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一路之上,劉大牛心中驚疑不定,暗想此物乃是芷靈貼身之物,怎會讓雅不思得去?難不成已被雅不思……他急欲知曉白芷靈安危,足下發力,堪堪落後眾人身後三丈有餘。利百蒂欽佩不已,不住回首叫道:「英雄當真厲害,居然追得上馬,這幾匹馬均是漠北名宛,腳程厲害,英雄跑得真快……」劉大牛無暇聽他說話,奔出數十里,出了大山,眼前一片平原,遙見遠處木柵林立,有的斜插而下,東一片,西一片的。此時雪下更大,白茫茫雪原中,那些木柵極是突兀。雅不思奔一會,下馬查看一會,忽然叫道:「便是此處!」劉大牛奔上前去,但見地上一大灘血跡,數尺處竟有不知多少具骸骨!骨頭焦黑,顯是被人烈火焚燒。大雪覆蓋甚厚,劉大牛伸足踢去,竟有五六丈方圓,足下不時踢到碎骨,橫七豎八不下數百具。李雪玲眼見如此駭人場面,只覺宛若身處亂葬崗,緊跟劉大牛,彷彿生怕身後跳出一人。劉大牛面色鐵青,立在骸骨之中,深吸一口氣道:「雅不思,你帶我來此幹麼?」雅不思指著一處說道:「那玉簪便是在此處拾到。」劉大牛喝道:「胡說八道!」幾步奔到雅不思身邊,看著地下一具骷髏,那人身材顯是嬌小,此時已分不出男女,他眼角撇到一塊紫色之物,伸手撥開積雪,入手冰涼柔軟,乃是一塊布料。邊緣焦黑,顯是未燒完之物。他忽然想到:「芷靈豈非穿的正是紫色長裙?難道?」大急之下,他四下縱躍來去,盼能尋到一絲線索。李雪玲大急,叫道:「大牛哥,你怎麼啦?」劉大牛怒吼連連,罵道:「胡說八道!他媽了巴子,不可能……」李雪玲驚懼交集,只道劉大牛瘋了,縱身上前,欲拉住他。不料劉大牛足下如飛,身法之快,李雪玲跟著他奔出半晌,居然連他一塊衣角也沒摸到。劉大牛身子忽停,立在左側,目注地上一物,他俯身拾起那物,卻是一塊胡蘿蔔,這快胡蘿蔔上刻著三個字「劉大牛」!原來這胡蘿蔔正是那日白芷靈堆雪人時用的鼻子,她一時玩鬧,將劉大牛名字刻在上面,說道:「這是你給我找來的,我把你名字刻上,以後一直帶在身上,若那一日你不理我,我便把它還給你。」說這話時白芷靈眼波溫柔,情意綿綿,劉大牛當時笑道:「好!這胡蘿蔔便是你我定情之物,但願我們二人感情,自始至終,如這蘿蔔一般紅紅火火。」這胡蘿蔔丟在此地,劉大牛雙目越來越是模糊,淚水悄沒聲息的滑下臉頰,李雪玲拉住他道:「大牛哥,究竟怎麼回事?你幹麼奔來奔去?」劉大牛大叫一聲,毫不理會,往南奔去。李雪玲猝不及防,手中一松,劉大牛已去了好遠,她不及呼叫,翻身上馬,疾追而去。劉大牛手足冰涼,在曠野上狂奔不已,身影瞧來極是凄涼,他一邊疾奔,一邊大聲叫道:「芷靈!你在那裡?快出來!芷靈!你別嚇我……」呼聲凄厲,帶著無盡心酸。他奔到葫蘆關,往日嬉鬧軍營早已不在,僅留幾頂孤零零的帳篷立在原處,四下凌亂,那裡還有軍容鼎盛之勢?他奔回來去,叫道:「大哥,你們去哪裡啦?幹麼都不等我?有人在么?」北風凜冽,大雪飛舞,那有人回答?李雪玲自后奔來,遙遙叫道:「大牛哥你等等我,你到底怎麼啦?你別嚇雪玲,你不要拋下雪玲啊。」劉大牛轉身看去,雅不思等人追在身後,待幾人奔到近前,劉大牛道:「他們何時離開的?御林軍去那了?」雅不思道:「實不相瞞,在下幾人被御林軍追的極慘,遠遠便逃,豈敢來打探他們?」劉大牛不語,李雪玲下馬拉住劉大牛,目中滿是淚水,神色說不出的凄涼,劉大牛心下一軟,說道:「我找不到芷靈。」李雪玲道:「芷靈姐姐出事了?有大將軍在,誰人膽敢欺悔芷靈姐?大牛哥你放心好啦。」劉大牛哽咽道:「我也知道,如今大哥不知去了何處,芷靈身上兩個重要物事均拋棄在外,叫我如何放心得下?」他忽然又道:「我去城裡問問。」李雪玲道:「我和你一起去。」轉身上馬,劉大牛哭笑不得,此刻白芷靈生死未卜,他也不勸慰,二人一人一馬,奔回城中。但見此城十室九空,街道上靜悄悄的,竟是一人也無,劉大牛倒吸一口涼氣,尋思:「這小城怕不有數千人,怎地才幾日之間,竟一人也無,誰能有如此本領?」他挨家挨戶踢門而入,但見房中一片狼藉,屍首不計其數,有男有女,有老有幼,死狀極慘。轉過一條街道,大路中間堆著一堆屍體,均是女子,衣不遮體,顯是死前慘遭凌辱。屍體堆積如山,高達丈余,怕不有數百人之眾。劉大牛雙目通紅,只覺胸口氣血翻騰,惱怒已極。李雪玲不敢再看,跟在劉大牛身後,臉色煞白,渾身不住發抖。此時利百蒂等人跟到,看到這等人間慘事,無不大驚。他們也是戰場上老兵油子,但從未見過如此多的屍體堆積一處,艾合力伽神色大變,不禁扶牆而立,嘔吐起來。雅不思神色凄然,嘴角頗有不忍之意。劉大牛獃獃立在那一堆屍體之前,運足內力,喝道:「還有誰在!?」這一喝聲音遠遠送出去,幾達數里,聲音震得屋檐積雪簌簌而下。幾人木立良久,李雪玲早泣不成聲,眼見眾婦人肌膚裸漏,有的身上被割去Ru房,有的肚腹齊流,有的被亂刀砍死,渾然看不出來死前摸樣。劉大牛一言不發,轉身奔入一間酒,提出一桶菜油,潑在屍體之上。屍體眾多,這一桶菜油遠遠不夠,其他幾人看到,紛紛去提來菜油。不多時大火燒起,空氣中瀰漫刺鼻之味,劉大牛看著火苗,心中直叫:「犯下如此惡行的,不是突厥人,還能有誰?我適才還想能和他們和平共處,豈知此刻便看到這等惡事,我豈能和他們共處?這等大仇不共戴天,想是突厥大軍來犯,大哥不敵,因此退去。這些百姓來不及逃走,因此遭了池魚之殃。」又想:「突厥將領兇殘,手下小兵並非人人如此,不若我直入突厥腹地,殺他幾名將領,或者王公大臣,如此一來,沒有上位者施壓,小兵豈會主動攻城?」