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總有前路不明
尤錫范剛要回身坐下,聽到周圍的笑聲,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低頭局促的站著。韓進微笑著朝尤錫范按了按手,讓他坐下。
「尤錫范,你是運糧草的吧,但是你這個名字...」,驍騎將軍曹戎努力憋著笑說道。
幾個人又是一陣大笑。
陶五盛尷尬的搖了搖頭,尤錫范紅著臉,伸手抹去額頭上的汗,低聲說道:「將軍說笑了,將軍說笑了」。
「好了,中軍大帳,莫要輕浮」,韓進收住笑意,沉聲說道。
眾人聞聲都收了笑臉,正襟危坐,有人還是忍不住的憋了兩眼坐在靠近大帳門口的那個人。
「呂參軍,說說吧」,韓進點名說道。
「報大將軍,按朝廷部署,從各地調遣的精兵八萬,除了豫州駐軍還未到,其他兵馬都已到達。另有各地募得的新軍十餘萬人,正在日夜兼程的趕往這裡」,呂蒙起身抱拳說道。
「豫州兵馬現在何處」?
「今日有報,現距此處一百餘里,明日可到」。
「好,豫州駐軍一到,立刻報於本將軍」。
「遵命」,呂蒙再次抱拳,坐下。
「陶都蔚,渡河船隻準備得如何」?
「報大將軍,五百運兵船已在黃河南岸準備妥當」,陶五盛起身抱拳。
「攻城器械呢」?
「雲梯、重弩、撞車都是按五萬人攻城軍隊的建制準備,另外壕橋組件也已運到,待渡過黃河,末將即可安排組裝」。
「好」,韓進微微點頭,看著下面的幾個人,稍微思考了一會說道:「眾位盡職盡責,本將軍深感欣慰。呂都蔚,尤都蔚,你們二人先下去吧」。
呂蒙,尤錫范起身抱拳,轉身走出大帳。
二人離開后,大帳中氣氛突然低沉下來,眾人嚴肅的坐著,等待下文。
「王將軍,你的游哨可有前出渡河」?
王平起身抱拳:「報大將軍,兩天前末將已派兩百游哨騎兵過河」。
「北岸敵情如何」?
「蒼松縣城已是一座空城,黃河與縣城之間的二十里地,也鮮有人跡」。
「哦」?
「游哨已探明,這二十里區域內,並沒有適合伏擊的藏軍之處」。
「哈哈哈,他們這是看到我大軍殺到,棄城而逃啦」,曹戎大笑道。
韓進看了一眼曹戎,曹戎立刻住嘴,安靜坐著。他按了按手示意王平坐下,然後站起身,看向身後的地圖。
「王將軍,你加派游哨,本將軍要知道休屠以及宣圍這兩座城的情況」,韓進看了一會,指著蒼松城後面與蒼松城成三角形的兩座城池對王平說道。
「末將領命」,王平抱拳。
「呂參軍,發令給所有新軍,加速行進,十日內必須趕到這裡,違令者軍法從事」!
呂蒙起身領命。
「散帳吧」,韓進略微停頓了一會,輕聲說道。
幾個人相互看了看,然後都起身向韓進行了禮,轉身離開。
「王平將軍留一下」,幾個人正出帳門時,韓進突然喊道。
王平只得疑惑的留下,依然坐在剛才的位置。
「王將軍,我就開門見山了,蒼松城的情況,你有何想法」?韓進直接說道。
王平看了一眼盯著自己的韓進,然後略想了一會。
「末將以為,這裡可能有問題,但是游哨確實也沒有發現異常,蒼松城周圍無依無靠,劉景恆想設疑兵總得有地方吧」,王平靜靜說道。
「王將軍說的有理,朝廷北征已昭告天下,可如今涼州那邊卻是毫無動靜,有些反常啊」,韓進靠著椅背。
「大將軍的意思,蒼松城有詐」?
