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上天有路
不得不說,錢毅看人很准,亦或者楊小海本質上就是個爛好人。抱著送佛送到西的想法,楊小海果然又扔了一瓶。
瓶子與水泥地親密接觸的連番動靜引得幾個傢伙冒出了頭。見地面上沒有活動的血肉,晃晃悠悠轉了幾圈便也就消失不見了。
許是裝得多,又或者是這次的瓶子質量不好,總之是漏了點。錢毅心疼的扶起瓶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一邊,刷刷刷的快速在畫板上寫了起來。
楊小海以為他又要謝自己,但望遠鏡里卻是另一個內容「看到我老婆沒」這下,楊小海只能無奈的翻白眼了。
第一,他不認識錢毅的老婆;
第二,錢毅只是暫時安全,那三道消防通道的安全門可不比單元門。只要用力捶打,幾下便可以輕鬆破開。
如果曾經的鄰居、今天的「感染者」稍微長點心,分分鐘便能闖將上來。
錢毅自身難保,還有心思挂念別人?即使打聽到下落又能怎樣呢?
難道和他一樣在早春的寒冽中曬日光浴么?
很快,天色完全黑了下來。楊小海那普通的樣貌遁入黑暗,錢毅的身影也消失在護欄後面。
死寂一片中,無所事事的楊小海陷入了沉思:通過觀察,可以確定那些傢伙聽力很好,但凡有點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它們的耳朵。就是不知它們對光線是否也這麼敏感呢?
左右無事,楊小海拿出火機,點著一張紙,順窗撇下。
火苗在夜色中搖曳著,打著旋向樓下飄去。直到火焰熄滅,小區里依舊是死氣沉沉的無有動靜。
楊小海又點了幾張。今夜無風,有些紙半空中便燃盡了,有些卻飄到了地上仍在燃燒。小區內還是無有變化。
「嗯,光線應不會刺激它們。」多次嘗試,楊小海得出了結論。
錢毅被不斷墜落的火光所驚,於柵欄后露出半個身子,仰頭張望觀瞧。
楊小海揮手示意一切正常。關窗,伸手拿煙。到手卻軟軟的毫無質感。一捏才發現,不知何時軟中化只剩殼子了。
楊小海悚然一驚:他斷煙了!曾經無數次想要戒煙,等這一天真的來了,他才發現自己完全沒準備好!沒辦法,很多時候事情就是這樣,該來的總是會來,完全不會在意你的感受。所以,楊小海只能被迫的戒了煙。
輾轉反側的煎熬一晚,直到凌晨時分,楊小海才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擔驚受怕幾乎一夜未眠的錢毅眼巴巴盯著17樓,楊小海卻睡的死豬般深沉。
以後的幾天,楊小海通過繩索送去了炒麵、速食麵什麼的一些速食。還給他送去了幾床棉被。無法原路返回的盆盆罐罐被錢毅當成了接水的容器。
但就算有楊小海無私的奉獻與接濟,錢毅的狀態仍然是不容樂觀。與楊小海不同,他被困於樓頂,可真是一窮二白,要啥啥沒有。
最最致命的,是錢毅患上了極其嚴重的重感冒。尤其是寒冷的夜晚,幾張被子根本抵禦不了寒潮的侵襲,潮濕,寒冷,竟成了無解的催命符。
沒幾天,錢毅徹底病倒了。儘管有楊小海「空運」藥物支持,錢毅的狀況還是每況愈下。
禍不單行的是,隨著時間流逝,早先存的那點飲用水眼看著越來越少。
初始還期盼老天爺下雪來著,但貌似兩人早已用光了運氣。打錢毅爬上樓頂那刻算起,時間忽悠悠流逝數日,天上始終灰濛濛的,就是無有動靜。
缺水少糧,錢毅一天比一天萎靡。楊小海看再眼裡,急在心上,但卻一籌莫展、毫無辦法。
從滿地的雙氫氧到剩下的幾盆自來水,再到最後小小的兩瓶漱口水;個把月間,兩人便幾乎喝光了所有的存貨。
剩下兩瓶225水瓶子,楊小海猶豫半天,終還是分給了錢毅一瓶。但即使再渴,兩人也沒動那最後的生命之源。
沒水喝的錢毅整天蜷縮在陰影里,動也不動。楊小海用鏡子晃,他也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兒。
錢毅的狀態眼看就要滑向無底的深淵,楊小海內心的陰霾也就越來越重。若沒了錢毅,那便只剩楊小海孤零零一個了。
把冰箱內壁剮蹭個遍,再也找不到一點冰碴,楊小海方才不舍的放過了冰箱。慢慢將冰箱門合攏,特意留出道縫隙。靠著冰箱製冷的作用,楊小海多少還能弄點冰水潤潤喉。
乾渴的楊小海打開房門,鬼使神差的來到了消防門后。
將手虛放在了消防門的把手上。只要按下去,門后的惡魔便會撲上來,助他從這乾渴的酷刑中解脫出來。
「嗷!」
許是楊小海靠近的緣故,門外又響起了野獸的嚎叫之聲。被喊聲拉回了魂,楊小海艱難的咽咽吐沫,慢慢收回了按著門把的手。
手指離開冰冷的把手,一個念頭忽忽然冒了出來:「另一面的門把手也能將門打開!」
防盜門本就是雙向開關且無有鎖死,只是一直關著才給了楊小海一種「很是牢固」的錯覺。嗜血的傢伙隨時都可能弄開沒有落鎖的門!