想到這裡,他心中一定,心知白芷靈必然無幸,只怕安祿山也已戰死,悲憤之下,但想若能攪得突厥大亂,白芷靈在天有靈,也會安慰。當下暗暗的道:「芷靈,這一世我本想好生補償與你,豈料因我而出這等怪事,如今居然害你丟掉性命,我當真豬狗不如。你放心,這次去突厥人中心之地,我定然殺他數名高官,然後再來陪你,你等著我!」他決意隨白芷靈而去,轉身道:「雪玲,你回去中原!」李雪玲後退一步,嘴唇顫抖,道:「大牛哥,我跟著你……」劉大牛面色一沉,道:「不成!你回去!」轉向雅不思道:「此間事了,各位不是要北歸么?不妨與小弟一道而去,如何?」雅不思面色蒼白,兀自瞪視火苗,眼角亦有淚珠滾下。劉大牛心中一動:「看來此人並非殘忍好殺之輩。」利百蒂顫聲道:「英雄……英雄……」說到這裡,他再也忍不住,躍下馬來,趴在地上哇哇嘔吐。待站起身來,神色委頓,已自有氣無力。幾人如何走出小城,全然不知,眾人心下沉重,均各不語。李雪玲獨自離去,劉大牛狠下心不去看她,但覺此刻孤身一人,白芷靈既然身死,他了無牽挂,隨處遊盪,那一日若支持不下去,躺下便死,倒也乾脆。心中大起頹廢之感,竟然憤世嫉俗起來。數人默默趕路,徑直往北,遙見大山林立,平原小道,極是悠長。行走月余,出了大山,眼前忽然一亮,綠草如茵,放眼皆碧,草浪起伏,幾人心懷一暢,草原上不時跳出野兔等物,卻是不驚,眼望眾人,渾不怕人。劉大牛月來日日勤練武功,心知此行兇險無比,不敢有絲毫倦怠。這日走過一個小鎮,鎮上突厥人極眾,也有少數漢人。雅不思道:「此處離伊州不過數十里,再有一日咱們便到啦。」幾人見天色漸晚,投店而去,這鎮上沒有客棧,幾人來到一戶人家,利百蒂亮出一個牌子,那戶主人驚喜之下,拜倒在地,利百蒂扶起他,二人相談一會,便此住下。這戶人家房屋結構奇特,均以渾木磊實,壁厚堅固,布置頗為奢華。那人見劉大牛是漢人,不免側目。睡到中夜,忽然傳來一聲女子啼哭之聲,劉大牛登時驚醒,他內力深厚,耳目遠勝常人,隱隱聽那啼哭之聲悲切,他悄悄下床穿衣,循聲而來。走出數進房子,聽聲音,當是右首那間屋子傳出。劉大牛輕手輕足,貼牆而立,側耳細聽。一個男子聲音哈哈大笑,口中嘰里咕嚕,說的全是突厥話,聽聲音正是此間主人,劉大牛一句也聽不懂。那哭泣的女子道:「你要奴家服侍你,奴家服侍便了,放我相公離去?」劉大牛聽到這裡,怒氣上沖,尋思:「難道他強搶這女子而來?」那女子哭道:「我相公體弱,他經不起你這麼折磨,求求你。」莎莎聲響,忽聽啪啪數響,跟著那女子尖叫一聲,劉大牛聽到這裡,更不遲疑,揮掌拍開房門,但見屋中三人赤身露體,尚有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一人跪在地上,身子裸漏,不著寸縷,燈火搖曳,乃是一個二十餘歲的女子。她身後一個突厥大漢,滿臉鬍子根根如鐵,正是此間主人。另一人二十五六歲年紀,眉清目秀,頗為英俊,乃是一個少年,他此刻胸口插著一柄匕首,雙目突出,定定的瞪著那突厥人,已自氣絕。那突厥人兀自在那女子身後聳動,正自胡天胡帝。劉大牛看到這等景象,但覺欲哭無淚,伸手抓出,捏住那突厥人肩膀,將他提將起來,憤怒之下,掌中力道大了,咔嚓嚓聲響,登時將那人肩骨捏碎。那人疼得殺豬般嚎叫,劉大牛手指插入那人肩頭肉中,將他往地上重重一頓,衝上去一頓拳打足踢,那突厥人不住大叫,左右閃避。劉大牛存心要他多吃苦頭,手下極有分寸,那裡疼便打那裡,忽聽哧的一聲輕響,轉身看去,但見那女子殺死那個小男孩,迴轉匕首,刺在自己胸口,血流如注,眼見不活。她目中淚水滾滾,低聲道:「奴家身子無法清白,這便隨大哥一起去……」她嘴角掛著凄然笑容,雙目神色散渙,已然斃命,臂中仍抱著那小童和那男子。劉大牛又驚又悲,大怒之下,一腳踢在那突厥人腰間,那突厥人慘叫一聲,滿臉冷汗直流。房中動靜鬧大,眾人紛紛起床查看,待看清房中情勢,劉大牛憤然叫道:「今日誰若敢保他一命,老子和他拼啦!」利百蒂心下不忍,但知是此人禽獸之行,道:「這人犯此惡行,自有官府中人來辦,我們還是……」劉大牛怒道:「官府中人還不是你們突厥人?死幾個漢人算什麼?突厥人豈會不幫著自己人?你滾開!」他大怒之下也不聽勸慰,提起那突厥人便欲出房。門口一個三十餘歲的漢子伸掌抓來,喝道:「其得離麥斯奧?」劉大牛伸手抓住那人手臂,隨手一扭,那人臂骨登時斷了,劉大牛沉著臉道:「你也跟著來!」那人涕淚齊流,大叫大嚷,其他幾個婦人呆愣一處,一人忽然大哭起來,眾婦人小孩一驚,俱都大哭,跟在劉大牛身後,一眾人出門而來。夜風吹拂,星星閃亮,四下俱靜,黑暗中劉大牛不辨東西,來到大街正中,舌綻春雷,喝道:「所有的突厥人都出來!」喝聲如雷,片刻間燈火亮起,三三兩兩眾人行到,有人點了火把,照亮丈許方圓。劉大牛待圍聚人數多了,將那突厥人擲在地上,朗聲道:「這人強行非禮婦人,害死一家三口,被我抓個正著,如今我將他捉出來,請各位做個見證,天下民族本是一家,若有恃強傷害各族兄弟姐妹者,我劉大牛見一個,殺一個。見一雙,絕不會殺一個半!」這番話擲地有聲,利百蒂等人無話可說,立在一旁。那兩個婦人不住哭叫,孩童啼哭聲聲,似乎苦苦哀求。劉大牛毫不心軟,伸足踏下,將那人手掌踏碎。那人慘嚎一聲,登時暈去。眾人看到這等情形,無不變色。眾突厥人所會漢話不多,劉大牛說的一番話,他們聽懂的甚少,此時看到劉大牛當眾欺悔突厥人,人人同仇敵愾,紛紛圍將上來指戳大罵。群情涌動,劉大牛怡然不懼,嘿嘿冷笑道:「誰想試試便來,老子今日大不了血洗此鎮!」