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血染長袍
「陛下的妙計,怎會被許寒識破,怎會這樣?」驚異的項凱,看著散亂的軍心,看著突襲而至的敵軍。
他情知無法抗衡,只得下令全軍向西撤退,與鄧帝鄧寅爍御駕親征率領的步軍主力會合。
「撤軍!撤軍!」
撤退的號令一下,原本就軍心渙散的瑄軍,頓時如捅破的馬蜂窩一般,轟然而散,向著西面策馬狂奔。
許寒一馬當先,揮舞著大刀,引領著他的鐵騎,如同出籠的野獸,一頭扎進了敗退的敵群。
手中的兵刃無情的斬向這些撤逃的瑄軍,鐵騎輾過那些落馬的敵人,將他們踏為肉泥。
「啊啊啊啊!」
慘嚎聲,痛哭聲遍傳四野,許寒大殺四方,直追出二十餘里方才收兵。
此時回望向後的戰場,許寒才看清楚,從雲霖城至此,到處是血和屍體,鮮血浸透腳下每一寸土地,形成了大片令人作嘔的暗紅色泥沼。
血地延著東去的大道,向南北平鋪擴展開來,無數殘缺不全的肢體、碎裂的頭顱散散在上面,彷彿大紅地毯上點綴的刺繡。
「嘀嗒嘀嗒」
許寒長袍上敵人的血液已經浸染,順著袍邊不時滴落。
得勝的弈前鋒士氣高昂,揮舞著浴血的兵器,在戰場上歡笑大叫,如今大亂世,每贏下一場戰場,就說明他們晚上能繼續喝酒吃肉,僅此便足以。
「許將軍先破瑄軍聲東擊西之計,再敗季凡起,真乃神人也,主公若是聞知雲霖之勝,必定厚賞大將軍。」
撥馬而來的林翱,毫不吝惜對許寒的推祟讚歎之詞。
厚賞,哼,那倒未必。
許寒一想到記憶中的李帝脾性,眉頭一時間大蹙。
當年的上將軍也是屢立奇功,最終卻落得個猜忌被殺,李禎濡身為一國之君,心眼卻出奇的小。
許寒心中這般想,嘴上卻淡淡道:「今日得勝,全賴眾將士用命也,我必為爾等向陛下請功。」
許寒也不居功,將功勞推給了部屬,林翱等將士又是欣喜,又是對許寒深為折服,心想跟著這樣的主將打仗,真是一件幸事。
此時日已西沉,得勝的許寒便下令撤雲霖之圍,全軍趁著得勝之勢,向北岸槐城靠近。
林翱一聽要撤,頓時一臉不解,「許將軍,咱們剛打了個勝仗,士氣正盛,為何不趁勝拿下雲霖,卻反倒要撤退呢?」
「雲霖城有兵數千,且領軍敵將頗有些用兵之能,以我們現有的兵力,非短時間內可以攻下。」
許寒遙望西向,又道:「再說敵軍今日雖敗,但瑄國的大部隊很快就會趕上,敵眾我寡,本將可不會吃這個虧,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許寒輕描淡寫的一番分析,把左右諸將聽得佩服不已。
那林翱心中也有驚奇,原先認識的那個許寒固然武功高強,卻似乎缺乏計謀,今日種種,他卻發現許寒竟深有城府,這不禁讓他更為側目。
驚奇之下,林翱忍不住拱手贊道:「許將軍謀略過人,末將不及。」
左右諸般紛紛附合,把許寒盛讚一番。
面對著諸將的贊溢之詞,許寒卻只付之一笑。
……
雲霖以西三十里,綿延數里的一支步軍正在急行。
這一支軍隊中看不到輜重車隊,大部分的戰士都輕裝前進。
隊伍的中央,一名身裹龍袍,身形短小的男子,正策馬急行,此人,便是瑄國君主鄧寅爍。
鄧帝的左右,跟隨著親軍統領王宇成,還有當朝宰相朱延。
疾行當中,鄧帝的目光始終不離雲霖方向,當十餘裡外那飛揚的漫天的塵土漸漸消散時,鄧帝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淡笑。
「停下~」
鄧帝輕喝一聲,駕駛龍輦的士兵急忙勒住馬繩。
六匹駿馬,車身鑲嵌有金銀玉器,寶石珍珠,車身還雕刻有龍鳳圖案,盡顯皇家的尊貴豪華氣派。
鄧帝走到前板,搖指東方,淡笑道:「前方塵土已降,想來是項季二位將軍的突襲戰已經結束,朱愛卿啊,若是李禎濡知道他中了你這招聲東擊西之計,損了許寒這員虎將和那萬餘精銳士兵,不知會怎麼恨你呢。」
「許寒武功不錯,但是頭腦簡單,殺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倒是滅了弈國小半騎兵,多半會令他震怖,不敢分輕騎抄襲瑄國皇城。」
朱延手捋著幾縷稀疏的鬍鬚,但眉宇中卻閃爍著幾分自信與得意。
鄧帝微微點頭,深以為然。
便在這時,一員斥候由東飛奔而來。
「報陛下,敵軍早有防備,項、季二將軍被許寒擊敗,我軍輕騎奇襲部隊四散奔逃。」
鄧帝原本志在必得的表情,陡然間一變,眼眸中吐露著驚駭的神色,彷彿聽到了這世上最不可思議之事。
項凱,可是曾經追隨吳越吳越王多年的虎將。
季凡起,更是有著後梁萬人軍中直取皇帝朱友貞頭顱的戰績。
此二人聯手,率領著瑄國剛剛建立不久的虎騎軍隊,還有宰相朱延妙計的協助,這等優勢之下,竟然為許寒所敗!
聽到這個震驚消息的一瞬間,即使是一國之君的鄧寅爍的臉上,也掠過一絲茫然與驚悚。
旁邊的朱延同樣驚異不已,追問道:「你說敵軍早有防備,這怎麼可能。」
「確實如此,項、季二位將軍率騎兵趕到雲霖時,弈軍正列陣已待,軍容整肅,確實是早有準備的樣子。」
斥候的話如鐵鎚一般,在朱延的心頭重重一擊。
朱延感到無比的恥辱,充滿了愧疚,趴伏在地,不敢正視鄧帝。
鄧帝卻並沒有降罪朱延,沉吟片刻,隨即狐疑道:「細作送回的情報中明明講李禎濡已率主力西向東蕪,說明李禎濡本人並不知中計,可是雲霖處的敵軍卻早有準備,莫非竟是這許寒獨自識破了你的計策不成?」
「若果真如此,這許寒就是一員文武雙全的智將……」朱延低聲回應。
李、鄧二帝決戰開始前,瑄軍營中已經開始瀰漫著恐李的氣氛。
鄧帝心中凜然,表情平靜下來道:「朱愛卿看人一向很准,這一次竟看走眼了。」
朱延聞言更是抬不起頭。
前鋒戰敗的消息很快傳開,瑄軍上下軍心無不震動。
鄧帝為了避免許寒的軍隊趁勢殺來,不敢再急行趕路,而是令兩萬步軍就地紮營,安設鹿角,防止許寒軍隊的衝擊。
安營后不久,潰敗的輕騎陸續逃歸,此一戰折損騎兵約有千餘。
瑄軍乏馬,能夠用於作戰的機動騎兵不過三千餘眾,這一戰就折損了千餘,著實令鄧帝面部抖了抖。
所幸的是,季凡起和項凱二人均毫髮無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