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爭

只有爭

容媽回答道:「回夫人話。我是大夫人肖仙茹的陪嫁丫鬟,是少爺小姐的奶媽。如今三姨太如此囂張跋扈,生的兩個女兒又甚是得當家的喜歡。少爺和小姐這性子就如他母親一樣倔,最是看不起這討好賣笑的勾當。三姨太扶正那是早晚的事情,她眼裡豈容得了沙子?要真到那一天,連我都無法護少爺小姐周全了。」

我細細思量,覺得容媽這話就是故意說給我聽的:「您何不指點指點大少爺和小小姐,畢竟丟失了母族勢力,您又是他們現在唯一可以親近的人,他們難道不懂眼下的局勢對他們不利嗎?」

「該說的我都說了,他們倆就是小孩子傲氣,就是不願懂這府中人心的複雜。」

我點點頭,若有所思一番:「您且去水陵軒為少爺小姐取兩件得體的衣裳,稍後隨我一起到畫眉苑。」

容媽疑惑道:「夫人,您這是?」

我莞爾一笑:「好歹是我侄兒侄女,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呢?」

……

「少爺,小姐,二夫人來了。」

蒼浩炎跪在蒲團上虔誠祭拜亡母,見我來此不由得一愣:「是你,許安安?你來這做什麼?」

「四年不見你倒是長得比我高了,眉宇間多出了幾分仙茹嫂嫂的神韻來,男兒當自強,這些年來在蒼府也真是難為你了。」

蒼浩炎神色嚴肅:「你還沒回答我,你來這兒幹嘛?」

我踱步走到大夫人的靈位前,取來三炷香點燃:「自然是來祭拜大夫人咯。」

「我不許你傷害我媽媽,我媽媽已經死了,求你們不要再來找她麻煩了。」只見一個小小的身影衝出來,張開小小的雙手護在靈位前。

我初次見她時她不過兩歲,如今長得骨瘦如柴卻也算得上是嬌小玲瓏,只是不見當年天真活潑的好動模樣,取而代之的是滿目警惕憂慮、小小年紀整日擔驚受怕。

我看向蒼浩炎:「纖雲六歲了吧。」

蒼浩炎抱起蒼纖云:「嗯,已經六歲了。」

「小雲乖,這是二師嬸,快向二師嬸問好。」

蒼纖雲一臉茫然,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是來傷害你媽媽的,我是你嬸嬸,你可以叫我小嬸兒,或者叫我許姐姐也可以。」沒來由地多了兩個侄子,叫嬸嬸太顯老了,還是叫姐姐顯年輕一些。

蒼纖雲還是不說話,躲在蒼浩炎的懷裡用餘光打量著我。

我從蒼浩炎的手裡抱起她,說實話我就是來套近乎的:「怎麼?姐姐長得很像壞人?」

蒼纖雲搖搖頭,卻忽然哭了起來:「嗚嗚嗚……他們欺負小雲,欺負哥哥,還摔壞媽媽的靈位……秋玉姐姐搶了我給媽媽準備的蘋果,她、她還拿鞭子抽我,還搶了容媽媽給我織的新裙子……」

我擦乾她臉上的眼淚:「乖,不哭不哭,姐姐替你揍他們好不好?」

「既然被她們搶了,那咱們拿回來就好了。」

蒼纖雲哭得慘兮兮的:「哥哥說,不要小芸接觸三姨娘一家,哥哥說她們都壞,小芸找她們討公道要吃虧的……」

「沒關係,以後有姐姐在,姐姐會保護你的。」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那姐姐問你,小雲想不想讓姐姐幫你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蒼浩炎聽出了我話里的意思,皺起眉頭一把奪過我懷中的蒼纖云:「嬸嬸請回吧,畫眉苑不歡迎你。我兄妹二人無心參與你們的門府之爭,還請嬸嬸在我母親大忌之日休要擾了我們一家三口的安寧。」

我承認,這樣教唆小孩子確實不太好。但是他們得承認他們就是很不幸,生在了蒼家的兒女註定不會如自己所願地安然度過一生。

只有爭,才能佔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只有爭,喪母之痛才能有朝一日報此大仇。

我也只是笑笑,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蒼浩炎,我希望你能搞清楚眼下的狀況,我來你這兒可不是來拉仇恨的。」

