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孝心
相比於青鸞的胸有成竹,蒼浩炎就顯得憂心忡忡得多了。
「你個混賬東西!不好好待在畫眉苑為你母親祈願戴孝來這裡胡鬧什麼!?還不快滾下去!」
三師叔同我們坐在主席座上,我有在暗中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剛見到蒼浩炎的時候他就有些意外,許是抱著僥倖的心理期盼蒼浩炎能抽到個自己擅長的那倒不至於丟臉,那時才沒有急著叫他離開。
可眼下他卻慌了,雖說不受寵可也就這麼一個兒子,御靈術這麼高級的法術連他都不敢輕易嘗試,到時候輸了,蒼浩炎一定會遭到反噬不說還失了他三爺的顏面,此事只怕會成為威脅他爭取掌門之座的把柄!
「父親,我……」
「你什麼你!難道我這個當爹的話你聽不進去嗎?」
我小酌一口碧螺春,然後放下茶盞:「三爺,稍安勿躁。」
我整理一下衣裙,站起身來:「浩炎啊,你也太不懂事了,我都說了比試這種場面有秋月秋玉兩姐妹在就行了,你非說要跟著我帶你瞧一瞧世面,也怪嬸嬸沒看好你,讓你在你母親大忌之日動武動暴,這多不像話啊!」
蒼浩炎似乎沒反應過來我為什麼這麼說他,有些茫然道:「嬸嬸,我……」
我打斷他的話:「嬸嬸自然清楚你的為人,你打小就很有孝心,懂得什麼是禮義廉恥,與其說不爭不搶應該說是不屑爭搶,這些我都知道。」
「三嫂嫂雖說不是你的生母卻把你兄妹二人當自己親生的兒女來養育,你知恩圖報想為三爺長長臉也想減輕三嫂嫂的負擔,這是好事。再說了,秋月秋玉畢竟是倆丫頭,拋頭露面的確實不太好。你作為兒子、作為哥哥、更是作為一個男子漢,你的這些想法,嬸嬸都明白!」
此話一出,場下立即嘩然一片。
我說的這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其中的微妙所在。
「天哪,原來三夫人不是三爺身邊的這個女人,正房夫人另有其人吶……」
……
「是啊是啊,我還一直以為三夫人是三爺身邊的這位,卻不想是三爺的小老婆。」
……
「二奶能掀出這麼大的浪來,兩個私生女兒名氣比正房生的一雙兒女還要大,不用細想都知道其中的蹊蹺。要我說啊,肯定是后媽虐待了正房所出,不然我怎麼不知道蒼家還有一個大少爺!」
……
「可憐了這個孩子,母親死的早,他也只是想盡孝而已。」
……
蒼秋玉聽我這麼一說又再聽眾人的閑言碎語,立馬氣不打一處來:「許安安你什麼意思,你說他們不爭不搶是因為懂禮義廉恥,不明擺著說我們姐妹不知廉恥嘛,你少在那兒假惺惺了!」
蒼羽凡臉色自然不好。
我沒搭理蒼秋玉:「三爺,這事兒說起來真是賴我,浩炎沒有錯,既然都已經抽籤了不如讓他試一試,也好讓他表一表孝心啊。」
那青鸞自然不是個不會看局勢的人,他明白蒼羽凡此舉是因為對蒼浩炎沒有信心,唯恐造成不利,對蒼浩炎不利那就是對他有利了,為蒼浩炎說兩句還能博得個君子印象,當下便說:
「三爺,我與大公子有緣,我們剛才私下相談甚歡,早已約定今日切磋。為母祈願戴孝固然是善行一百,可我想伯母在天之靈也希望大公子能為蒼家作出貢獻,所以小輩的不情之請,還請長輩答應。」
趙佳玉也不好再了無事事地坐著,再繼續裝死只會讓其他人實錘她欺壓正房嫡子,讓兩個庶女占風頭的罪名:「小嫂嫂說的對,浩炎只不過想儘儘孝罷了,仙茹姐姐死的早他們兄妹倆從小就跟著我,如今長大了確實可以擔當一些責任。你就由他去吧!」
這下,不管礙於情面還是什麼其他原因,蒼羽凡都不再好推辭。
「罷了罷了,念在你一片孝心,為父允了你便是!」
說完,還不忘用餘光瞪了我一眼。
這怎麼說,都失了他作為一個父親的顏面,事兒還是由我挑起來的,怎麼能不恨我?