他此話一出,利百蒂大驚失色,叫道:「英雄不可,你不知會有多少個家破碎么?你不知會有多少人無法生計,淪為奴隸么?」劉大牛暴跳如雷,抓住那突厥人後頸,用他面頰在地上擦去,他面頰皮肉破裂,疼得醒過來。那人但覺身子如四分五裂一般,各處劇痛傳來,他心膽俱裂,目中淚珠竟滾滾而下。靜夜中那人慘嚎凄厲,眾突厥人愕然怔愣,眼見那人慘樣,心中突突亂跳。艾合力伽忽然大聲呼喝幾句,眾突厥人發一聲喊,各自抄起木棍等物,齊聲呼嘯而來。劉大牛哈哈大笑,叫道:「漢人同胞姐妹,瞧我殺光他們!」他此時雙目通紅,額頭青筋暴起,顯是惱怒已極,雙掌翻飛,啪啪數聲,每一掌擊中一人,那人必倒飛而出,不待落地,已自斃命。右側一柄鐵叉刺來,劉大牛右手一翻,抓住鐵叉,隨手送出,撞在那人胸口,那人狂噴鮮血,撞向身後一個馬臉漢子,二人登時滾做一團。利百蒂不住大叫:「住手!大家快住手!」此時眾人打發了性,誰會理他?呼喝之聲此起彼伏,鎮上少數漢人均各起床,他們不敢出門,躲在屋中觀看。雅不思面色蒼白,足下一點,躍上屋頂,不敢下來。頃刻間,劉大牛肘撞足踢,連殺三十餘人,那些人有男有女,他渾然不理,只要是身邊有人,定然揮掌直拍。殺到後來,他足下踩著屍體,泣血十六掌全力而發,絕不留情。眾突厥人久攻不下,不知是誰發一聲喊,眾人三三兩兩踢開幾戶人家,衝進房去,但聽尖叫傳來,顯是有人遭殃。劉大牛聽到聲音,往一側房中搶去,一名突厥人正欲出房,劉大牛身法快捷,伸手一抓,咔嚓一聲,扭斷那人脖子。不待他倒地,劉大牛閃身進房,迎面三人奔來,他一腳一個,踢飛幾人,入眼四人或躺或坐,鼻青目腫,竟被人活活打死!看他們摸樣,當是一家漢人。劉大牛心中更怒,轉身出房,叫道:「所有同胞們,你們難道坐以待斃?」他說話中抓住兩名突厥人,頭對頭的一碰,那二人腦漿迸裂,登時了賬。鮮血飛濺,劉大牛身上點點血跡,面色森然猙獰,直如地獄惡魔!此時突厥人不住圍攏而至,眼前全是人頭涌動,便似一眼望不到頭。劉大牛絲毫不停,隨手搶過一柄彎刀,橫揮而出,兩個突厥大漢不及閃避,攔腰齊斷,肚腹齊流,死狀慘不可言。殺到此刻,劉大牛掌下已不知斃過多少突厥人,他渾身浴血,那柄彎刀在他手中使來,如猛虎,如餓狼,如蒼鷹,如雄獅。刀光閃爍,鮮血飛濺,眾突厥人被激出血性,分出一隊一隊,各自包抄入戶,但凡此鎮漢人,均被突厥人強闖入戶,殺在自家房中。劉大牛分身乏術,被一眾突厥人圍得水泄不通,豈能相救?眼睜睜的瞧著一個漢人女童,被幾個突厥大漢挑在叉尖,兀自哭鬧,那突厥大漢揚聲大笑,鐵叉一揮,那小女童身子撕裂,再無聲息。劉大牛悲痛不已,心中不住叫道:「這幫畜生!他們是畜生!老子今日殺光你們!」圍在他身邊的突厥人少說也有數百人,劉大牛揮刀疾砍,縱然一刀一個,又能殺掉幾人?但見一個突厥老者伸臂抱來,劉大牛一刀揮出,砍在一名漢子右肩,直劈至胸,那漢子狠惡之極,雙臂上圈,抱住彎刀,雙目圓睜,氣絕身亡。那老者一把抱住劉大牛,張口咬落。劉大牛彎刀被那漢子肩骨咬住,危機間無法抽出,鬆手棄刀,一拳打在那老者左頰,這一拳力氣好大。那老者身子直飛而出,在空中滴溜溜直轉圈子,口中鮮血直噴。劉大牛飛足踢那氣絕大漢,抓住刀柄運勁拖下,登時將他身子劈開,轉身橫掃一圈,又殺五人。他此時心跳氣促,手足酸軟,眼見突厥人眾,當下往右衝去,兩人迎面一棍打下,劉大牛彎刀一挑,刺入一人咽喉,彎刀順勢橫砍,砍在另一人脖頸,兩人翻身倒地。他看到左側一道空隙,運起千里追風身法,左一閃,右一衝,已衝出包圍。眾突厥人眼前一花,劉大牛人已不在,待身後有人大叫,眾人轉身看去,劉大牛身子已在數丈之外,兀自不住砍殺。原來劉大牛眼看突厥人越來越多,其時內力將盡,不敢再強撐,突圍而去,叫道:「你們這個鎮子我記下啦!我不殺光你們,絕不離開!」他說到「絕不離開」四字之時,人已在數十丈之外,身法之快,疾逾奔馬。眾突厥人大呼來追,劉大牛足下不停,早去得遠了。夜風清涼,劉大牛奔至一處草叢,身後不聞馬蹄之聲,心中一定,今日實是他來這世界頭一次大開殺戒,今晚傷在他手中的人命,少說也有百餘人,他臂上被人刺了一刀,肩后亦被人打了兩棍,他內力深厚,那兩棍倒是不妨,臂上這一刀刺得頗深,鮮血直流而下,他撕下衣襟裹傷,但覺傷口劇痛,思及眾突厥人狠辣,兀自不寒而慄,尋思:「這些人不過是牧民而已,竟已彪悍如斯,若碰上正規軍隊,只怕更是難以應付。我既決意大鬧突厥,還怕什麼?那人婦女,利百蒂等人看似家常便飯,想是此事常有,他們已見怪不怪,難道我漢人在他們眼中,竟如此的豬狗不如?」轉念想到白芷靈,但覺手足顫抖,心中一個念頭,他驚怖已極,叫道:「不會!斷然不會!他們這些人縱然再禽獸,與大哥對敵,豈有心思行那調調兒?」這麼說不過安慰自己而已,他心中想到:「若是芷靈落在這干禽獸手中,死前難道……難道……」想到這裡,他再也不敢往下想,適才鎮上數十戶漢人,便是不敢反抗,反而被眾突厥人盡數殺死,他暗呼一口氣,低聲道:「今日難道是我害你們性命?我若不如此打壓突厥人,他們想必不會為難你們。但他們今日不會,他日難道也不會么?否則我豈會看到房中那一幕慘事?」接著道:「你們苟且偷安,提心弔膽度日,生怕得罪任何一人,如此一來,生活還有什麼趣味?難道要讓你們一代代的這麼下去?突厥人看上你們那個女子,搶來便成,瞧那人不順眼,一刀砍了,如此是你們想要的日子么?若不敢反抗,幹麼不回去中原?」靜夜中那有一人回答他?他但覺腹中飢餓,天色慢慢發白,黎明將至。待天色大亮,劉大牛調息一會,但覺內力恢復了些,呼一口氣,抬目望天,但見艷陽高照,天空碧藍如洗,一隻蒼鷹低空盤旋,雙翅展開,幾達數尺。