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跨江大橋上的喪屍
今天是一個極好的天氣,艷陽天,風光好,紅的花,綠的草。
如果沒有喪屍突然出現的話。
蜀州,這樣一座一線……超一線大城市,街道上本來應該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凡的,畢竟蜀州什麼都不多,就是人多。
可是現在,秦然開著車從地下車庫出,經小區,到街道上,所見者不過三三兩兩,且大多數都是行色匆匆,不敢靠近他人,只是出來採購物資罷了。有一種荒涼寂寥,末日意象。
「然哥,形勢已經這麼糟糕了,我能有什麼作用?」等秦然和陳國華交代完事情了,天寧微不解的與他問道。
「哎,你怎麼能這麼說呢?就算是一張衛生紙、一條臟內褲,都有它應有的作用的。」秦然笑著回道。
「然哥,這個時候就不要玩梗了好不好?!」天寧微黑著臉說道。
街道上只有很少幾輛車在跑,秦然仗著自己體質超凡,直接將油門踩到了底。
速度快起來,他看向車窗外,荒涼的街道極速倒退,他與天寧微回道:「我讓你跟我來,是特意思考過的。甚至,我可以不來,但你一定得來。」
「為什麼?」天寧微不解。
「在我回答你為什麼之前,麻煩你用你那個功法什麼的,給我感應一下這部車,這車一直被黎叔監聽或是監視著,你處理一下。」秦然說道。
沒錯,秦然這時候開的還是黎叔送的車。身為新時代的三無青年,無存款無工作無女朋友,他能在蜀州買房付下首付,就已經很了不得了。還讓他買車?可別太為難他了。
「哦!」天寧微乖巧應道。
他閉上眼睛,將神魂之力釋放出來,從頭到尾,將車仔細掃描了一遍,找到監聽器,意念一動,將之毀去。
「好了,解決了。」做完之後,他睜眼報道,說完,他又疑惑起來,問秦然,「然哥你早就知道這車上有監聽器,為什麼不早一點處理掉呢?」
「既然知道有監聽器了,為什麼還要毀掉它呢?」秦然笑著反問道。
天寧微腦子拐了個彎,好歹是理解了。
「你們這些人,都太黑了。」他這麼說道。
秦然搖頭,都不知道這小子以前是怎麼活下來的。
「聽你詩劍姐姐說,你的天罪是自己設計的?」他向天寧微問道。
「那可不!」天罪是天寧微的得意之作,秦然這一提起來,他那得意的小表情就掩飾不住了。
「那就對了。」秦然道。
「什麼對了?」天寧微還是不懂。
「如今的殭屍已經很多了,光是一個個殺,已經不頂用了。」秦然說道,「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設計點有用的道具,能做到全體殺傷殭屍。」
「全體殺傷殭屍的法器?」天寧微連連搖頭,「我哪有那本事?」
「我比方說,你們平時抓殭屍用的法器,符篆,術法這些東西,能不能量產……」秦然又想了想,轉換思路道,「或者,你拿出其中的原理,以原理改進,改成可以大規模使用的東西。也不一定是法器。」
「嗯?」秦然這麼一說,天寧微就覺得有點意思了。
「比如,我記得詩劍殺死殭屍時會布一個陣法,那個陣法會快速磨滅殭屍血;而詩劍的甩棍上面也篆刻有符文,使她的甩棍也能磨滅殭屍血。」秦然說道,「這其中肯定有相通的地方……」
「你等等!」天寧微忽然打斷秦然的話,低頭沉思起來,「讓我想想。」
偏頭看一眼天寧微的樣子,秦然知道總算是有戲了,便依言沉默下來,專心開車。
長江橫穿過蜀州,將蜀州分成了東西兩半,大學城在東邊,渝中在西邊。要從大學城開車往渝中而去,中間必須要穿過一座長江跨江大橋。
其實平日里,這是一個沒什麼存在感的大橋,雖然它是一個極宏偉的建築,但車來車往的,它卻是一條普通的路罷了。
田知新每天早上開車從橋上過去,晚上再開車從橋上回來,日日如此,早就不把它當一回事了。