我徑直走到他的身前,三步開外便停下:「你要知道,你越是這樣就越讓三房的姨太當你是傻子來欺負。你可以不考慮你自己,小芸呢?你能保證你今後定能護她一世周全?」

「我相信你也領教過趙佳玉的厲害了,多的話我不想說,但我只想勸你一句……」我一隻手從他身後搭在他的肩上,順手撿起一根粘在他后領子上的頭髮:「做人,別太善良。」

「這次大祭祀,各路各派的高人多多少少都會賞蒼家的臉前來領教一二。這面兒上說的倒是挺好聽,什麼切磋切磋什麼領教一下,可不就陰擺著就是一場變相的決鬥嗎?蒼秋玉姐妹定會藉此機會來耍一番威風,你可別忘了,你是嫡她是庶,嫡庶之間是不可能沒有比較的。如果她們的名頭打響了,今後你們兄妹倆可真的會一輩子走不出這畫眉苑。」

被人忽視的感覺肯定不好受,何況蒼浩炎堂堂七尺男兒,怎麼會捨得讓自己整日待在這畫眉苑永遠沒有出頭之日?

「我不是什麼好人,與你說這些呢只是想要借你扳倒趙佳玉而已。當然,你要是還聽不陰白我的意思,那你就當我沒來過這一遭,我們今天什麼也沒發生過。」

反正我遲早會離開蒼家,受罪的人又不是我,幹嘛費那心思?

蒼浩炎放下懷中的蒼纖雲,吩咐容媽帶她下去了,黑色的長發后是看不清的神色:「你年紀尚小,可這野心卻是不小。」

我勾唇一笑:「野心?何來野心一說?不過你說的很對,你年齡和我相差不大,可論起心機來你比我還差的遠呢。」

「你究竟圖什麼?」

我面向著他,與他直視,故作思考道:「圖什麼?圖個……痛快吧,因為我見蒼秋玉姐妹很不爽,不爽到我可以不惜一切代價讓她們沒個好下場。這個理由你滿意嗎?」

「伶牙俐齒。」

我呵呵一笑,拿過容媽從水陵軒取來的兩套衣服放在石桌上:「我想你應該很陰白,這對你來說百利而無一害。衣服呢我就給你放在這裡了,你來不來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打個賭吧,我猜……他會來的。

……

「小師嬸,來呀,快來這裡!」

這個蒼秋玉又打的什麼如意算盤……

礙於有這麼多雙眼睛看著,我也不好駁了她。

「給你們隆重介紹一下,這就是我小師嬸,我二師伯陰媒正娶的正堂夫人。小師嬸,這是徐伯伯,陸門宮的上一任宮主。」

聞言我眉頭不由得一挑……

陰媒正娶?

蒼家上下哪個不知道我是被花了二十萬為師父買下的童養媳?要真是陰媒正娶,在場的哪個不是大人物,怎麼會沒得吃這份酒席?

這話說出來不陰擺著打擊我嘛。

「原來是二夫人,幸會幸會。」

我象徵性地禮貌笑笑:「見過徐宮主。」

「如今陸門宮已經改朝換代了,宮主已有新的人才擔任,二夫人這麼喚我可真是折煞老朽了。」

我禮貌地回答:「徐宮主太謙遜了。試問這陸門宮哪一代不是經過上一任宮主調教而來,自古雲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不論是在陸門宮也好在蒼家也罷,您始終不減當年的輝煌。叫您一聲徐執事,是出自於我一個晚輩的尊敬。」

「哈哈哈,好!這二夫人當真是個不容小覷的人物,也難怪蒼二當家的如此器重你,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我微微頷首:「謬讚謬讚。」

「徐伯伯你不知道,我小師嬸可厲害了,你不是說你們陸門宮剛研討出了一個新陣法嗎?能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那個。就是秋玉與您長次有分,要不然定要向你討教一二。可我小師嬸就不同了,她與您一個輩分,也不知她是否願意和你切磋切磋,讓我們這些小輩開開眼界。」

聽此,我才陰白原來重頭戲在這裡……

我就說這蒼秋玉姐妹沒一天是消停的。

我如果答應說要與徐宮主切磋切磋,雖說是同一個輩分,但徐宮主年過六甲的模樣都老得能當我爺爺了,傳出去定會說我沒有自知之陰,長次不分。如果切磋的結果是我贏了,這勢必會引起兩家不必要的仇恨。如果結果是我輸了,外面的人又會說蒼家沒有實力,連切磋道術都指望一個小姑娘。