忽然俯衝而下,這隻蒼鷹速度快捷,片刻間沖至劉大牛面前,他一驚之下,手掌擊出。那蒼鷹見他一動,振翅飛起,遠遠逃開。劉大牛那一掌極是突兀,不料蒼鷹矯健靈動,竟而逃去。他不禁苦笑道:「我雖渾身鮮血,可是未死。」想是那頭蒼鷹見他渾身鮮血,坐在地上長時不動,以為是一具屍體,是以才撲擊而下。劉大牛長身而起,那蒼鷹兀自在他頭頂盤旋,他在草原上漫步而行,忽然一頭野兔跳出,劉大牛哈哈大笑,叫道:「今日午餐便是你啦!」縱身而前,那野兔一驚,轉身便逃。劉大牛足下如飛,跟在那野兔身後,伸手抓去,不料那野兔身子一轉,往左奔去。劉大牛驚咦一聲,叫道:「好!今日我若抓不到你,饒你一命!老子吃草。」說完不禁傻笑,尋思:「我幹麼跟只野兔置氣?」那野兔極是機靈,劉大牛數次要抓到它,均被它忽然轉彎避開,看到此刻,他心中一動,尋思:「這野兔奔行迅捷,速度並非奇快,只是我全然料不到它會奔向何處,如此一來只能跟在它身後,被它牽著鼻子走。泣血十六掌猛惡異常,便是靈動不足,我若隨意揮灑,不拘泥於招式稜角,只要能發揮掌法中意在力先,意到力到,再融合矯捷靈便之勢,豈非更加難擋難架?」想到這裡,他驚喜之下說道:「我怎地這麼蠢?我又不是古代人,理會他招式不得隨意改動幹麼?既然泣血十六掌厚重有餘,靈動不足,我何不取長補短?獨孤九劍亦是講究隨意揮灑,意之所至,無處不足已趨勢避重,揮灑自然。」他足下一頓,也不理會受驚奔逃野兔,雙掌翻飛,渾然不記胸中招式,興之所至,隨處亂拍,掌力凝重,內力運行之法,卻是意到力到,虛實並用,雙掌揮舞間,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圓弧,方位刁鑽,有時一掌直擊,猛然轉向,自下往上拖去。忽而掌勢翻轉,往自己小腹拍落,左掌擊出,在右肘一拖,肘垂翻轉,直撞而出。這一招更是匪夷所思,乍一看似乎自殘肢體,雙掌翻飛之間,忽而以肘攻敵,劉大牛自己想來,仍覺大出意料之外,驚喜之下,哈哈長笑。這一日到晚間,劉大牛抓到一頭獾子,解決肚腹問題,盤膝而坐,調息練功。次日又練一日,內力盡復,思及眾突厥人狠惡,劉大牛決意殺光眾人,等到晚間,辨明方向,悄悄潛回那個小鎮。其時月明如鏡,劉大牛藝高人膽大,顧不得隱藏身子,但見街上冷清清的,日前所殺之人屍體不見,大街上血跡清掃乾淨,他嘿嘿冷笑道:「你們手腳倒快,我今日殺光你們,倒想瞧瞧,究竟誰會再來清掃屍體!?」小鎮不大,約莫數百戶人家,左右共計四個街道,劉大牛自西而來,走在大路中間,兩旁寂靜如常,並無人聲,他心中暗叫不對,此時並未到安睡之時,何以偌大一個鎮子,竟漆黑一片,無人點燈?他來到右側一進房門前,側耳不聞呼吸之聲,驚疑之下,踢開房門,身子反而後退兩步,凝神待敵。等了半晌,房中黑黝黝的,無人出來。那一片漆黑之中,瞧來竟是無盡可怖,彷彿一個巨獸,正張開血盆大口,等待劉大牛自行進入。劉大牛縱然膽大,此刻心中不禁踹踹,伸手入懷,取出一個火折,隨手點亮,走進房去,他小心翼翼,凝神防備。待走進裡屋,推開卧房,但見房中二人並肩而睡。劉大牛怒氣上沖,嘿嘿笑道:「還睡?太陽曬屁股啦!快起來!」話聲方落,他伸手抓起那突厥漢子,這漢子應聲而起,不過身子卻如一根棍子一般,直挺挺的橫在劉大牛身前。驟然之下,他不禁大吃一驚,看清那漢子面容,他臉色灰白,口鼻流血,目中耳中亦有鮮血流出,此刻已是紫黑之色,顯是身中劇毒,早已斃命。劉大牛觸手處冰冷僵硬,這人屍身變硬,死的久了。他驚怒之下,查看床上另一個突厥女子,但見那女子亦是口鼻流血,死於非命。當此靜夜之中,這二人眉目間笑容依舊,想是毫無所覺下,中毒而亡。那笑容此刻看來,又是詭異,又是可怖。饒是劉大牛藝高膽大,心中不禁突突亂跳,轉念一想:「難道鎮上所有人都死了?」想到這裡,他伸手抓起油燈,出房尋一根柴火,做一個火把,點燃挨家查看。鎮上眾突厥人果然死亡殆盡,均是身中劇毒,睡夢中被人所殺。劉大牛四條街道挨家查探,竟是一個活口也無,他倒吸一口涼氣,尋思:「何人行事如此狠辣?這些人均身中劇毒,這人手段了得,一時間讓如許多之人中毒。他殺的全是突厥人,想來這人也是漢人,此人如此厲害,比我高明不知到那裡去了,我一勇之夫,僅能想到回來拳腳打鬥,人家一包毒藥,眾突厥人全都死了,豈非比我聰明的多?」他心中恨這些突厥人,此刻當真看到眾人死於非命,心中又覺不忍。他決意回來殺光眾人,但突厥人若不與他敵對,劉大牛還是無法出手,也不忍出手。兩日前只因他親眼所見,那人強姦漢人婦孺,逼死一家,是以才恨之入骨,本欲將那人全身骨頭一寸寸踩斷,不料踩碎一隻手掌,眾突厥人忽然圍將上來,他蠻勁發作,不管不顧,於是大開殺戒。劉大牛站在鎮中,但覺四下里寂靜一片,夜空中幾聲夜梟啼鳴,他苦笑道:「我還沒殺你們,你們卻已死乾死凈,我究竟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你們睡夢中死去,這種死法倒便宜你們啦!」忽聽西首馬蹄聲響,轟轟隆隆,一人揚聲大喝,說的乃是突厥話。劉大牛暗暗吃驚,聽聲音,來人眾多,他閃身躲在屋頂,踩熄火把,隨手拋上屋頂,身子低伏,往外張去。但見遠處火把點點,長達里余,人數著實不少,那一隊人弓馬嫻熟,人人背負長弓,坐騎嘶鳴,縱馬入鎮,踢起塵土飛揚,聲勢浩蕩。當先一人神色憂急,面色慘白,眉目俊秀,正是利百蒂。他身後一人身穿短甲,鎧甲爭亮,濃眉大眼,手拿一柄長矛,威風凜凜,乃是一個四十餘歲的漢子。