只是今天,情況不太一樣了,這座橋,這是一座橋這個點,是那麼的鮮明,喪屍將橋頭橋尾都堵住,橋上便化作屠宰場了,他田知新,今天恐怕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田知新是一隻社畜,工作是室內設計。他今年三十一歲,有一個女朋友,卻是老家相親來的,兩人還在洽談中。他長得不帥,甚至還有點禿頭,工資也不高,不過在蜀州這樣的高物價城市勉強求存,洽談中的女朋友也不漂亮,但似乎符合普通這個詞。
普通。田知新早上起來刷牙,看著鏡子中自己那張憔悴的臉,似乎一眼就看清了自己未來的人生走向。是啊,普通,他很普通,女朋友很普通,他們都只是芸芸大眾中的一份子,沒有絲毫特別。
開車出門前,田知新都還沉浸在自己只是個普通人這樣的網易雲情緒中。他有注意到今天來往的人很少,他有注意到街上的車很少,但他卻沒有在意。
如果他不是打開車載音樂放歌,而是摸出手機放歌,或許他會看到官方發布的警示簡訊,但是很可惜,他也沒有。
他徑直起步上街,開了音樂,甚至還在為今天車少不會堵車而覺得欣喜。直到車開到橋上去,走到半途,前面的車突然急剎,他反應不過來撞上去時,他才發現今天好像哪裡都不對勁。
車載音響里的歌還在響,是《殺死那個石家莊人》:
「如此生活三十年
直到大廈崩塌
雲層深處的黑暗啊
淹沒心中的景觀……」
聽著歌,田知新瞪起浮腫的眼睛,默默拉起手剎。他開門下車,準備去找前面的車主好好說說雲層深處的黑暗。
只是當他下車,往前走時,發現前面那個車主也已經下車了,卻沒有往後過來,而是踮起腳尖,向遠處探望著什麼。
這時他渾身汗毛都察覺到不對勁了,急忙前後一看,發現橋上車輛稀少,而且都已經停下來了,有一股荒涼的感覺。
除了他前面那個車主,其他車道的車主也下了車,都往橋那邊遠望。
「發生什麼事了嗎?」他心裡這麼想,加快腳步走上前去。
「喂,怎麼回事?」他拍了拍前面車主的肩膀,如此問道。
「好像前面橋頭打起來了。」這車主答道,回過頭來看田知新一眼,是個二十五六歲新興社畜。
「什麼打起來了?」田知新不懂,就算是有人打架,也不至於把整個路都堵住了吧?這是跨江大橋,這麼寬。
「前面在交火,有槍聲,應該是警察跟人打起來了。」年輕的車主墊腳遠望,又答道。
「什麼?」這個回答讓田知新驚呆了,這不應該是大洋彼岸那個國家才有的美麗風景線嗎,國內怎麼可能?!
「反正是打起來了,你注意聽……」年輕人道,「哦,槍聲沒剛才激烈了,估計是歹徒被抓住了吧。」
聞言,田知新屏住呼吸去聽,確實有聽到亂鬨哄的嘈雜聲中夾雜幾聲「啪啪」的槍聲。這讓他心下驚嘆,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牛人,能值得警察這麼對待。
然而,還沒等到他回神,就忽然聽到不遠處有女子聲大喊:「喪屍,是喪屍!」
喪屍?電影看多了吧。田知新沒當回事,就準備回到自己的車裡去。
但就在這時,周圍嘈雜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隔壁車道有個十七八歲的學生舉起手機大喊道:「前面是喪屍,警察打的是喪屍!」
「喪屍?」
「喪屍!!是喪屍!」
「快跑啊,有喪屍!」
「喪屍?在哪裡?」
一瞬間,嘈雜聲變大,橋上的人或是從手機上看到了訊息,或是親眼看見了喪屍,大聲喊叫起來。有人站到車頂去,舉目向遠處看,隱隱看到橋頭還有槍火在亮;又有人摸出望遠鏡,看見橋頭有人形怪物不斷起落,向橋這邊過來了。
「怪物!!是怪物!!!」身後那個年輕的車主車裡就有望遠鏡,看著還是軍用版,他爬上車頂,看到橋那邊的喪屍,嚇得摔落地面,臉色煞白,掙紮起來就往回跑。
「跑!!媽的,快跑啊!!」他路過田知新時,大聲朝田知新吼道。
田知新不知道情況,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不該跑。但就在他猶豫的時候,那個年輕車主已經跑遠了。