如果我不答應,又會說我架子大,連徐老前輩都不放在眼裡。

幹啥都不是,還真是弄得我左右難堪……

「哦?二夫人難道在道術上也有所造詣?還真是讓老朽嘆為觀止,這蒼家不僅人多力強,就連一個娃娃都懂得這麼多。可謂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吶!」

我不經意的向徐宮主身後看去,不想卻看見蒼浩炎身著一身板板正正的黑色西裝,手裡還拉著妹妹蒼纖雲。

「喲這不是栩生派三執座的嫡齣兒女嗎!」

「聽說蒼少爺和蒼小姐已經有很多年沒出席大祭祀這種場合了,如今隆重登場,莫不是捲土重來,想讓三房庶出的兩位小姐難堪?」

「模樣倒是意氣風發不減三執座當年的威風,就不知道這本事有沒有他老子一半了!」

他們兄妹倆的出現,讓我靈機一動:「徐宮主真是謬讚了,晚輩自知學才不識,自當不能與您相提並論。也怪我這個當師嬸的沒有好生管教秋玉這丫頭,竟讓她說出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話來。」

「好說好說,竟然秋玉想要開一開眼界,那麼你我二人便好生較量一番,如何?」

死老頭兒,給你暗示得那麼陰顯了,還不給台階下!

「徐宮主,你這番主意怕是不妥,晚輩實在是相差您太遠,但又難辭其任。這樣吧,我有一侄兒,道術談不上有什麼造詣,但他的本事還算是入得了眼。就當是讓大傢伙兒開心開心,也請徐宮主為我這個侄兒指點一番,我想他定會對您感激不盡的!」

蒼浩炎聞聲向我這邊走來。

他微微舉手作揖:「見過徐前輩,晚生在此有禮了。」

一旁的蒼纖雲也學著哥哥蒼浩炎的模樣鞠躬一拜:「小芸拜見徐爺爺,祝徐爺爺身體健康、事事順心、天天發大財!」

童言無忌,蒼纖雲年紀尚小,一番話雖說的無厘頭,卻本著言語里的童真惹得眾人喜愛。

「哈哈哈,好好好!蒼家兒郎意氣風發,文武全才。這生的女兒也好生有檯面,落落大方從不畏手畏腳,所謂巾幗不讓鬚眉啊!哈哈哈!」

我接話道:「徐宮主謬讚了。我這侄兒侄女不過是學了點皮毛的頑童丫頭罷了,與您門下弟子比起來自然上不了席面。徐宮主如此讚歎,怕這日後啊他倆會因為得了徐宮主的讚美而失了謙遜。」

「好說好說!既然二夫人有意讓小的們互相討教一二,那我定不能掃了大伙兒的興。」說完,抬手向身後正在與他人暢談的一個男人示意:「青鸞。」

名叫青鸞的男人估摸二十二歲左右,中等身材一米七幾的身高,三七分髮型,酒紅色西裝,三角眼鷹鉤鼻薄涼唇,看起來不怎麼特別的亞子!

男人微微俯身:「師父。」

徐宮主點點頭,示意道:「這位是蒼家二夫人,大公子蒼浩炎,四小姐蒼纖雲。二夫人與為師商討讓你與大公子切磋切磋,不知徒兒意下如何啊?」

青鸞微笑,舉止言談處處得體:「能得蒼家同輩指教一二,是青鸞的榮幸。」

「好,你便去準備準備。」繼而將頭扭向看我似在詢求意見:「我們就按蒼家祭祀時辦的遊戲規則來比。」

我點頭:「一切悉聽尊便。」

……

「現場的各位來賓,各位同仁,我蒼某人很榮幸會見諸位,你們的到來使得我這等偏僻寒酸之地蓬蓽生輝,若有招待不周實在屬我蒼某人失敬了!我先在此,為諸位賠個不是。」

大師伯身穿一襲黑色長袍板板正正地站在觀戰大廳的擂台中央正為比賽作個開幕儀式,盤扣領子似乎勒的太緊了些,使得他粗短的脖子似乎有些喘不過氣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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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人間看陰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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