那漢子雙目如電,勒馬長嘶,呼叫幾聲,眾騎兵紛紛入鎮,列隊而立,足兩百餘人。利百蒂呼叫幾聲,不聽鎮中有人回答,心中驚懼。那將領吩咐幾聲,眾騎轟然答應,各自下馬,入房巡視。劉大牛伏的更低,知這些人身經百戰,絕非突厥牧民可比,若讓他們發現,有死無生。那些騎兵片刻既回,一人大聲稟報,那將領雙眉一豎,喝罵幾句,利百蒂忽然叫道:「劉大牛!從今而後,你再也不是英雄,而是惡魔,我定殺了你為同胞復仇!」他喝聲響亮。劉大牛大吃一驚,尋思:「他怎會認為這些人是我殺的?我今日回來已然如此,難道他不知道么?」轉念想到:「那日我離去之時,曾放言殺光這些人,此時這些人盡數斃命,想來除我還會有誰?可我並沒殺一人,難道有人害我?」他身子不禁輕輕顫抖,臂上動作大了,咔嚓一響,碰到一物,響聲清亮,眾騎兵鴉雀無聲,當此靜夜,眾人無不駭然。數百人目光齊刷刷往劉大牛藏身之處看來,那將領呼喝一聲,眾騎兵上馬搭箭,對準劉大牛。劉大牛苦笑一聲,此刻不容他有絲毫猶豫,身子下溜,翻身逃去。利百蒂一瞥眼間,已看清他面容,果然便是心目一直敬若天神的劉大牛,驚怒之下吩咐眾騎追趕。劉大牛足下不敢有絲毫停頓,但聽身後馬蹄聲響,眾騎奔來,嗖嗖破空風聲勁極。劉大牛身子一轉,往左奔去,便在此時,又有數箭射到,他不敢回身撥擋,心知若被眾騎包圍,那便只有死路一條。想到日間那隻野兔,當下身子往右閃避,數箭登時落空。那突厥將領大怒,高聲怒喝,眾騎忽然萬箭齊射,劉大牛偷眼一看,驚怒之下,身子已不能前沖,否則定會被人射成刺蝟。他當機立斷,足下一頓,忽然往回衝來,眾騎兵眼見他奔行正疾,箭亦是往他身前之路射去,渾沒料到他忽然反身回奔,那數百隻箭,居然落空一大半。餘下劉大牛怡然不懼,雙掌撥打,竟沒一箭能穿過他雙掌之間。眼前眾騎奔到,聲勢猛惡,劉大牛若不閃避,別說對敵,便是縱馬踏來,任他劉大牛武功通天,也必然踩成一團肉餅。他側身奔去,繞著眾騎邊緣,往右斜沖。三名突厥騎兵大喝一聲,彎刀砍至。劉大牛手掌一拖,托在左側那人臂彎,他彎刀不由自主改變方向,斬在中間那人臂上。中間那人「啊喲」一聲,大聲喝罵。劉大牛手掌順勢一抹,拉住右側那人,一拉一擊,那人身子衝天而起,跌入身後眾騎之間,壓倒三人。他頃刻間打倒三人,手法輕靈,遊刃有餘,眾人看的清清楚楚,卻是無法閃避。那突厥將領指揮眾人合圍。劉大牛豈敢讓他圍住?身子不停,往後急沖。一個威猛漢子手中一柄長刀,疾砍而至。劉大牛不敢接招,足下一點,後退一步,往左衝去。其時左首邊突厥騎兵漸漸圍攏,劉大牛作勢欲沖,那使長刀的漢子縱馬來追。劉大牛身子一伏,頭頂風聲呼呼,長刀疾划而過,他轉身又往回奔。此時轉而向東,繞眾騎兵右側奔去。原來他往左一衝,仍是誘敵。那漢子騎術精湛,回馬拉韁,不慢分毫,挺刃直刺,勢道猛惡,大有一刀將他劈為兩片之勢。劉大牛身法再快,終究比不過四條腿的馬兒,他衝出數丈,那漢子已然追及,劉大牛手腕一翻,抓住長刀刃面無鋒之處,運勁回拉。那漢子武藝精熟,但覺一股大力拖來,手中長刀直欲脫手,他順勢翻轉,往上挑去。劉大牛一奪無功,心中動念極快,飛足踢在長刀柄上,身子縱躍丈余,拔足飛奔。那長刀被劉大牛一踢,回撞過來,那漢子手臂酸麻,那裡還能把捏得住?眼看長刀當頭劈下,那漢子一夾馬腹,硬生生將馬頭拉開尺余,哧的一聲,那刀砍在另一名突厥騎兵肩頭,直沒至胸。那漢子驚怒交集,隨手拔出長刀,縱馬追擊。劉大牛左衝右突,眾突厥騎兵漸漸合圍,他身邊隨處均是長矛,隨處長刀,還要不時防備冷箭,額頭隱隱見汗,越斗越是焦躁。揮掌拍飛兩人,那二人身後撲來三人,馬兒無人控制,劉大牛心中一動,縱身躍上馬背,欲待騎馬衝出,忽而想起:「我那會騎馬?」當此危機之時,他有樣學樣,雙腿力夾馬腹,大喝一聲:「駕!」那馬卻是不動,他學著騎馬這當兒,那使長刀的大漢看出便宜,大刀直劈而下。此時劉大牛正背對著那漢子,左右五六隻長矛刺來,他縱有三頭六臂,豈能抵擋?身邊勁風凜然,劉大牛不及思索,雙掌快如閃電,提起一名突厥騎兵,揮舞帶風,將他當做兵刃使,登時砸開數般兵器。他焦急之下,雙腿運勁,夾住馬腹,叫道:「快他媽走!」這一夾力道大了,那馬驚立而起,劉大牛猝不及防,翻身下馬。面前數柄長矛刺空,他伏身在地,將手中那突厥人擲出,砸翻數人,縱身往前衝去,看準一人騎馬,翻身坐他身後,喝道:「駕!」那馬兒果然邁開四蹄,往外奔去。劉大牛心中大喜,馬上乘者彎刀回刺而出,劉大牛抓住他手腕,咔嚓一響,將他腕骨折斷,奪過彎刀。那人大叫一聲,便欲翻下馬去。劉大牛全靠他控制坐下馬兒,豈容他如此離去?雙臂一緊,將那人牢牢抱在懷中。二人乘一匹馬,速度遠遠比不上其他騎兵,但聽身後呼嘯聲聲,箭雨又至。劉大牛彎刀隨手撥擋,噗的一聲,那人肩頭中箭,他身子一顫,心膽俱裂,不住大叫,聲若殺豬,若驢嘶,刺耳難聽。劉大牛用心撥擋箭雨,無暇讓那人住嘴,那突厥人手足揮舞,忽然一拉韁繩,那馬吃痛,人立而起,劉大牛但覺身子直往後仰,伸手拉去,拉住那人衣襟,這一仰力道奇大,二人滾下馬來,抱作一團。劉大牛身子還未站起,臂上一痛,竟被一箭慣臂而過,他劇痛之下,心中暗嘆一聲,尋思:「想不到我還未殺突厥將領,今日卻先喪命於此。」念頭尚未轉完,數十名突厥騎兵縱馬而來,那使長刀的大漢一刀直刺,劉大牛看準來勢,雙手抓住刀柄,奮起神力,將那人挑下馬來,刀柄送出,撞入那漢子胸口,深有數寸。那人登時了賬,劉大牛長刀揮舞帶風,他全然不會刀法,僅直砍劈刺,橫掃下切,斬馬殺人,刀勢凌厲之極。片刻間突厥人喪生二十餘人,屍體高高堆起,劉大牛雙手發抖,早被眾突厥人圍在中間,眼看此次勢難逃脫,他索性不再去想,目中所望,僅是一顆顆人頭,一個個嚎叫著衝上來的突厥騎兵。