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某天，羅公遠和當今皇上來到圍獵場圍捕動物，他騎馬跟著一隻兔子來到一條長滿青草的小路上，他舉著弓箭準備射那隻兔子時，餘光瞥見了一隻白狐的身影。

他虎軀一震，不知為何，他竟覺得那是何藍珠，於是，他丟下兔子騎馬去追那隻狐狸。

狐狸一路狂奔，他騎馬追趕著那隻狐狸，鬼使神差的大喊了一聲：「何藍珠。」

狐狸停下了奔跑的腳步，它全身都是雪白的毛，沒有一點瑕疵。

狐狸橫著身體，躺了下來，在羅公遠眼前化作一個白衣女子，女子的衣服不是標準的唐裝，隱隱帶有異域的風情。

她的三千青絲沒有束起，瀑布般的長發包裹著她的身體，也擋住了她略顯英氣的臉。

羅公遠看到何藍珠這副模樣，別提心有多疼了。

離她還有三步遠的時候，他就聞到了濃烈的酒氣，可她的臉並不泛紅，一點也不像喝醉了。

何藍珠睜開眼，眼睛紅紅的像是他剛才追的那隻兔子一樣。

她坐了起來，抬起勾人的眸子注視著他，眼裡滿滿的都是悲傷。

「你怎麼了？」羅公遠蹲下來看著她，情不自禁的伸手想撫摸她的臉。

何藍珠側了側頭，一縷青絲滑過他的指尖，他明白她的意思，她現在不想讓任何人碰她。

「要是酒也能醉神仙就好了。」何藍珠的聲音也很難過，羅公遠突然很想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她會這麼傷心？