車主的望遠鏡就摔在田知新腳邊,他彎腰將望遠鏡撿起起,爬上車頂,也向橋尾望過去。
那邊的人都已經棄車往這邊跑了,就算上橋的人再少,但橋這麼大,到底還是形成了百十人的規模,浩浩蕩蕩往這邊而來,而就在人群的後邊,有十幾個人形一樣的怪物在起跳著追,他們一邊追一邊殺,渾身上下都是血,但在喪屍後邊,所謂的槍火槍聲都已經沒有了。
「警察都死了?」怪物沒讓田知新太過害怕,但警察都被殺了,這才讓絕望在他心裡發酵,一時間他腿腳發軟,站立不穩。
他趕忙跳下車來,反身就跑。
然而他還沒跑幾步,就看見剛才跑走的年輕車主就在前面不遠處,正沒命的往這邊跑回來。
「啊!!啊,啊呀……」田知新張大嘴巴發不出音來。
他有了一個恐怖的猜測,這個猜測嚇得他站立住了,呆在原地,不知道動彈——肯定是橋頭也有喪屍過來了。
「跑……跑啊!」年輕車主跑回來,見他還呆在原地,再朝他吼一聲,「想死嗎?!」
「跑?往哪裡跑?」田知新獃獃問道,絕望已經填滿了他的大腦。
年輕車主一聽這話,也停了下來,兩邊都有殭屍,似乎往哪邊跑都是死。他前後望望,忽然看向橋邊欄杆,求生本能又將他瞬間激發,他轉身就往橋邊跑過去。
「沒用的,都要死。」田知新已經放棄了,他目送車主翻過車道柵欄,再過步行道,爬上欄杆,只是他還沒跳,遠處早已經有人大喊大叫著往橋下跳下去了,「聰明人」從來不止一個。
年輕車主還是沒跳,因為遠處那些跳下橋的人,其身後跟著跳下去好幾隻喪屍。
他等了好一會,沒見到江面有活人起來,只是過了沒一會,就有血色翻湧,再過一會,喪屍開始在江面嘶吼,他們滿嘴是血,牙縫帶肉。
年輕車主又在欄杆上站了一會,默默的爬了下來,他沿原路走回,靠在田知新的車上,從兜里摸出一包雲煙,遞一支給田知新,自己再點燃一根。
煙霧繚繞,江面照過來的陽光也顯得死寂。
他看著橋尾那邊跑過來的人群,看到他們恐懼猙獰的臉,看他們滿是血卻留著淚的臉,他開口沉聲說道:「我才剛剛畢業,上班還上了不到一個月。我連工資都沒有領過。」
田知新點著煙靠過來,他是個沉默的中年人,不喜歡說話,只喜歡聽。
「昨晚我還在給女朋友說,這個月工資發了,給她換個新款手機。」年輕人顫抖著手去夾煙,繼續說道,「我女朋友很漂亮,今年的研究生,蜀州大學的研究生。」
人群逃命的喊叫聲近了,年輕人從兜里摸出手機,翻出相冊,給田知新看。
年輕人剛才從車上摔下來時,把手機給摔花屏了,田知新湊過去看,只能看見是兩人的合影,他知道其中一個人是身邊的年輕人,另一個是他的女朋友,但他女朋友到底好不好看,那就看不出來了。
「嗯,很漂亮。」他說道。
「當年是她追的我,就大二那時候……」年輕人得意的把手機收回來,揣進兜里去,笑道,「我們選修課上認識的……」
他說著,兩邊逃命的人群往他們這裡衝過來。人們恐懼的大喊聲,喪屍無意識的嘶吼聲,臭味,血腥味,都往這邊衝過來了。
「那天是大太陽。」他回頭看了看遠處的太陽,說道,「跟今天的太陽不一樣,那天很漂亮,黃色的水仙花鋪了一地,世界明媚得跟電影畫面一樣……」
他還在繼續說,兩邊的人沖了過來。他們撞在一起,痛喊,慘叫,哭泣,嘶吼,將所有人淹沒。
人群在推攘,都覺得對面是安全的,田知新趁機開了車門,自己躲了進去。他在車後座,透過窗看到剛才說故事的年輕人被人群捲走,摔倒在地……
他很想救他,但他無能為力,他看著,卻麻木。
「吼……」
近在耳邊的一聲吼叫稍微喚醒了田知新的意識,他轉頭木然的腦袋,從濺了血的擋風玻璃望出去,看見在車頭前,站著一隻怪物,它嘶吼著,抬手抓起一個女人,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血從脖子濺射出來,讓玻璃更有了幾分血色。
怪物隨手丟開女人,像是丟棄垃圾一樣,然後用力一跳,向人群其他地方跳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透過被血污得看不見東西的車玻璃,田知新似乎看見那喪屍狂暴的紅眼看了他一眼。