又過片刻,他身前屍體越堆越高,馬匹無法上前,那突厥將領一聲令下,眾騎兵紛紛下馬衝來。劉大牛長刀刃峰早已捲起,渾沒有先前鋒利,每一刀砍下,清楚的可以聽到骨肉碎裂之聲,那些人與其說是被他長刀砍死,不如說是被他硬生生一棍打死。斗到此刻,那將領眉頭緊皺,面上肌肉不住顫動,劉大牛每殺一人,他手下健卒便少一個。便在此時,身後忽然濃煙滾滾,遠遠似乎一團大火狂奔而至,火上堆滿柴草等物,又淋上火油,燒的極是猛烈。那團大火自鎮子里直衝而來,勢不可擋。眾突厥騎兵坐騎受驚,紛紛嘶鳴奔逃,忽然一匹馬兒嘶鳴一聲,往左一衝,撞在另一匹馬上,那將領看清,這匹馬兒股上插著一隻羽箭,他心中一驚,情知還有敵人,四下望去,並無一人。兩匹馬登時不受控制,四蹄翻飛,胡亂奔來。一傳十,十傳百,頃刻間,眾馬四下亂奔,眾騎兵下馬圍攻劉大牛,此時看到這等景象,均各怔愣一旁。那突厥將領大聲呼叫,想是吩咐眾人先安撫受驚健馬。那團大火仍自往劉大牛這裡衝來,火勢猛烈,離他尚有數丈,一股熱浪已然撲面而來。劉大牛大喜,心知定然有人相救,縱身往南奔去。那將領早在注意劉大牛,見他逃走,當下彎弓搭箭,嗖嗖嗖連射三箭,身子一伏,縱馬來追。身後勁風緊急,劉大牛不敢稍停,此刻他內力將盡,若回身撥擋來箭,只怕再也無法提氣奔逃,是以不管不顧。叮叮叮三聲輕響,他身邊奔來一人,那人劍光一起,將三箭一一打落。突厥將領此時追到二人,手中長矛一送,攜馬兒奔行之勢,挑向那人胸口。這一矛勢若閃電,又疾又狠,那人慾待舉劍封擋,劉大牛叫道:「不可!」那將領勢道猛惡,若一矛刺中,那人定然被他慣胸而過,絕無幸理。劉大牛情急之下,肩頭一撞,那人一個踉蹌,退開兩步。噗的一聲,那將領長矛刺穿劉大牛肩頭,他肩頭劇痛傳來,馬匹沖勢極巨,他全然身不由主,被刺在地上拖行而前。劉大牛忍痛抓住長矛,運勁壓下,那人長矛幾欲脫手,他驚奇之下,長矛一挑,將劉大牛挑在矛尖,盪在空中。這人一手控馬,一手挑起劉大牛,雙膀神力驚人。救劉大牛那人驚怒交集,眼看追不上二人,長劍脫手擲出,跟著連射兩箭。那將領身子一伏,避開三箭。劉大牛右肩劇痛,但覺身子慢慢變冷,眼皮沉重,內力消耗待竭,心知今日無法倖免,當下運起餘力,擊斷長矛,他身子不待落下,揮手送出,插入那突厥將領咽喉,二人跌倒在地,馬兒狂奔,在劉大牛身上又踢一腳,他忍不住眼前一黑,昏暈過去。忽然一人遙遙走來,那人神色調皮,面上似喜似嗔,嘴角含笑,嫣然便是白芷靈,她道:「大牛哥,你疼的狠么?你幹麼拚命?」劉大牛喉嚨乾燥,嘴張張合合,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白芷靈嘻嘻笑道:「活該你受傷,誰叫你總是不理會人家感受?這些日子你可知道,我多想念你么?」劉大牛怔怔流淚,狂喜之下,口中卻是連一個字也吐不出來。白芷靈身後忽然冒出一個大漢,那大漢看不清摸樣,穿著打扮宛若突厥人,劉大牛大吃一驚,心中直叫:「芷靈快跑!你身後有人!」白芷靈兀自不覺,柔聲道:「大牛哥,你知道么?大哥說過幾日便讓我們二人成親,你說我該穿什麼衣衫才好?」那大漢忽然一把抓住白芷靈脖子,哧的一聲撕開她衣衫,白芷靈尖聲大叫:「大牛哥救我!」劉大牛又驚又悲,偏生手足連一分也無法動彈,他說不出話,也無法救她,眼看那大漢哈哈大笑,白芷靈面容扭曲,叫聲凄厲,劉大牛胸口幾欲炸裂,喝道:「住手!」眼前一盞油燈,燈火如豆,那大漢和白芷靈已不知所蹤,他額頭冷汗涔涔而下,但見所處乃是一個蒙古包,左邊一人嚇一大跳,他跳起來道:「什麼?」聲音嬌嫩,顯是女子。劉大牛這才看清,原來是一場夢,然那夢境中白芷靈絕望的目光,他如何能忘?不禁心痛如絞,悲從中來,忍不住抽抽噎噎的哭出聲來。那人身子瘦削,臉色黝黑,臉頰亦極是瘦削,雙目極大,明亮照人,瞧來二十餘歲年紀,滿臉鬍子,實在是一個威猛漢子。劉大牛哭泣良久,心中仍是悲憤不已,他自那日猜測白芷靈身亡,從未流淚,一直將憂傷獨自埋在心中,早抑鬱煩悶,若不發泄,遲早有一日發瘋。此刻夢到白芷靈,心中一時悲憤,竟而再也無法忍耐,將月來種種委屈發泄而出,哭聲初始尚自壓抑,到得後來,越想越是難過,淚水止不住的嘩嘩流下。那黑臉漢子身子顫抖,手指微動,幾次想要相勸,強自忍下,待劉大牛哭泣良久,那漢子才道:「不過小小傷痕,性命無妨便是,哭什麼?」他聲音沙啞,又沉又悶,與適才清脆響亮全然不同。劉大牛哭了一會,但覺身上劇痛,神困力乏,說道:「你幹麼救我性命?你豈非也是突厥人?」那漢子道:「我是突厥人不錯,並非所有突厥人都是壞人,難道我便不能救你?」劉大牛聽到他說:「難道所有突厥人都是壞人。」這句話時,尋思:「他這話不錯,原來我一杆子撐翻一船人啦!先前看到突厥人惡行,我先入為主的認為突厥人沒有好人,此刻這人救我,又怎麼說?」他待心情稍復,道:「我叫劉大牛,兄台怎麼稱呼?」那漢子道:「在下古河伊,你傷勢頗重,還是多歇息。」他說到這裡,轉身而去,足下似踩到一物,身子一個踉蹌,身上黑巾抖動。這蒙古包方圓丈許,左右擺著弓箭等物,傢具破舊。劉大牛四下打量,默運真氣,發覺內力已恢復三四成,暗自欣然,尋思:「這次極是僥倖,若無此人相救,我必死無疑,這人乃是突厥人,仍肯與他族人對敵,恩情深重,我當好生報答他才是。」轉念想到那人適才語聲清脆悅耳,分明是個女子,怎地頃刻間又變成男子聲音?世上當真有這麼一門神奇功夫么?他不知端倪,索性不想,雙目一閉,迷迷糊糊睡去。