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出現

環顧四周，此時應該是晚間9點，江廣正躺在一個用芭蕉葉搭成的漏光小屋，甚至不能稱作為屋子，反而像是小孩子用芭蕉堆成的角落。

但宮其靜能感覺到，這個小房子對她來說能帶來強烈的安全感。

她起身徑直走了出去，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圓月，隨後轉頭看向一旁倒塌的豬圈和破舊的房屋，明明還是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但宮其靜就是知道，這個破舊的房屋對她而言是特殊的。

微微頓住了要往那邊走的腳步，她轉了個方向往家的方向走去，彷彿睡在這個荒涼的芭蕉洞里是一件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事。

如果說上一個江廣的眼神是清澈而畏縮的，那這個年僅五歲的女孩，她的眼神只有死寂和專註，認真看你時，會讓你覺得好像她的世界僅有你一個。

天真無害與殘忍死寂的矛盾氣質完美融合在一起，善惡同體，從此再無是非對錯。

鄉村的夜微涼，圓月高掛在天，餘光把地上的小人兒拉的格外長，蛙鳴聲、蟋蟀聲伴隨著夜歸人，試圖為這寂靜的夜裡增添幾分趣味。

回家途中，不遠處一個從別家玩耍出來的小男孩，手抓著剛搶來的遊戲機，一邊踢著路邊的小石頭，一邊悠哉的往家的方向走。

她疑惑的歪著腦袋看了看，目光掠過四周，在不遠處的池塘停了停，最後落在雨浸濕過的沙子上。

想定了些什麼，慢慢的展露出一臉無害的笑容，眼裡卻不見絲毫笑意，配著那雙圓杏眼，反而更顯單純可愛。

她不遠不近的跟著，甚至望著一路的風景小聲的哼著歌，乾淨的童音在安靜的夜晚響起，顯得純粹，寧靜又動聽。

但如果你能閉上眼睛認真傾聽，你就會發現歌聲音調皆準卻無情，顯得蒼白冷漠，顯然此時是沒人會認真去聽歌的。

一條細長的小路，左邊是池塘，右邊是田野，盡頭處是一個剛起的房子，沙子，水泥，石磚……各種材料散落一旁，小路一前一後走著兩個小孩。

江廣感受著微涼的晚風，止了歌聲，慢慢的笑出了聲，笑聲開始很是悅耳，後面越來越大，越來越尖銳，在這安靜的四周里，顯得格外的詭異。

走在前面的男孩放緩了腳步，直至停下來傾聽，當注意到笑聲時，被嚇的正了正身形，撿起地上的石頭就緩緩回頭看，死死抓著石頭的手，暴露了他此時的恐慌。

閉著眼睛，微微顫抖的身子讓人覺得好像他也不是那麼討人厭了，江廣眼睛里的深沉微微退了些。

直到男孩定睛一看，確認不遠處是一個瘦弱的小女孩時，頓時大鬆一口氣。隨後就是飆升的怒火，在看到來人是誰時怒火更是達到了頂峰，放鬆的神情立馬轉變成兇狠的模樣。

意識到自己在這個黑戶面前露了怯，惱羞成怒讓他更加暴躁的命令道。

「江廣！過來！」

聽到這個熟悉的語氣，她眼底原本褪去的深沉此時變成更加濃郁的血色，讓她整個人都變得更加陰鬱。

『終於被發現了。』

她充滿邪性的咧了咧嘴角，眼神像是等待已久的獵豹，躍躍欲試，又像是計謀良久的毒蛇，只待給人致命一擊。

她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笑著回答。

「智明哥哥，你怎麼在這裡呀？叫我過去是想給我糖嗎？」

她笑的一臉單純，好像沒有看到小男孩臉上的不懷好意，睜著無辜的杏眼，疑惑的歪了歪腦袋。

男孩一聽，像是發現了什麼好玩的玩具，直樂道。

「沒想到你這黑戶叫起哥哥來也挺好聽的，來，哥哥這有糖，你過來，哥哥就給你吃。」

男孩不動聲色的把手上的石頭往旁邊黑乎乎的東西碾了碾，直到被沾滿大半個石頭才接著塗下一個石頭。

江廣餘光掃了一眼他手上的動作，在一旁的青苔上頓了頓，笑容一直沒放下來過，毫無防備的笑跑過去，像個只知道討糖吃的小孩子。

男孩似乎第一次見平常木頭一樣的女孩子，會露出這樣鮮活的神情，懷疑似的多看了幾眼，動作未停的觀察她。

直到看見那件被燒壞到一半的袖子，才放下心來，那是他親手燒的，不會錯。

空曠的道路上，女童笑著沖向男孩，男孩毫無防備的背向女孩，蹲在地上忙活著什麼，並未看見女童臉上越來越詭異的笑容。

廖智明此時正聚精會神的蹲著搗鼓他在路邊撿來幾塊石頭，確定每一個石頭都沾滿了牛便，正打算起身時，腳上突然一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