哈哈哈,可那又怎樣?恨我還不是照樣干不掉我!?
全程師父都沒有說什麼,等我坐下來才聽見他悠悠地說了一句:「出大風頭了,很開心?」
我莞爾一笑:「哪兒啊,只不過瞧著可憐,算是兒時的半個玩伴,得幫幫才是!」
「你就不怕趙佳玉母女三人恨你?」
我輕輕抿了一口茶,說了那麼多口水話嘴巴還真有點兒干:「她們恨我又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些事師父你是知道的。而且有你在,我不怕!」
師父猝不及防地摸了摸我的頭,帶有些許寵溺的意味:「好,你就盡興的去玩兒!即使把天捅出簍子了,為師也幫你兜著!」
「謝謝師父。」
接下來,就是蒼浩炎和青鸞的決鬥時間。
御靈術的前提要有「靈」這個東西,當下兩個助場人抱來一個大罈子,裡面裝著的是不受馴化的惡鬼。
助場人員又各抱來一黑一黃兩個罈子分別放在蒼浩炎和青鸞的面前,要想知道到底是誰馭靈成功,就看擺在他們兩個面前的罈子,惡鬼聽誰的話進了哪個的罈子這場比賽誰就贏。
封住罈子口的符咒一撕,一道青藍色的光芒從罈子口射出來,隨即只見空中飄蕩著一團黑乎乎的東西,似煙霧又似黑水混淆在一起一般。
「啊——鬼、鬼啊……我、我頭一次見、見鬼!」
「看來是玩兒真的啊!我還以為只是裝裝逼什麼的,沒想到真有鬼這種邪門玩意兒……」
「此行沒白來,看來我們學到了!」
……
緊接著,擂台四方緩緩圍布了一層透明的屏障,屏障上流動的符文閃著金黃色的光,若隱若現。
這是隔絕觀戰席和擂台的結界,防止惡鬼四處亂竄誤傷無辜的。
御靈術有三個步驟,喚靈、馴靈、馭靈。
蒼浩炎似乎有些緊張,不過倒也很穩當地從桌子上拿起柳條沾水、摘葉,最後放在火里焚燒,取柳葉灰在地上畫了一個圈邊口念招魂咒,隨即吹響笛子,伴隨著空靈悠揚的笛聲響起惡鬼安靜了下來……
桃笛魔音是栩生派的一門絕學,通過施了咒的音符由笛子奏響,笛聲本就悠揚婉轉,繼而可達到迷惑鬼魂靈識的效果。
見惡鬼黑乎乎的一團緩緩降至地面再沒了動靜,原本緊張安靜的氛圍猛的燥起一片掌聲:
「啪啪啪啪……」
眼看喚靈就要成功,卻突然響起一陣別樣的鈴聲。
「鈴鈴鈴鈴鈴~~~」
只見青鸞右手拿著一串鈴鐺,那鈴鐺五顏六色的煞是好看,左手食指與中指合併放置胸前盤腿打坐,嘴裡含含糊糊地在念叨著什麼,隨著鈴聲響起,惡鬼再次躁動起來,並往青鸞的方向飄過去。
「攝魂鈴!陸門宮的人竟然有這等寶物!」
「牛逼牛逼!」
「一山又比一山高,兩大高手相遇了……我倒要看看是誰死的難看又是誰活的得意哈哈哈!」
見大事不妙,蒼浩炎使勁兒的吹著笛子,笛聲高過一聲又一聲,掌聲也是一浪高過一浪,卻終究都被青鸞所破。畢竟一個靠嘴吹,一個用手搖,我都替蒼浩炎感到腮幫子酸的慌!