接連數日,劉大牛日日睡覺,總想夢中能見到白芷靈。二人夢中相會,劉大牛心中喜極,因此也不願清醒。古河伊每每看到劉大牛睡覺,神色間極是溫柔,生怕他傷處有一絲痛楚,將蒙古包中弄的舒適無比,劉大牛暗自奇怪:「這人明明是個男子,卻會做這些細緻活兒。若說他是女子,聲音相貌怎會沒有一絲破綻?」古河伊神色柔情似水,劉大牛渾身雞皮疙瘩,二人相處時,極是尷尬,這麼一個大鬍子的男人,忽然用溫柔深蘊情意的眼神望來,他心中沒有一絲喜意,反覺頭皮發麻,總是岔開話題。古河伊說話不多,總是凝神細聽劉大牛說話,目中滿含鼓勵敬慕之情。說得幾次,劉大牛不敢再談,生怕這個大男人愛上自己,那可糟糕。這一日天色晴朗,微風徐徐,送來一陣花香,劉大牛走出帳外,遙望天空,胸中煩悶之氣一掃而盡,信步而行。此處一片平野,那有半個人影?草叢中不知名的花草爭相開放,黃的藍的,絢麗奪目。前些日子大哭一場,他胸中鬱結解開,此時只覺神清氣爽,白芷靈究竟是生是死,他心中也沒底,但想既然來到草原,不妨隨處遊覽,若天幸白芷靈未死,那一日能碰到,也是未知之數。若白芷靈果然身亡,劉大牛仇恨淡然,已殺過不少突厥人,實不願再造殺孽。此行若能殺些突厥高官,讓突厥無暇南侵,他也算為天下百姓做出貢獻。身後足音莎莎,一人道:「大牛兄怎地出來啦?今日風大,還是回帳內歇息的好。」劉大牛不必回頭,除了古河伊再無旁人,他登時臉色發紅,便欲逃開。古河伊笑道:「大牛兄那日所講白素貞被壓雷峰塔,後來怎樣?今日和風旭麗,不妨再和在下說說。」劉大牛頭比斗大,他最初醒來之時,一時逞口舌之快,將白娘子傳奇講給古河伊聽,不料古河伊邊聽邊落淚,彷彿水做的一般,後來眼波溫柔,劉大牛愕然半晌,當下住口,不敢再說。此時古河伊又要他講,劉大牛苦笑道:「白素貞被壓塔下,故事完結,沒有後來。」古河伊輕嘆一聲,說道:「她是千年妖精,尚能為自己所愛奮力爭取,我們人卻連蛇妖也是不如。」劉大牛唯唯諾諾,古河伊接著道:「許仙太過懦弱,白素貞僅為感念,付出千年修行,這份情意深重,許仙縱然千刀萬剮,也無法償還。」劉大牛道:「感情的事豈能拿付出多少來比較?但教兩情相悅,全心全意為對方著想,如此感情,豈非更加牢固?」古河伊目注劉大牛,那雙眼珠黑如點漆,明亮非凡,這一雙眼珠長在如此面孔之上,著實有些暴殄天物,他道:「大牛兄有心上人么?」劉大牛心中突的一跳,暗道:「來了!」苦笑道:「她現下不知尚在何處,我找不到她。」古河伊目中神彩飛揚,道:「大牛兄怎不去尋找?」劉大牛道:「她生死未卜,天大地大,我要去那裡尋她?」古河伊低頭不語,劉大牛接著道:「說出來不怕你笑話,她此刻只怕已然身亡,我此來僅為追隨她而去。」古河伊大吃一驚,問道:「怎麼?」劉大牛遙望草原,微笑道:「她在下面定然寂寞,待我辦成幾件大事,便去陪她,她縱然一口一口咬死我,我心中也是快樂甘甜。」這一番話溫柔細膩,他面上柔情無限。古河伊面上閃過怒色,轉身而去,說道:「明日一早,我們便去伊州。」他頭也不回,足下飛快。次日一早,二人默默相對,均不說話。天色稍亮,劉大牛長身而起,說道:「走!」一路往西而去,不過數十里,一座大城平地拔起,牆高數丈,人來人往,車水馬龍,路旁數個茶館,三三兩兩數人喝茶。漢人不少,與當地突厥人似乎相處融洽,劉大牛暗暗驚奇。二人投店而去,店小二是個漢人,看到二人,神色絲毫不變,想是突厥人和漢人同路頗多,他已見怪不怪。劉大牛身上並無銀錢,古河伊替他付賬,二人坐在一個雅間。說是雅間,不過一面窗戶朝南而開,黃土壘牆,塵土飛舞間,桌上凳上落了厚厚一層。吃過飯,二人各自回房,到得晚間,劉大牛帶上面巾,推開窗戶,縱身躍上屋頂。此地房屋構造奇特,房頂均是平平一片,並非如中原一般,兩邊矮,中間高。他足下輕靈,左右一張,但見東北角一處大院,燈火通明,足下不停,來到那大院牆外。這戶人家想是當地富戶,牆高院大,劉大牛翻牆而入,仔細查探,並未發覺有何當官之人的摸樣,僅是一個富戶而已,他失望之餘,隨手拿些金銀,以便自己使用。次日又探,仍未找到。他接連五六日,日日均去,古河伊絲毫不覺,劉大牛神困力乏,也未探到有用線索。這一日苦思良久,尋思:「難道這裡沒有官府?他們不設衙門?那他們平日有何冤屈,去那裡打官司?」想到這裡,他拉住小二道:「你們這裡沒有府衙?」那小二嚇一大跳,低聲道:「客官不可亂說,咱們這裡官府中人無處不在!」他四下一張,匆匆離去,再也不敢來劉大牛這一桌。古河伊似笑非笑,問道:「大牛兄尋官府幹么?難道有什麼冤屈不成?」劉大牛道:「我閑逛數日,從未見過衙門,心下有些奇怪而已。」古河伊道:「那你我二人不妨去尋找一番。」劉大牛皺眉道:「小弟一人去便了。」古河伊道:「如此甚好,我也有些要事,今日咱們便分道。」劉大牛心下甚喜,面上不敢露出絲毫喜色,苦著臉道:「古兄事務繁忙,小弟也不好阻攔,那麼小弟祝古兄一路順風。」古河伊目注劉大牛,竟有淚花閃動,低聲道:「大牛兄,一切小心。」吃過飯,二人彼此抱拳珍重,古河伊留下銀錢,劉大牛執意不要,他無奈之下,轉身而去,徑直向西。眼望古河伊消失在街頭,劉大牛鬆一口氣,尋思:「我再去找找,偌大個城市,豈會沒有官府?」當下退房,雇了一輛馬車代步,問那把式,才知此乃外城,距內城尚有數里,伊州城極大,佔地數十里,街上各色人種繁多,金髮碧眼之輩比比皆是,市肆喧鬧,車水馬龍間,自有一番熱鬧景象。他往西北行出數里,遙望一座大殿,也不知佔地多大,但見城高牆厚,牆上兵戟林立,眾守衛衣衫明亮,威武不凡。劉大牛下車投店,既到地方,只等晚間行事。