韓進沒有說話,靠在椅子上,眼睛看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什麼,片刻之後,才將眼神收回,轉頭望向王平。
「王將軍,拱衛軍的戰力你我都很清楚,所以,你要做好隨時渡河的準備」,韓進身子前傾了些。
「大將軍是要末將...」?王平皺了皺眉。
「應朝中將軍領軍穩重細心,我是放心的,但,總是要做一些打算的」。
「末將明白」。
「不,王將軍,明日你率領拱衛軍駐紮子鹿堡,那裡距離黃河只有三十里,應將軍渡河之後,如有不測,你可自行斟酌應對」,韓進眼睛盯著王平,一動不動。
王平也抬頭看著韓進,心裡有些不好的感覺,但是卻說不上來是什麼,想著至於這麼小心嗎?嘴裡卻只能領命:「末將領命」。
韓進看著王平的表情,嘴角不易察覺的微微翹起,然後又將身體靠在椅背上,好似閑聊一般說道:「別忘了,劉景恆打敗了大月氏」。
王平聞言身子一震,劉景恆打敗大月氏的事朝廷並未公開,在軍中也只是一些傳言,如今從韓進的嘴裡說出來,王平才終於確認傳言是真的。這樣一想,謹慎也許是對的。
王平站起來,欠身抱拳:「末將明白了,請大將軍放心」。
「好,明日拱衛軍拔營,你留下一千游哨,去吧」,韓進有了一些笑意。
「末將告退」,王平轉身離開營帳。
第二日,王平與應朝中各自拔營,率軍離開榕城。拱衛軍當日駐紮子鹿堡。應朝中的八千人第三日午時前全部渡過了黃河。
在進入涼州地界的前一天,江魚兒所在軍隊停了下來,連同路上遇到的兩支荊州新軍,一共兩萬多人的軍隊,在益州與涼州交界處,一個名叫烏堡鎮的小鎮子旁邊駐紮了下來。已經是出征的第十二天了,從進入益州后,整個隊伍的速度放緩了很多,一些路上遇到的新軍,都超過這支隊伍,如今可能已經到了榕城。
第二日,軍隊並沒有下令繼續趕路,而是原地駐紮,上面給出的命令是:就地修整。
第三日,依然沒有拔營,雖然營中多有疑惑的聲音,但是,好在十幾天的趕路,都累了,想著多休息一天也是好的,都樂得於此。
晚間,江魚兒這個小隊的六人在一個火堆旁邊坐著,雖然加了衣物,但是這裡的氣溫要比揚州低得多,而且,快入冬了。
「你們說,到底為什麼停下來不走了啊」,吳德寶忍不住還是想聊一聊。
「有人在傳黃河那邊打了敗仗」,許念抱著一個裝著熱水的木碗,縮著脖子說道。
「如果那邊打了敗仗,我們不是更要加快速度過去支援么」?吳德寶疑惑的說道。
「別說了,當兵的,聽命令就是」,魏成功皺著眉頭說道,同時給幾個人使了使眼神,周圍有人已經在看著這邊了,吳德寶的聲音確實夠大的。
六個人又都安靜了下來。
「只有兩百里了」,陳練突然輕聲說道。
「嗯?你說什麼」,江魚兒坐在陳練旁邊,卻沒有聽清。
「我說,只有兩百里了,這麼近,肯定是出事了」,陳練盯著火堆說道。
「你說,那裡是不是已經戰火連天了」,魏成功望向北邊,其他人聞言也向北方望去,沒有人說話,只有火堆中木柴燃燒的聲音,噼里啪啦。
在眾人起身準備回營帳休息的時候,一個屯蔚裝束的人攔在了六人面前,「你們誰是江湖」?
六人都愣了一下,然後都看向站在中間的江魚兒,江魚兒也愣了一下,然後準備說話,魏成功卻已經開口:「請問您是有什麼事嗎」?
「沒事,鄭都蔚有事找他,聽說他是清水縣人,找他問點事」,那人笑道。
「我也是清水縣的,要不,我也一起」?陳練忙說道,許年也站過來說道:「我也是清水縣的」。
「不用這麼多人,就讓江湖一個人過去,放心,就是問點事情」。
江魚兒往前走了兩步,「沒事沒事,不就問點事嘛,你們先回去休息,我去去就回」,說完對那人笑笑,然後一起轉身朝營區中心走去。
兩人一直往駐紮地裡面走,一直看到那頂最大的營帳,周圍還有兵士守衛著。
「這位大哥,不是鄭都蔚找我嘛,怎麼,怎麼到中軍大帳這裡來啦」,江魚兒感覺有點不對勁,小心翼翼問道。
「鄭都蔚就在大帳中,走吧」。
兩個來到大帳門口,衛兵並沒有阻攔,然後二人徑直掀開帳門,走進大帳中。
江魚兒走入大帳中,帳中有兩盞油燈,燈光並不足,所以賬內只是隱約能看清大概。帳中一共有五個人,除了剛進來的江魚兒兩人,一個是鄭天鳴,站著;一個是陳志遠將軍,坐著;還有一個穿著黑色長袍的人站在陳志遠旁邊,背對著江魚兒。
「將軍,人帶來了」,江魚兒正緊張的看著賬內的情況,旁邊人說道。
「好,你先出去吧,盯著外面」,坐在將軍位的陳志遠說道。
那人掀開帳門走了出去,江魚兒聽到外面一陣細碎的聲音,守衛的衛兵好像都走遠了。
江魚兒緊張的打量帳內的幾個人,鄭天鳴和陳志遠都看著他,卻不說話。江魚兒稍微站直了身子,給自己壯了壯膽:「陳,陳將軍,您找我...」?
「你叫江湖,也叫江魚兒,對吧」,陳志遠突然說道。
「嗯...」,江魚兒機械的答應了一聲,突然反應了過來,瞪大眼睛看著程志遠。
這時候,那個穿著黑色長袍的人轉過身來,也看著江魚兒。
江魚兒慢慢看清那人,腦子裡嗡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