「他會吃了我嗎?」田知新開口問自己,「他下一個吃的是我嗎?」
「砰!」正在他這麼想時,車前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像是有人大力拍車頭的聲音。
田知新又看過去,車窗太模糊了,他看得不清楚,好像是剛才那個被咬死的女人撐著車頭站起來了。
「她沒死嗎?」他自問道,「還是又活了?」
他似乎已經神經質了。
「啪~」
擋風玻璃忽然被人大力敲碎,玻璃碴子飛進來,濺了田知新一身。幸好力道不大,少有刺破皮的。但饒是如此,他渾身上下,都是血跡。
「嗷嘔~」
有這麼一聲叫聲起,田知新看去,正是那個被咬死又站起來的女人,她正趴在車頭,血瞳,尖牙,朝他吼叫。
是這個女人打破了玻璃。田知新明悟,她已經變成了怪物了。
「哦,是喪屍……」他說道,「我也會變成喪屍。就跟無數電影裡面,沒名沒姓的喪屍群里的喪屍一樣。」
然而就在他話音剛落,這個新生的女喪屍就憑空向後飛起,像是被什麼莫名而來的力道拽飛了一樣。
「我打控制,你打傷害。」遠處有男人喊道,「明白?」
「好!」另有一個男聲應道。
緊接著,田知新就看見有幾根水柱從橋欄杆那邊升起,然後水柱不斷分離,成無數根水流,那些水流如觸手一般,將人和喪屍都抓取起來。沒一會,就有一道水流過來,捲起田知新,從破掉的擋風玻璃將他拽了出去。
來到外面,他才看到,在橋正中央,最大的那一輛貨車頂部,站著兩個年輕人,顯得成熟那個,雙手不斷操作……應該就是他在操控水流,半空中有幾十根手臂粗細的水流應他操控,而每一根水流上都卷著一個……人形東西。
「人我放那邊去,殭屍就留在這邊。」秦然說著,控制著水流點動,將人都往橋尾那邊放過去,然後再將水流合併,變作粗一點的觸手,將車都壘起來,在橋上做了一個隔斷,人在那邊,他們和殭屍在這邊。
「你有沒有大招?」
人都送過去了,這邊只留下他們兩人面對著幾百隻殭屍,這些殭屍除了沒有特殊能力外,身體素質等同於紫眼,秦然有點虛,便如此問天寧微。
「安?」天寧微沒懂。
「就上次,你詩劍姐姐召喚了很多雷霆,一招干碎了幾十上百隻殭屍。」秦然道,「你有沒有那種?」
「有是有……」天寧微答道,「就是……」
「什麼?」
「需要天罪才能使出來。」
「那還是布陣吧!」秦然道,念力一動,將靈詩劍的備用箱子卷過來,「這是你詩劍姐姐的東西,之後記得還人家。」
「還要還?」天寧微撇嘴,「小氣!」
「又不是我的,怎麼不還!」秦然道。
「她的還不是你的?」天寧微嘟囔道,提著箱子,跳下了車頂,到各處去布陣。
「我將殭屍聚積起來,你沿著水流邊緣布陣就好!」秦然咬咬牙,又從下面江里引出更多的水,如上次一般,圍出一個大圈,用水流觸手將殭屍都丟進去。
秦然一邊做著,一邊發現自己的控水能力,比上次要強了很多,不是平常時候那種一點點變強,要很久之後才能察覺,而是上次超負荷戰鬥了,之後能力就出現了一次飛漲。
現在,他以水流控制著幾百隻殭屍,也沒覺得有太吃力。
只是越是這樣,秦然心裡就越是恐懼,如果他真的只是只普通殭屍,那麼他的能力有如此威能,他到底需要付出什麼;如果他不是普通殭屍,那麼,他大概率就是……
扔著殭屍,秦然揮動的水流觸手忽然一頓,他將觸手捲住的那隻殭屍拿過來,細細看。
這隻殭屍,面貌很年輕,約二十許,他很健壯,力量比其他正常殭屍都要大一些。只是,他穿著警服!
看著這個年輕的面容,用狂暴的血色之瞳瞪他,齜出殭屍牙要咬他,嘶吼著,掙扎著,秦然不由得一嘆。
他閉上眼,將這隻殭屍丟進水牆之內。將其他都身著警服的殭屍,都丟了進去。
因為材料少,需要格外畫陣紋,這次布陣花了很長時間,天寧微終於布置好陣法。
伏魔噬血,大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