頂著後背滿滿的冷汗,後知後覺的楊小海無聲潛回了家。
站在客廳,任憑心臟不爭氣的「撲騰撲騰」狂跳一氣。稍微平復情緒,然後便躡手躡腳的進卧室,翻箱倒櫃的找了起來。
硬著頭皮再至消防門前,手裡便多了根明晃晃的鐵鏈子。
鐵鏈本是老爸用來栓的摩托車用的車鎖。如今摩托車已不知所蹤,鎖頭也找不到了,只剩下了個光禿禿的鐵鏈。
楊小海小心翼翼的將鎖鏈一頭纏繞在把手上,另一頭則綁死在了對面的鐵梯上。反覆檢查,直至確認鐵索兩端均已牢靠,方才輕輕關上了房門。
忍著乾渴,胡亂對付了口吃的,楊小海再次打開了電腦。花費大量時間用於網上衝浪可不是一無所獲,越來越多的線索被找了出來。
在某論壇上,有人描述其遭遇竟和楊小海的經歷大同小異—作者也被困在家中,暫時躲過了一劫。在那篇文章的末尾,作者還發出了疑問:世界末日來臨了么?
評論后倒是有人跟帖,但大都是質疑的態度:
「不會吧!樓豬『科幻界看多了吧?」
「腦洞大開也要有個限度,如果真如樓主所說,咋我這兒就風平浪靜呢?」
「一看就是陰謀論者,人肉他,封殺掉這隻鍵盤俠!」
很可惜,文章並沒有人正面回復,所有人幾乎都在懷疑作者的智商。
楊小海試著回帖,一如往日,哪怕是一個標點符號他都發不出去。這些天來,他已經嘗試了無數辦法,但就是無法和外界聯繫上。
他像只被關在籠里的倉鼠般,只能被動的接收著信息。十來分鐘后,即使是這樣的水貼也被管理員無情的刪掉了。
或許,等到他們被咬死或者渴死餓死,國公司才會出面解釋的吧?
隨著時間的推移,錢毅已經站不起來了。他如同被遺棄的小狗,蓋著棉被,成天龜縮在樓頂陰暗的角落裡。間或抽動一下,以此來表示他還活著。
「你倒放心,連仨消防蓋都不查了!」楊小海放下望遠鏡,唏噓不已。
與迷茫無知相比,如今的楊小海極其焦躁與不安。每天早起第一件事,已不是直奔廁所,而是檢查自家的房門。
好似只要一個疏忽,門外的怪物便會破門而入,將他弄成汁水淋漓的活人「刺身」。
更過分的是,隨著壓力增大,楊小海對日益加重的臭味幾乎到了麻木不仁的程度。
被乾渴折磨的幾近發狂,他終於決定鋌而走險。
記得樓上有個很大的鐵質水箱,裡面應該有消防用水。平日又被物業管的死死的,誰也不會吃飽了撐的打那玩意的主意。
楊小海有些懊惱,怎麼現在才想起來啊!家裡的煤氣罐還沉甸甸的,尚有許多的燃氣。把水運來燒開,他不就又可龜縮下去了么?
溜出家門,楊小海站在鐵梯邊仰頭上看。
與感應燈相距不遠的,便是四四方方的安全天窗了。
緊鄰安全天窗的,是牢牢焊在牆裡的鋼筋鐵條,可供人落腳蹬踏之用。
與開到天台樓頂的消防門不同,此種設計還是歷史遺留的產物呢!
看了一陣,他發現安全天窗的蓋子看起來不是很牢靠,但也絕非憑一雙肉手就能輕易打開的。
目視著陳舊的消防通道,楊小海有了主意。他返回家中,翻出了把鐵榔頭和一把梅花口的螺絲刀。
除此之外,他還特地找了件厚實的羽絨服。
拿著這些東西,楊小海雄赳赳氣昂昂的出了門。
通往樓頂的消防通道被生鐵鑄就的蓋子所壓。它就那麼醜陋且不合理的橫亘著,將高層壓成了內外有別。
楊小海搬把椅子,舉著手電筒仔細觀瞧。
這玩意兒真沒啥技術含量,一把鐵將軍栓在兩根焊著的鋼筋上,既簡單又有效。
既然結構原始,又有螺絲刀和鎚頭,那還說啥,砸就是了。
問題就出在了「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