「我也是頭一次知道，酒不能醉神仙。」羅公遠無可奈何的說。

「我沒地兒住了，能去你那兒嗎？」何藍珠擦了擦臉，期待的看向羅公遠。

「當然可以了，你想住多久都行。」羅公遠微微一笑，看到何藍珠這個樣子，他實在高興不起來。

「我現在這樣，你不好帶出圍獵場。」何藍珠化作一隻青色玉簪，羅公遠驚奇的拾起玉簪，將一部分插入他的頭髮里，然後起身上馬，騎著馬繼續去圍捕獵物了。

不過就算變成了簪子，何藍珠身上的酒氣依然很重，他擔心被別人看出端倪，就問道：「你身上的酒味太重，怎麼辦啊？」

他不知道簪子閃過一道光，只是這時他聞不到酒味兒了，實在是太神奇了。

圍獵結束后，羅公遠就趕緊帶著何藍珠回到自家宅子，他的宅子是當今皇帝賜給他的，叫做序雲宅，是為了嘉獎他一次又一次精彩絕倫的幻術表演。

羅公遠來到一處亭子前，遣散了這裡的下人，將玉簪摘下放在了地上，很快，簪子就在一陣亮光下化作一道人影，漸漸成形化作站著的何藍珠。

「你到底是什麼神仙啊！又會變狐狸，又會變簪子？」羅公遠好奇的問她，雖然何藍珠說過她是狐狸，可她也太會變了吧！讓他有點不相信她是狐狸。

「一種叫雲狐的神仙。」何藍珠頭也不回的回答道。

「那你怎麼會變玉簪？」羅公遠驚異的說。

「這是一種化形術，等級越高的神仙會變得越多越像，但云狐一生下來就會變所有東西。」

「哇！太厲害了，那孫悟空的七十二變都比不上雲狐啦！」

「孫悟空的故事本來就是人編的，只是有些內容碰巧是真的。」

「你這衣服好奇怪，應該不是唐朝的吧！」

「是啊！這是戰國的時候買的。」

「你瘋了吧！而且頭髮還隨意披著。」

「我不喜歡唐裝，顯胖。頭髮是懶得弄。」何藍珠隨性的說。

「你穿西域的衣服也比這身好啊！」

「……出門著急，沒帶。」

何藍珠答應過何之瑾，不會在別人面前換上修身的西域服，除非他同意。

羅公遠故意沒有問何藍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因為他不想讓何藍珠回憶難過的事情。

「那男裝你能接受嗎？」

何藍珠扭頭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點了點頭。

她也只會簡單的系髮帶，誰讓從小到大她的頭髮都是她哥給她打理的。

羅公遠拿了件青藍色的鍛袖氅衣給她換上，女扮男裝的何藍珠居然比他還要英俊幾分，簡直貌比潘安。

何之瑾悶悶不樂的站在庭院里發獃，偌大的山莊，安靜得落針可聞，都已經好幾天了，她是真的走了，真的離開他了。

她去了哪裡，他不能失去她，明明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可為什麼她還是會離開？

他最害怕的事情，終究是發生了，而且他不知道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她回來。

各族人去哪裡都會留下自己獨特的氣息，可雲狐不會，所以何之瑾根本不知道該去哪裡找她。

他糾結了好幾天，要是何藍珠想回來了，見不到他怎麼辦，而現在，他已經等不及了，他想要立刻見到她，即使相顧無言。

於是他設了可以感應的結界，如果何藍珠回來解開結界，多遠他都能感應到，然後他離開山莊去尋找何藍珠了。

下了山，何之瑾拿著何藍珠的畫像不斷問路人，還挨家挨戶的詢問客棧。

可詢問了很久都沒有她的下落，但他也不氣餒，因為他已經下定決心要找到她。

何藍珠沒有注意羅公遠的反應，而是自顧自的坐在了低矮的圍欄上，傷心了幾天，何藍珠也不想繼續頹廢下去了，就提議道：「我想暫時住你家，作為報酬，我可以幫你捉妖捉鬼。」

「那真是太好了！」羅公遠激動的說，心上人要住他家還可以幫他忙，這讓他很高興。

何藍珠深邃如古井深潭的眼睛看了一眼羅公遠，做點事情分散注意力就不會那麼心痛了，不然她真的覺得自己會撐不下去。

「不過你為什麼只有一條尾巴？狐狸真的有九尾狐嗎？」羅公遠布滿求知慾的眼神看著何藍珠。

何藍珠抱膝而坐，雙眼無神，淡淡的回答道：「這是雲狐的特性，不會因為修為而多長尾巴。」

雖然羅公遠和何藍珠沒認識多久，可看到她這副受了重創的樣子他心裡真不好受，就想讓她開心點，就提議道：「今晚陛下要辦極樂之宴，你假扮我的徒弟跟我一同前去吧！」

「好，我還沒參加過皇家宴會呢！」何藍珠痛快的答應道，隨後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順便見見那個不和人玩，只和神仙玩的李白，他的心高氣傲可是出了名的。」

聞言，羅公遠不禁一笑置之。

開元二十四年八月五日千秋節時，皇帝在廣達樓大宴群臣，並且安排人奏樂跳舞，召集全京城的百姓，宣布：今天是重大的節日，父老相親們可以坐在一起吃吃喝喝。

這場宴會規模空前盛大，讓身為神仙的何藍珠嘆為觀止。

「這花了不少開銷吧！不會有人說嗎？」何藍珠驚奇的問身旁的羅公遠。

「肯定會啊！但陛下並不在乎。」羅公遠見迎面來了幾個穿得花紅柳綠的女子，立馬壓低了聲音。

「羅公子也來了，太好了，我們終於有幸可以見識您的幻術了。」一個身著紅色襦裙的女子笑瑩瑩的說。

「這位公子是……？」綠衣女子靦腆的問道。

「這是我徒兒，我帶他來見見世面。」羅公遠禮貌的介紹道。

何藍珠和綠衣女子對視，這女子面頰緋紅，看來又有一個女子為她的男裝傾倒了。

「這位公子生得好英俊，請問年紀為何，家住何處，可有婚配？」

果然，這一見居然還想嫁她了，也不給人時間好好培養感情。

羅公遠俊朗的臉上掠過一絲窘迫，有些擔心的看向何藍珠。

何藍珠平靜如水，不怒自威的氣質令人心顫，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羅公遠心驚，不會是怒極反笑吧！

「我不喜歡女人。」

氣氛詭異的安靜了起來，綠衣女子一張紅撲撲的臉上寫滿了失望，紅衣女子趕緊救場道：「我們先去那邊看看，羅公子後會有期。」

「嗯。」羅公遠禮貌的笑著看她們離開，然後責怪的看向何藍珠道，「你說什麼呢！？」

何藍珠不以為然，聳了聳肩道：「實話啊！」

羅公遠頭都大了，嫌棄的說：「你還是別說話了。」

「哦！」

捉弄人後的何藍珠心裡的確愉快多了，但是她心裡有一種悲傷，只要她去想，心痛就會如潮水般吞沒她。

羅公遠帶著何藍珠來到皇帝面前，行禮道：「參見陛下！」

「平身吧！」皇帝朝他們伸手還禮，當然，這手可不是給誰牽的。

羅公遠和何藍珠站起來后，皇帝居高臨下的打量了一下何藍珠，問道：「這位是？」

「他是我的徒弟。」

「哦！想不到羅公子收徒啦，不知這位弟子能力如何。」

「小徒修為尚淺，能力難登大雅之堂。」何藍珠的脾氣如同天氣一樣陰晴不定，人族皇帝對她來說毫無威懾之力，他真的擔心她在皇帝面前不給面子。

「沒事，就變朵花吧！」

「陛下……」羅公遠還想替她婉拒，卻被何藍珠出言打斷。

何藍珠耳尖，聽到何之瑾來這裡詢問人她的下落，看來他還是在乎她，終於來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