏢之前吧,我只覺門不當戶不對,委屈了我女兒,所以有些不太情願,但這之後,我不但不願,而且也不敢了。」
三人異口同聲問道:「為什麼?」
顧老頭回道:「因為,因為我發現郭雲這小子不簡單。」
葉秋心道:「怎麼講?」
顧老頭道:「那日被鬼蛇七弄暈之後,其實我還有一絲意識。」
葉秋心道:「哦?是聽到什麼了嗎?」
顧老頭點頭道:「不止聽道,而且還看到了。」
顧雪一驚,這些話老頭可沒跟自己提過,不禁往前湊了湊問道:「聽到什麼?」
顧老頭道:「那天倒地以後,迷迷糊糊聽到鬼蛇七說我這飄風掌有些門道,竟讓他折了兩個得力幹將。」
葉秋心問道:「還說什麼?」
顧老頭道:「還說趕緊把人帶回陰魂宗。」
顧雪問道:「什麼人?」
顧老頭道:「就是這趟鏢保的『貨』。」
顧雪問道:「爹,你是說這鏢箱里裝著活人?」
木休搶道:「那麼多天不吃不喝,不得餓死渴死?」
顧老頭道:「其實我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我們遇劫之前已經走了兩月,按理說裡面要是個人,怎麼都已經餓死渴死了,這陰魂宗搶回去一個死人幹什麼?」
顧雪卻語出驚人道:「或許這人死不了?」
此言一出,葉秋心卻是一驚,在他看來這不是不可能,難道還有人跟他一樣不死?
木休歪著頭道:「死不了的妖怪?」
葉秋心聽了,這不是說他呢嘛,於是趕緊轉移話題道:「還聽到什麼了?」
顧老頭想了想,接著道:「還說陰魂宗得此人便可得天下,好像是這麼說的。」
葉秋心想,要是真的長生不死,可不就能的天下嘛,尤其是對於一方勢力的頭頭而言,得之便可得長生,得長生者的天下,所以趕緊接著轉移話題問:「那這跟郭雲有什麼關係?」
顧老頭看了一眼顧雪道:「因為我隱約見他湊過來檢查我是否昏迷了。」
顧雪又驚道:「你是說,他先前假裝暈倒,跟陰魂宗的人勾結演戲?這事兒郭叔知不知道?」
顧老頭道:「知不知道與我何干,反正我不會再回去了,我勸你也別回去了。」
顧雪低頭不語,想在盤算著什麼。
葉秋心繼續問:「那您還看到什麼?」
顧老頭拍了拍腦袋,想了想突然一拍桌子道:「對了,陰魂宗的人走後,他還對我說什麼我死了,雪兒就可以任他擺布了,哼,想不到他一直盼著我死呢!」
顧雪驚起,道:「爹,這是真的嗎?不會是你昏迷中的幻覺吧?」
顧老頭白她一眼道:「哼,別的我都可以當做是幻覺,但這一句我可是記的真真的。」
顧雪有些失魂,身子擺了兩下,無力道:「想不到,想不到他是這樣的人。」
葉秋心趕緊上前扶住,嘆道:「唉,人心難測啊!」
顧老頭看了兩人一眼,笑了笑道:「言盡於此,這墨天石你到底收不收?」
葉秋心拿起墨天石,看了看,突然想到了什麼,急忙問道:「咦?這石頭不是被你丟了嗎?而且聽你說那鬼蛇七也很感興趣,為什麼現在還在你手裡?」
顧教頭一愣,卻是看向顧雪。
顧雪此時有些乏累,輕聲道:「是郭雲給我的。」
葉秋心道:「這麼說,這個郭雲確實跟陰魂宗勾結咯,對了,他不是也惦記這顧家傳家寶嗎,怎會還給你?」
顧雪有些卻道:「想必他是想通過我名正言順的得到它吧。」
顧老頭氣道:「哼,這小子打的一手如意算盤。本來我還以為自己迷糊中拿回來的,想也不可能,既然陰魂宗的人沒把他帶走,那就說明這小子肯定跟跟陰魂宗勾結了。」
顧雪扶著額頭,起身道:「爹,葉大夫,我今天累了,就先回去了。」說完就往門外走。
顧老頭想說卻不好開口,看了一眼葉秋心。
葉秋心會意,道:「要不,要不你留下,先到『病房』休息休息?」
顧雪停下,看了他一眼,柔聲道:「方便嗎?」
葉秋心撓頭道:「有什麼不方便的。」說著拿起墨天石顛了顛,意思是這石頭他都收下了,按老頭子的意思,他也算是顧老頭子的女婿,顧雪的丈夫了。
顧老頭笑了笑道:「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這個老頭子就不參合了。木休,走吧,繼續練武去!」說完便出了院子。
顧雪沒說什麼,知道和自己從小玩到大的郭雲,算是哥哥吧,背地裡如此陰險,心情能好嗎?
葉秋心將她帶到「病房」之後便退了出來,臨走不忘把門關好,心裡卻也高興不起來。
雖然自己對顧雪算是一見鍾情,但自己可是長生不死的「妖怪」,日子短還好,可隨著時間久了,樣貌總該會變老吧,但自從穿越之後,他的樣子就沒變過,原本也沒在意這個,眼下突然多了個媳婦兒,這個問題就不得不考慮了。
此時葉秋心的心情就跟他的名字一樣——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