「這個混賬東西,功夫不到家還在這裡丟人現眼!」蒼羽凡猛的把茶盞往桌上一砸,甩袖不再理會台上的動靜。
許是注意到父親的臉色,蒼浩炎臉上急出了冷汗。
「小師嬸……」蒼秋玉不知何時竄到我身後,臉上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提起茶壺給我斟了一盞茶水:「你猜猜……誰會贏?」
我抬起茶盞小抿一口:「勝負已見分曉,你又何須多此一舉來問我呢?」
蒼秋玉盈盈笑道,只是那笑不打眼底,但卻又偽裝的很好,看上去就像一個天真爛漫的美好少女一樣。
「小師嬸終究是看錯了人。我就說嘛,這拔了毛的鳳凰不如雞,更何況是一隻麻雀呢?」
忽然她低在我的耳邊,在別人看來我們就像是親密無間的好姐妹在說著悄悄話一樣,用著只有我們兩個能聽得見的聲音說道:「一隻羽翼都沒有豐滿的小鳥還不夠給老鷹造成任何影響……蒼浩炎兄妹只能永遠待在畫眉苑裡,這註定是他們的宿命!」
說完,她一扭一扭地提著茶壺挨個給在座的貴家公子老爺斟茶去了。
「喲,王老闆,好久不見,你有想秋玉嗎?」
「鄭哥哥,你有好些時候沒來帶秋玉出去玩兒了,是不是已經把人家已經忘了……」
「這不是小學弟嗎,上次酒店活動過後你就再也沒聯繫我了,你真壞,我可是和鶴乾有婚約了,你不許再像以前一樣喚我~」
這碧螺春的茶水淡甜卻帶著絲絲不易察覺的苦澀,一口下去嘴裡留香令人心曠神怡,但喝多了總覺得齒寒,濕氣重的人最受不得。如今正值盛夏,這涼去的茶水比往昔還要薄涼三分。
宿命?
老子才不信這個邪!
我輕輕放下茶盞,起身準備離開:「我先去一趟洗手間,很快就回來。」
師父自然明白我的用意,點點頭示意我自己做主。
好在這兒的洗手間算得上安靜,我專門找了一處比較偏僻的地方,應該不會有人來這裡。
手中緊緊攥著一根頭髮,到這裡這根頭髮就起作用了。
「影無引,音無因
型無形,聲無生
封順風千里,眼為我眼耳為我耳,元靈相通!」
「敕——」
很快,通過元靈操縱術,我與蒼浩炎的精神元靈相聯,合二為一,他看到的東西我都能看見,聽見的東西我都能聽見。
我看見台下鼓掌起鬨的觀眾,看見蒼羽凡怒氣沖沖地用拐杖一次又一次地撞擊地面以發泄心中的不快,看見趙佳玉母女愜意地喝著茶聊著天兒,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元靈操縱類似於傀儡術,但兩者又有著本質上的區別,都是通過控制人的主觀意識使其靈識沉睡繼而達到操縱人的行為效果。區別在於前者是短暫性沉睡,後者是永久性沉睡。哎呀簡單的來說就是一個操縱的是活人,一個操縱的是死人!
現在蒼浩炎就是我,我就是蒼浩炎。
我眼前一片黑暗,只看見在擂台中央打坐的青鸞不慌不忙的進行著下一步動作。見勢不利,我丟掉了手中的笛子,步移蓮花北斗七星位、手拿銅錢劍配合腳上的動作在空氣中揮舞,銅錢劍在空氣中發出「咻咻咻——」的破空聲,
「老祖傳牌令,金剛兩面排,千里拘魂症,速歸本性來!」
「急急如律令!」
銅錢劍的劍鋒劃了一道拘魂符,符文發出金黃色的光芒來,就像是空氣被扯開了一道道裂口一般。
隨後我撒了一把符紙,目的就是圍住飄蕩在半空中的惡靈。
發光的符文向惡鬼打過去,那團黑霧瞬間掉落下來。
因為符文的作用,黑霧團漸漸變得越來越小,趁此時機我向空中丟出了一張畫有鎮靈符文的符紙:
「召五行,甲十二,天地生,陰陽冕,收——」
符紙將霧團緊緊包住,最後被封印在符文中變成了一顆折成的幸運星星落在了我的手裡。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對手喚靈成功,青鸞第一步就失利,接下來再怎麼努力也是徒勞無功。
既然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直接搶不就行了?!
青鸞見大事不妙連褶皺的西裝都來不及整理,只見他連忙從地上爬起來,三步一跺腳五步一空翻,身手敏捷過人,屢次朝我發出攻擊。
他的目的很明顯,就是要搶走我封印惡鬼的這顆符紙幸運星。
於是,好好的一場道術比試變成了武打現場。
要說正面對決,這副身體又不是我的,打肯定是打不過的,即使強硬對杠,先不說打不打得贏,要是蒼浩炎出了個好歹,我就是死了也不夠賠三師叔這一個兒子。
只能用各種閃現疾跑技能,能躲就躲!
我就這麼和他耗了十來分鐘,眼看他氣急敗壞動作漸漸遲鈍下來,一個猝不及防地繞至他的身後:
「六耳訓誡,八眼玲瓏,摒刑取魄,萬法歸宗!」
「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