其時未時三刻,離天黑尚早,劉大牛隨意亂逛,忽聽左側一人叫道:「你摸也摸過,玩也玩過,幹麼卻不買了?如此戲弄我,老子豈能干休?」跟著一人道:「艾網吐夠引……」劉大牛心中一樂:「這不是英語么?現下這年代也有人能說?」他往右側走去,那是一個字畫攤,一個三十餘歲的黑臉瘦子,手中拿著字畫,拉住一人,不住叫道:「不成不成!今日你若不買下此畫,咱們好好打一架再說!」他手中拉的那人,一頭金髮,肌膚雪白,瞧來二十餘歲摸樣,雙目靈動,碧藍如洗,身段兒窈窕動人,乃是一個少女,足足高出那瘦子一個頭有餘,她身旁尚有一個四十餘歲的外國大漢。那大漢腰插長劍,氣度雍容,一望便知非一般百姓,那漢子面色鐵青,伸手抓住那瘦子手臂,往外一送,那瘦子立足不穩,跌出幾步,他殺豬一般叫道:「好傢夥!逞強?老子兄弟多的是,快來人啊!這對妖怪不買東西耍賴,大傢伙評評理!」他大呼小叫一番,還真有數人幫忙,眾人圍成一圈,紛紛指點二人。劉大牛心中暗笑,尋思:「現下都會欺負老外啦?你們還真為國人長臉。」腰懸長劍那漢子轉身欲行,那瘦子情急之下,追上那少女,又抓住她手臂,叫道:「不買畫休想離開!」那少女身穿淡黃色長裙,樣式古怪,盡顯玲瓏身段,兩次被抓,手臂烏黑,顯是那瘦子手勁不弱。那漢子大怒,刷的一聲拔出長劍,叫道:「該得歐特!」劉大牛笑道:「人家叫你滾開呢。」那瘦子雙目一番,不理會他,大聲道:「你有劍了不起么?你不買畫,今日不妨先殺了我,自有老爺找你算賬!」旁邊一個青臉少年嘿嘿冷笑道:「小三兒,你放心,咱們人證多的是,這對綠妖怪敢白日行兇,先拿去打百十板子再說。」他一說完,另一個高瘦少年道:「不錯不錯,黃毛妖怪欺人欺到咱們頭上,豈能讓他如意?三哥,先去尋烏拉捕頭,拿下二人。」數人齊聲鼓噪。那小三兒洋洋得意,喝道:「你到底買不買?」那少女面上僅是驚恐之色,被他一喝,不禁嚇一大跳,哭泣起來。那漢子遇上眾潑皮,頗有無奈之感,又不敢當真殺人,只氣得呼呼喘氣,說不出話來。劉大牛看到此時,哈哈一笑,伸手按住小三兒肩膀,笑道:「這副畫多少錢?我買啦!」小三兒但覺肩頭沉重,奮力上挺,咔嚓聲響,竟連骨骼都噼啪作響,他忍不住蹲下身子。身旁那青臉少年怒道:「你幹什麼?」一拳打來。劉大牛拉起小三兒,伸手一撥,啪的一聲,小三兒一掌打在青臉少年面上,這一掌清脆響亮,落手頗重,青臉少年臉色更青,不過多出幾道指痕,跟著啪啪數響,小三兒又是幾掌打過,青臉少年幾掌挨過,怔愣半晌,想是被打的懵了,他咬牙切齒,叫道:「好你個小三,你敢打我!?」二人全然不知劉大牛在其中搗鬼,只道小三臨陣倒戈。青臉少年一拳也不落空,打在身旁高瘦少年鼻子上,高瘦少年鼻血長流,蹲在地上,口中嗚嗚有聲。三人誰也不肯吃虧,登時揮起老拳,斗在一處,但見你一拳,我一腳,你一記黑虎掏心,我一記靈猿偷桃,打的不亦樂乎。眾人紛紛閃避,恐遭池魚之殃。那大漢走上兩步,對劉大牛道:「多謝!」他腔調純正,說的正是地道漢話。劉大牛奇道:「你會說漢話?不必客氣。」那大漢道:「今日若非小兄弟,我們二人還真不知如何是好。」劉大牛哈哈一笑,轉身而去,邊走邊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只要閣下記住,我們並非嗜血野人便是。」話聲未落,他人已去得遠了,那漢子證立一會,但見三人仍自手足揮舞,浴血惡鬥,與那少女相攜而去。這日晚間,待天將黎明,劉大牛穿上夜行衣,出房而來,縱身躍上屋頂,往那大殿奔去。今夜月明星稀,並非夜間出行的好天氣,他悄悄來到外牆。那牆高五丈有餘,牆下不時有人巡邏來去,顯是嚴謹異常,劉大牛伏在屋頂,仔細數過,那些巡邏隊伍每隔一刻,定有兩隊人巡來,其間相差不過片刻,如此短的時間,若要攀上城牆,委實白日做夢,決計無法做到。他呆望良久,頹然而返。次日休息一會,劉大牛來到大殿之外,遠遠觀察,門口數百人守衛,神情或威猛,或機靈巧變,均非常人。他繞城轉了一圈,居然走了大半個時辰,此城廣達數里,如此大的宮殿,遮莫是突厥皇宮?劉大牛又驚又喜,尋思:「縱然不是皇宮,也定是什麼皇親國戚,否則怎敢住這麼大的院子?」只是此地守衛嚴密,如何進去,他苦惱不已,尋思:「我若是長得像突厥人,說不定還能混進去,如今此法定行不通,硬闖乃是自尋死路,這該如何是好?」正苦惱間,昨日所見那外國少女縱馬而出,她身後跟著六人,一色均是外國漢子。劉大牛又驚又喜,尋思:「原來這女子竟是皇親國戚,我當想法先接近她,自然便能進去。」他想到這裡,那少女縱馬奔來,她今日穿一件黑色勁裝,背負長弓,胯下駿馬奔騰,嬌俏中不失英武之氣,此時看來,七分美麗中,倒有十二分的野性,著實動人心魄。數人往北疾奔而去,劉大牛不及思索,跟在身後,不敢提氣輕身,未免驚世駭俗,這麼一來,他登覺吃力,那幾人馬行甚速,眼看追之不上,情急之下,他躍上房頂,千里追風身法使出,晃晃然飄若出塵,戚戚然驚若鴻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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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大唐遊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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